林寒閃開身,我終於有機會靠前。我踩著乒乓球台上去,從氣窗往外望,這個高度僅能看到遠處小餘白花花的肚皮。喪屍緩慢的移動著步子,我都替小餘捏了把汗。
老天憋了好久的大雪,到了傍晚終於下了。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小餘拍著肚子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喂喂喂!幼兒園裏的喪屍!你們都來吃我啊啊啊啊!看我肚子上的肉!你們喜歡吃吧!對對對!都來都來!都到哥這裏來!”
“他是笨蛋嗎?”林寒站在下麵,他的臉色我看不真切,“李司思,你回來的時候,有告訴他們這麽做嗎?”
“怎麽可能?”我覺得林寒是高估了我的影響力和號召力,“像你說的那樣,我咋能好意思提這麽無禮的要求?再說我剛才回來的時候也沒時間說話,幾乎到圍牆那裏我就跑回來了。”
小餘的行為讓林寒有些惱火,他粗著嗓子埋怨:“那他就是自己沒腦子!用這種方式引喪屍出去,他不想想自己怎麽辦麽?被他這麽一喊,別說幼兒園的喪屍了,附近的喪屍也會被他招來的!到時候喪屍全都堆在這裏……”
“他也是為我們好啊!”雖然小餘總是做錯事兒,但因為小餘現在的舉動,我忽然覺得他之前犯的錯誤都可以被原諒了:“林寒,你到底是真的不知感恩,還是說你不習慣別人對你好?如果你是真的不知感恩,我無話可說,就算小餘和我今天做的事情是無聊又多餘的。但林寒你要是不習慣別人對你好,我也覺得你差不多可以了……因為你這樣的態度,真的會讓人很心寒。”
林寒略微停頓,他的氣息稍顯淩亂:“我隻是想,我隻是覺得……我認為,我們可以用一種更加合理的方式,或者說,更加聰明點的辦法跑出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吵的所有喪屍都出來了!我希望,能把傷亡人數降到最低最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幾乎全軍覆沒的代價來活命!”
“你說的更加合理的方式是什麽?你說的更加聰明點的辦法又是什麽?”聽動靜,走廊外麵的喪屍似乎散的差不多了。我拿起棒球棍,準備開門出去:“林寒,你剛才難道沒看見?外麵喪屍多的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小餘現在做的,就是最合理最聰明的做法。”
林寒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幾秒鍾,他深吸了口氣沒再說話。
小餘的叫聲似乎在逐漸減小,他應該是往遠處跑了。時候差不多,林寒拿過我手裏的棒球棍:“你抱著豆豆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被子呢?”我沒有抱孩子的經驗,對於林寒交代的事情我心裏很是不托底,“我也像你之前那樣背著豆豆,不行嗎?”
林寒把袖子往上挽了挽,說:“被子剛才在食堂被喪屍抓爛了,隻能麻煩你抱著她……要不然我抱著?你來處理喪屍?”
在喪屍和萌蘿莉間,我很明智的選擇了後者。我搖了搖頭,對著林寒做了個請的手勢:“豆豆還是交給我,喪屍還是你來。”
“你抱著我的脖子,知道嗎?”我不放心的低頭告訴豆豆,“不管有什麽事兒,我都不鬆手
……你也別鬆手,除非我被喪屍咬了。”
豆豆還是比較乖巧的,她順從的點點頭,瘦小的胳膊環上了我的脖子。豆豆抽噎了一聲,她溫吞的說:“謝謝阿姨。”
林寒對我點頭示意,在得到我的讚同後,他才打開了隔間的門。
走廊裏喪屍走的差不多,剩下幾個都是缺胳膊斷腿沒來得及出去的。打開門後,林寒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他揮舞著棒球棍上前,準確又無誤的擊碎了喪屍的腦殼。我跟在林寒的後麵走,一手托著豆豆的屁股一手抱著她的腰部。林寒甩棒球棍的血漿偶爾會迸濺到我的身上臉上,我雖然厭惡,卻很是無能為力。
外麵的氣溫比早上我出來時還要冷上幾度,出教學樓的瞬間,我就覺出身上單薄的毛衣外套被凍透了。感到懷裏的豆豆不斷發抖,我用力的搓著她的後背。林寒同樣冷的俊臉煞白,他的嘴唇似乎都有些發紫。
雪地上都是血跡,黑壓壓的喪屍群追隨著小餘去了樹林。教學樓附近雖然沒有多少喪屍,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輕鬆。看著那些喪屍的屁股,我呢喃著問林寒:“我們應該怎麽辦?去救他嗎?”
林寒放下手裏的棒球棍,他的嗓音被凍的似乎柔和了點:“這麽多的喪屍,小餘恐怕是逃不出來了吧?所以我才說他是笨蛋啊……他都不想想嗎?萬一我們要是沒活著的話,他這樣的做法,豈不是白白喪命了?”
“你……”街邊的路燈亮起,我回頭看了林寒一眼。夜色微沉,林寒的側臉線條清晰。我將林寒之前問我的話,又問了一遍:“是我看錯了,還是你眼睛真的紅了?”
