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根市,水仙花街2號。
克萊恩·莫雷蒂猛地睜開眼睛。
他能夠感受到,耳畔突然響起嗡嗡的低語,腦袋為止眩暈了幾秒。
“有人在向我祈求。”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看了看窗外,緋紅的月光依舊籠罩大地。
“這麽晚,是正義,倒吊人,還是新加入的太陽?”
他站起來,披了一件衣服,走入盥洗室之中。
逆行四步,他來到灰霧之上。
那些深紅色的星辰依舊,但是閃爍著的,並非他熟悉的那三顆。
“新的人?”
克萊恩皺了皺眉頭,讓自身靈性蔓延,觸碰向那團深紅。
但是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通過深紅星辰的鏈接,沒有讓他看到任何的畫麵,隻有無盡的黑暗,而黑暗之中,一個聲音響起:“我看到你了!”
克萊恩渾身一僵。
不是祈求者,這短短的一句話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威脅?有存在注意到了自己?怎麽可能?這裏可是灰霧之上,這裏的位格足以抵擋神明的注視,他曾經在這裏直視過永恒烈陽這位真神,都沒有遭到後續的傷害。
難道還有比神明更高的存在嗎?克萊恩隻覺得腦後直冒寒氣,他連忙斷開了與那團深紅的靈性觸碰。
他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幾步,幾乎想要逃離灰霧的範圍,但是他忍耐住了這股衝動,耐心地站在原地。
灰霧是他最大的依仗,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絕不願意放棄。
四周的大殿依舊靜悄悄的,那些灰色的霧氣也依然平靜,仿佛剛才的聲音並沒有出現過一般。
“隻是一句話?”
想象中後續的危險並沒有發生,克萊恩鬆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狀。
“三種可能性,第一種是塔羅會有人泄露了連通灰霧之上的密語。”
“但是無論是正義,倒吊人還是太陽,他們都對愚者的位格深信不疑,而且塔羅會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是有利的,所以他們不太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就算是不小心的泄密,尋常的超凡者也不敢念出未知存在的名諱,更不用說以威脅的形式了。”
“而且,還能夠屏蔽灰霧的感知,讓我看不到他。”
“第二種可能性,有高序列的超凡者通過某種我未知的手段鏈接到了那顆深紅星辰,也許是某件道具,他在試探我,他足夠強大,以至於讓我無法窺探也許擁有反占卜的能力。”
“第三種可能性.有更高層次的存在發現了灰霧。並且真的看到我了。”
“可是,如果是更高層次的存在,祂又有什麽目的呢?”
這三種都有可能,但是克萊恩更加偏向於第二種,畢竟如果是更高層次的存在,哪怕隻是一句簡單的語言,也不可能對才剛剛晉升序列8的自己毫無影響。
之前直視永恒烈陽的那一次,如果不是灰霧的存在,自己一瞬間便死亡了。
“我需要占卜一下。”
克萊恩所在的序列,序列9的名稱為占卜家,喝下這種魔藥,能夠讓人掌握與占卜有關的能力,比如占星術,卡牌占卜,靈擺,靈視等。
當然,並非喝下魔藥立即能夠了解並掌握這些能力,隻是讓魔藥服用者具備學習的資格,並且很容易掌握。
而晉升序列8之後,序列9的能力自然不會消失,反而會更加增強。
克萊恩在長桌前坐下,取下手腕的吊墜,使用的是“靈擺法”占卜,他心中默念:“剛才的接觸行為會有危險。”
“.”
“剛才的接觸行為會有危險。”
連續七次默念,克萊恩睜開眼睛,看到吊墜緩緩的,逆時針的旋轉。
克萊恩皺了皺眉。
吊墜如果順時針旋轉,意味著自己的話語是正確的,轉得越快,危險就越大,而逆時針的旋轉,意味著沒有危險。
“這不正常。”
克萊恩心知,與任何未知的存在接觸都是存在危險的,隻是危險大或者不大的區別。
他具現出一張紙,在上麵用赫密斯語寫下一句話:“那個聲音的來源。”
他默念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七遍之後,他手抓這這張紙,往後靠住了椅背,飛快地進入冥想的狀態。
這是“夢境占卜”,能夠讓占卜者看到具象的情景。
但是克萊恩什麽也沒有看到,就如同他接觸那團深紅時候一樣,夢境之中一片寂靜,一片漆黑。
克萊恩猛地睜開雙眼。
占卜失敗了。
雖然信息不足也會造成占卜失敗的結果,但是自己以靈性接觸過對方的聲音,不可能什麽都看不到。
“我的占卜被幹擾了。”
他很確信這一點,雖然很不願意相信。
在現實世界,以他才序列8的位格,被某些人,或者某種事物幹擾占卜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這裏可是灰霧之上,他最大的依仗!
