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森的注意力第一時間被“完整的人麵玫瑰”所吸引。這是他的小醜配方所需要的最後一份材料。

他給瑞德先生使了個眼色。

瑞德先生正專心致誌地與那位A先生對視,維持著一副逼格滿滿的姿態,有著麵具和兜帽的阻攔,根本無法接收到唐森的眼色。

唐森隻能戳了戳他的後腰,低聲說道:

“看黑板!”

“那個A先生不對勁。”瑞德先生微微側過身子,道:“我感覺到十分邪惡的氣息,就好像整個人的血肉都要被吞噬了一般。”

唐森:“.”

這是對視出火氣,讓對方連牧羊人的本能氣息都散發出來了?

“不用在意,我們這一趟是來買東西的。”

唐森提醒道:“暫時不需要與A先生起衝突。”

瑞德先生注意到唐森用了“暫時”這個詞,於是點了點頭,三人找了一張沙發坐了下來。

“我看到了很多邪惡之徒。”

有聲音從意識之中傳來:“特別是坐在最裏麵那位,我注意到他的姿態在細節處有諸多不正常,這是一個瘋子,一個漠視生命的瘋子。”

“我真好奇如果我能夠出現在他們的麵前,他們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唐森習慣性地想要去揉一揉眉心,但是手指被冰冷的麵具阻擋。

該死的,自從服下了觀眾魔藥之後,史矛革好像更加話癆了,而且變得有些惡趣味。

它迷上了揣測所看到的一切的感覺。

“那個人會是你的獵物。”唐森在意識之中說了一聲。

“獵物?他不配。”史矛革發出熟悉的高傲吼叫:“我一根指頭就能碾死他。”

“恐怕沒有這麽容易。”

牧羊人最難纏的一點就是,你永遠不知道他擁有那些能力。

當然,這句話唐森沒有說出來,不然肯定又要麵臨史矛革更長串的喋喋不休。

有侍者走了過來,低聲對著四人說道:“你們可以將需求寫在紙上給我,也能在等下的休息階段,去小房間內,把希望賣掉的物品寫在黑板上。”

瑞德先生接過紙筆,飛快地在上麵寫了幾個字。

侍者接過紙條,看到上麵的字樣,臉色一變。

他下意識地打量向瑞德先生,臉上露出怪異的複雜表情,猶豫了一下,他再次低頭,道:“客人,這恐怕沒有前例。”

“我來了,就是前例。”瑞德先生以一個舒適的姿態靠在沙發上,視線甚至沒有放在侍者的身上,語氣隨意而霸道。

“.”侍者怔了一下,行了個禮:“我會將伱的需求告知A先生。”

然後,他匆匆地離去。

“瑞德先生,你寫的是什麽?”佛爾思忍不住好奇,湊過來低聲問道。

“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信息,我寫的是——”瑞德先生語氣之中帶著笑意,吐出幾個字:

“我全都要。”

佛爾思:“.”

這是什麽操作?瑞德先生準備直接將集會上麵的材料和配方一網打盡?這需要多少金鎊?不.對於瑞德先生來說,金鎊確實不是問題,但是但是!

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佛爾思總算明白為什麽那個侍者是這種表情了,在佛爾思參加過的這麽多的超凡者集會之中,這種事情確實沒有先例。

太高調了。

“我們的結社才剛剛起步,這些材料和配方正是我們需要的東西。”瑞德先生理所當然地說道:“而且,它們很便宜,既然遇到了,我為什麽要放過呢?”

“可是.這極有可能遭到別人的覬覦”唐森語氣有些擔憂,低聲道:“而且,這相當於砸A先生的場子,他恐怕不會太高興。”

瑞德先生笑了一聲,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不在乎。”

侍者很快便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他彎下腰,低聲說道:“A先生請你去休息室交談。”

“怎麽?組織集會的人不願意讓我在這裏買東西嗎?”瑞德先生嘲笑了一聲,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唐森和佛爾思連忙跟上。

“A先生說的是,請客人單獨前往”侍者連忙說道。

“我拒絕。”

瑞德先生根本沒有理會他,帶著兩人直直地朝著休息室走去。

拉開大門,身披黑袍的A先生正大刀金馬地坐在正麵對門的沙發上麵,他沒有說話,但是三人都能夠感覺到,對方麵具下的目光正在死死地盯著瑞德先生。

瑞德先生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唐森,然後從容地走了過去,坐在A先生對麵的沙發上麵。

唐森和佛爾思一左一右站在後麵。

侍者行了個禮,關上了門。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方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A先生宛若雕塑一般一動不動,而瑞德先生饒有興致地左顧右盼,甚至抬起腳,將那雙精致的皮革靴子搭在茶幾之上。

終於,一聲輕笑打破了沉寂。

A先生姿態放鬆了下來,道:“全都要?”