對於自己的發現,我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林寒,你是不是哭了?你說句實話怎麽那麽難呢?其實,你也是很感謝小餘做的事情的,對吧?你跟我一樣感謝的,是吧?”
林寒完全是死鴨子嘴硬,他抽了下鼻子含混的掩飾著:“冷。”
“阿姨,王老師和胖叔叔呢?”豆豆雖然歲數小,但她懂的倒是不少,“王老師和胖叔叔,他們是死了嗎?”
豆豆一說,我才想起來:“是啊,怎麽隻有小餘一個人?王攀應該是跟他一起的,我剛才怎麽沒有看見她……你呢?林寒,你剛才有看見王攀嗎?”
林寒伸手摸了摸豆豆的頭發,他喉結的位置劇烈的滾動了一下。鼻端不斷的往外噴出白色的熱霧,林寒低聲說:“沒有,我也沒有看見。”
不管王攀和小餘是死是活,今天的事情我和林寒肯定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即便是跑出了幼兒園,小餘的話卻還在我耳邊回響。一遍遍的,長久不散。我總是忍不住去想最後看回頭看他倆的場景,莫名心酸。
我和林寒帶著豆豆往外跑,等看不見喪屍後,林寒將豆豆抱了過去。地上的雪厚路滑,我抓著林寒的胳膊渾身上下凍的發抖。我們三個順著公路往北跑,按照林寒的話,過了江,差不多就能出城了。隻要能在天亮出城,我們便有活命的可能。
天空中的飛機依舊在來來往往盤旋,轟鳴聲不僅讓喪屍躁動不安,
我聽了也是煩躁至極。好在路上的喪屍不是很多,我們都能盡量避開。如果還要對付喪屍,那我真是恨不得立刻撞死。
走了大概有三個小時的路,我和林寒的褲腿兒都已經被雪濕透了。一天沒吃沒喝,我們的體力快要透支幹淨。我們兩個大人尚且如此,更何況豆豆一個小孩兒。在馬上要過隧道時,豆豆拉拉林寒的袖子說:“叔叔,叔叔,我有點餓。”
“餓啊?”
林寒也不怎麽輕鬆,低頭看了眼手表,他歎了口氣:“豆豆能忍一忍嗎?”
“我不僅餓,而且我還渴。”豆豆說的,也是我和林寒想的,“叔叔,我想喝水。不吃東西也行,我想喝口水。”
我和林寒站定看了看,馬路上是溜幹淨。旁邊的住家小區全都關著燈,路燈反襯黑漆漆的窗口,看上去,如同一幢幢的鬼樓。
“要不……”林寒很猶豫的看我,“要不給豆豆吃點幹淨的雪?給她解解渴?”
林寒說完,我連連搖頭:“不,不行。豆豆發燒剛好,你哪能給她吃這個……多髒呀!”
現在路上都沒人,積雪白白的看上去很誘人。雖然我知道積雪沒人動過,可我還是覺得……髒。
“那你說怎麽辦?”林寒也是沒轍了,“你也說豆豆發燒剛好,她身上沒有棉衣穿,還沒吃沒喝的。再走下去,她的身體還是會受不了的。”
踮起腳往前看看,這裏我熟悉:“前麵應該有家早點車,就是那種坑爹的早餐計劃勾兌加糖衝水豆漿賣你三塊錢一杯的地方……我之前上班,總在他家買早飯。我看他家的車應該是上鎖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說起豆漿,我們三個人齊齊咽了口唾沫。填飽肚子和趕時間一樣重要,林寒立馬做出決定:“那你快點帶路!”
“路上的喪屍怎麽這麽少?”拿著棒球棍走在前麵,我奇怪的問林寒,“主幹路上車這麽多……開車的人肯定都變成喪屍了吧?那他們都哪裏去了?”
林寒往上抱了抱豆豆,路燈下他的身材看起來十分的挺拔。對於我的問題,林寒也是不知:“可能也去找吃的了?”
我雖然感到奇怪,但也明白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喪屍不在,也是好事兒。最起碼我們過隧道的時候,能安心不少。
“好了,就是這裏了。”到了早點車前,我動手扯了扯上麵的鎖。鐵鏈被我牽動,上麵的雪軟綿綿的落下。我搓了搓手,回頭看林寒:“這種簡易的鎖,應該很好弄開吧?”
林寒把豆豆遞給我,他從地上撿起了塊磚頭去砸鎖。幾乎沒用費什麽事兒,林寒就把早餐車的門給撬開了。
“哎,我本來是打算出道當明星的。”林寒苦中作樂,他調侃著自己說,“沒想到,現在居然幹起入室盜竊的事兒了。”
我摸摸口袋,一本正經的問他:“我這裏有錢的,我們不會吃霸王餐的。”
林寒拉開門,我抱著豆豆準備進去。我剛打算按開早餐車裏的車燈,豆豆忽然趴在我肩膀上說:“阿姨,叔叔!你們看!煙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