在這裏,他甚至能夠通過占卜直視到神靈!什麽存在能夠幹擾灰霧之上的占卜?
第三個可能性又在他的心中生出,他打了個寒顫,連忙將那個念頭壓了下去。
“絕不能回應那個聲音!”
克萊恩這樣告誡自己:“無論那是什麽存在,有著什麽樣的目的,既然他隻是通過星辰溝通灰霧之上,有可能他並沒有其他的手段幹擾灰霧。”
“隻要我不理會他,他就沒有辦法。”
他正準備離開灰霧之上,突然看到那顆深紅星辰又開始閃爍起來。
那位存在再次發來了信息!克萊恩凝視著那閃爍的星辰良久,最終咬了咬牙,決定不去聽對方說什麽,他意念下沉,直接離開了灰霧空間。
貝克蘭德,阿爾卡街。
唐森結束了與“愚者”的第二次溝通。
對方沒有任何的回應,這並不出乎唐森的意料。
如果克萊恩回應,那才是不合理的事情,畢竟那是他最大的依仗,最大的秘密。
就好像如果自己的視界之中突然出現文字:“我看到你了。”
唐森恐怕也會驚恐萬分。
“種子已經種下,收獲需要耐心。”
唐森自語了一聲,站起身來:“在此之前,我也需要做些準備了。”
瑞德教授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他想念自己柔軟的大床,這堅硬的餐桌硌得脊背疼,而貝克蘭德的夜晚,就算是九月份,也還帶著一絲寒意,就好像恐懼一樣,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骨髓的深處。
“我都幹了些什麽!”
他忘記自己第多少次在心中哀歎了,不應該舉行那愚蠢的儀式,甚至不應該組織那愚蠢的社團。
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哪裏是自己能夠掌控的?現在好了,家裏住進來一名亡者,雖然對方看上去暫時沒有惡意,但是誰知道他又什麽隱秘的打算?從墳墓裏麵爬出來的東西,還能帶來什麽好事不成?天色微微亮,他就爬了起來,站在門前徘徊不定。
他想就這樣逃出去,遠離那名亡者,再也不回來,但是又舍不得,自己收集了多年的書,以及多年的存款都還在房間裏麵放著呢。
而且,跑了會不會惹怒亡者?誰知道對方有什麽能力,要是找得到自己怎麽辦?在猶豫和糾結之中,外麵的街上已經傳來公交車的蒸氣轟鳴聲以及行人的嘈雜聲。
而樓梯上,也適時地響起了腳步聲。
瑞德教授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地轉過身來,看到那名黑發黑瞳,看上去和人類沒什麽區別的亡者正帶著笑臉看了過來。
“瑞德教授,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他的語氣輕快,顯然心情還不錯:“伱準備出門嗎?”
“沒沒有。”瑞德教授僵硬地離開大門,“今天我並沒有課,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回答你的問題。”
“不需要著急,瑞德教授。”唐森笑道:“來日方長,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瑞德教授嘴角不自覺地下垂。
該死,他果然不準備住一夜就走!我被亡者纏上了!
他欲哭無淚地說道:“什什麽事?”
“很多。”唐森張開雙臂,道:“比如說,我需要去買幾套衣服,這套從墳墓裏麵帶出來的衣服一股子泥土味,太不體麵了。”
你一個死人還講什麽體麵!“我我們的身材差不多,你可以穿我的。”瑞德教授小聲道:“完全沒有必要出去,貝克蘭德雖然很少有陽光,但是今天顯然會是個好天氣。”
“瑞德教授,我並不懼怕陽光,如果這是你想表達的意思的話。”
唐森道:“而且,你那些衣服也稱不上體麵。”
瑞德教授張了張嘴,很想反駁出口。
我好歹也是一個資深教授,那些衣服每一套的價值都得數金鎊!
而且,一個亡者需要衣物體麵做什麽?你需要的體麵不應該是一尊華麗的,以金線紋刻的棺材嗎?
這些話他不敢說出來,隻是哭喪著臉道:“我我的錢並不多”
唐森詫異地望了他一眼:“你為什麽會認為我要花你的錢?”
“你在羞辱我嗎?”
瑞德教授嚇得微微一跳,連忙擺手,飛快地說道:“不不不,你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那些都是你的錢,就就放在書桌第二個櫃子的最裏麵,一共七十二鎊五蘇勒。”
害怕對麵的人覺得不夠,他心虛地說道:“買書花了我太多錢,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賣.賣點雜書。”
“.”唐森看著這位驚恐的教授,默默地拿出錢包,從裏麵掏出一疊鈔票。
瑞德教授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本能地計算。
那是10金鎊的大額鈔票,這麽一疊恐怕有三四十張“嘶——”
唐森輕彈著那些鈔票,問道:“瑞德教授,我忘記問了。”
“作為昨晚讓我借宿的報償,我應該支付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