“全都要。”

“這裏隻支持現金交易和以物換物,你帶了這麽多錢嗎?”A先生微微前傾身子。

唐森聽到意識之中傳來聲音:“他的惡意已經拉滿了,我猜測,他正在考慮是否直接動手。”

“嘿嘿,快讓我出去,我得給他一個驚喜。”

唐森沒有理會他,極光會確實都是一些瘋子,A先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毫不懷疑A先生做得出殺人越貨的事情,更何況是在被挑釁之後。

但是瑞德先生顯然也沒有讓唐森失望,他身子微微後仰,抬起下巴,道:“隻帶了幾千金鎊的小錢罷了,對於我的財富來說九牛一毛。”

“是嗎?”A先生惡意地笑了一聲,陰冷的視線不住地在瑞德先生的身上掃過:“我隻是確認一下而已,畢竟,如此高調的行為,很難不被有心人盯上。”

“我以為你作為集會的組織者,會為客人的安全負責。”瑞德先生嘲諷道:“不過,多謝提醒,看來我需要一名保鏢。”

他頓了一下,笑道:“不知道A先生接不接這個業務?”

“哦?”在場的人都能夠聽到A先生的錯愕。

這錯愕來自,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惡意,實際上,自己才是對方最大的威脅,對方卻想要雇傭自己?

腦子有病,亦或者有所依仗?

A先生視線落在佛爾思身上,他認出了這是聚會的常客。

“看來是有所依仗。”A先生藏在麵具下麵的眼睛眯了眯。

不可能是教會的人,出手這麽闊綽,應該是某個大家族的成員?這也符合對方跋扈而目中無人的姿態。

“愚蠢而無知。”A先生做出這樣的評價。

在明麵的世界之中,身份和財富確實能夠讓人投鼠忌器,但這裏可是貝克蘭德的陰暗處,站在對方麵前的,是昨晚才剛剛刺殺了因蒂斯的大使,並且大大方方承認是極光會所為的A先生。

不過A先生並沒有急著發難,他饒有興致地說道:“隻要價格合適,我當然是接受雇傭的。”

白給的錢為什麽不要?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不過,我很貴的,恐怕在你支付完材料和配方的錢之後,身上的現金並不足夠支付我的報酬。”

瑞德先生仿佛沒有感受到話語中的惡意一般說道:“我有的是錢,開個價吧。”

“一千金鎊,我將你,和你所購買的東西安全的送到你指定的地點。”A先生低沉地笑了一聲:“這是很公平的價格,畢竟,平常來說我隻會負責客人在集會中的安全。”

“很劃算。”瑞德先生堂而皇之地從兜裏掏出了一紮鈔票,那是嶄新的,10金鎊麵值的大鈔,一百張,兩指厚那麽一疊。

他毫不猶豫地將鈔票扔在麵前的茶幾之上,就像扔下幾便士的小費一般。

“那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他說道:“我就住在皇後區,格林大道35號。”

然後,所有人都聽到佛爾思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因為瑞德先生所報出來的,是真實的地址。

半個月的時間,當然足夠瑞德先生尋找到一個體麵的住宅,並且搬家了。

“謔。”A先生瞥了一眼桌上的金鎊,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我喜歡你的豪爽,我一定會親自送達的。”

佛爾思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一下身子,那是人在惡意之下本能的反應,她幾乎可以確信,A先生一定會去,但是目的一定不僅僅是為了送東西。

但是瑞德先生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笑道:“那麽,現在我可以開始收購材料了吧?”

“當然。”A先生攤開手。

瑞德先生站起身來,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一般,突然問道:“對了,其他的委托你也接嗎?”

“我說過了,隻要價格合適。”

A先生顯然心情不錯。

“價格不是問題。”瑞德先生掏出一份報紙,放在茶幾之上。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殺個人。”

《貝克蘭德郵報》。

A先生又笑了一聲,因為他看到了報紙的頭條赫然是關於因蒂斯大使被刺殺的消息,這可是他自己的手筆。

經過這件事,一定能夠有更多的人知道極光會,並且尊重極光會的聲音吧?“第七版和第八版的折縫位置。”

瑞德先生提醒道:“那裏有你需要的信息。”

“我要殺的人,是一名偵探,名字叫——”

“夏洛克·莫裏亞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