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複仇號,船長室。
諾靈頓坐在那張象征著權勢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
哪怕現在他已經是統領著不死者軍團縱橫大海的加勒比之王,他依舊保留著一些年輕時候的習慣,比如說英格蘭海軍準將那般一絲不苟的坐臥姿態,比如對於規則的嚴謹。
當然,他也喪失了一些東西。
比如準將的身份.有趣的是,這個身份幾乎隻維持了短短幾天的時間,他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甚至參與了他的就職儀式,而自己在成為準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總督的請求,護送對方離開皇家港——
他以為隻是一件簡單差事,甚至打算找對方麻煩.而很快,他就因為這樣的傲慢付出了代價,從尊貴的準將變成了囚犯。
諾靈頓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多麽的天真,居然會為那些背叛自己的海軍士兵的態度感覺到不可置信.現在回頭想想,從那個男人踏上皇家港的那一刻開始,對方就已經盯上了自己,當那個男人施展手段腐化自己的下屬的時候,自己居然毫無察覺。
這是毫無懸念的敗局,諾靈頓認為過去了這麽多年,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心胸承認,那時候的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實在太大,被玩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又比如,他失去了英俊的麵容。
一條自眼角到下頜的猙獰傷疤仿佛要將諾靈頓的現在和曾經徹底的切割開來,現在不會有少女紅著臉偷偷望自己了,哪怕是海盜們,也沒人敢正眼瞅自己。
諾靈頓想,肯定有很多人猜測這條傷疤的來曆,甚至編造出無數的故事來,他們不會知道,它沒有那麽傳奇,隻不過是一個幡然醒悟的人,在一座沒有希望的孤島之上,毅然決然的以這種儀式給自己的前半生劃上一個句號而已。
如果那個女巫後來沒有找到自己,那麽這無非隻是愚蠢的,毫無意義的自嗨,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會在意這道傷疤的意義。
總之,諾靈頓很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
他有雄心,也有手段,有時候,他甚至感激那個男人,對方給予了他最深刻的恥辱,但是也給他帶來了最大的機遇,讓他能夠有機會站在時代的最頂端,和號稱日不落的帝國掰掰手腕。
按照諾靈頓的計劃,自己的傳奇經曆這才剛剛啟航,有著阿茲泰克金幣這樣的資本,他有著無盡的時間來謀劃,掌控著不死者軍團,總有一天,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乃至於成為世界之王。
但是,那個男人是一個意外。
他又出現了。
諾靈頓不憚以最大的重視來應對他,所以他毫不猶豫放棄了一場本該酣暢淋漓的大勝,哪怕讓英格蘭海軍能夠在這片海域繼續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他也準備先解決掉來自那個男人的麻煩。
“又在想什麽呢?”
一隻手從座椅後麵伸出來,撫摸著諾靈頓臉上的傷疤。
諾靈頓臉頰**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開口道:“提亞·朵瑪,我提醒過你,進入我的房間最好先敲門。”
“多麽絕情。”
女巫從後方繞了出來,毫不避諱的坐在諾靈頓的腿上:“男人總是這樣容易變心。”
她的聲音低沉,語調很奇怪,帶著點兒異樣而又勾人的沙啞。
“明明當初你還把我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拚命的求歡.可得到了之後,卻又換了一副嘴臉。”
她捏住諾靈頓的下巴,道:“偉大的加勒比之王,你不打算實現伱的承諾了嗎?”
諾靈頓與她的雙眼對視,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我從未忘記過.我的女神。”
“我會釋放你的,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麽渴望你的幫助,我們是天然的夥伴,當你掀起巨浪摧毀我們的敵人的時候,也需要有人占領那些領土。”
“你的野心.倒不那麽讓人討厭。”女巫嘴角微微勾起:“最後那枚西班牙古銀幣在傑克·斯派洛的手中,而現在,傑克·斯派洛正跟在唐的身邊。”
聽到這個名字,諾靈頓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養成在思考亦或者掩飾情緒時候做這個動作的習慣,也許是這麽多年太習慣去學著像那個男人一般思考,所以無數次的回憶那個男人各種細枝末節的表現。
“那樣正好。”他說道:“兩件事情一起做。”
“希望這一次,你不會再讓傑克·斯派洛跑掉了。”女巫湊近了一些,仿佛親昵一般低聲說著。
但是,諾靈頓能夠感受到,對方曖昧話語之中蘊含的寒意。
曾經封印科莉布索的九枚西班牙古銀幣已經湊齊了八枚,那些參與封印了科莉布索的海盜們也都受到了殘忍的報複,有些甚至還在天堂島上經曆著無法想象的折磨,但是,傑克·斯派洛卻能夠屢屢從諾靈頓的手中逃脫。
一次又一次,就好像對方真的像他自己所標榜的那樣,沒有人能夠抓到偉大的傑克·斯派洛船長。
“不會再有意外了。”
諾靈頓深深的看著女巫。
看來,這位女巫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什麽.而且,那個男人的重新出現,也讓她開始急迫了起來。
傑克·斯派洛真的那麽難抓嗎?對於幾乎掌控了整個加勒比海域的諾靈頓來說,當然不至於。
他隻是有意為之而已。
諾靈頓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臉上的疤痕,都已經遭遇過那樣慘痛的教訓了,自己怎麽可能那樣天真的認為,隻要釋放了科莉布索,對方就能夠按照約定那樣幫自己操控大海排除異己?
恐怕,這位女神在被釋放的時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死自己,然後向大海上的所有人,肆無忌憚的釋放她的怒火。
阿茲泰克金幣的詛咒特性能夠阻止一位神靈嗎?諾靈頓不想賭。
他不會讓任何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事物出現。
“等殺死那個男人之後.她也就沒有用了。”
諾靈頓臉上不露聲色,心中卻盤算:“也許,是時候給她一個歸宿,她親手為海盜王們鑄造的天堂島監獄也許會適合她。”
那個男人能夠欺騙一位神靈,現在的自己,當然也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