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 孤身險 殘月軒 網

孤身險《日出東方(GL)》易白首ˇ孤身險ˇ隨著聲音,雲崖子從南宮玉蟾的後邊過來,手裏抓著一個年幼的孩子,被縛了雙臂,蒙住了眼睛。東方咎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失了色,卻反倒沒有表現出來。雲崖子抬手扯下孩子眼上的黑紗,乍見光亮還有些不適應,反射一樣的眯起眼睛。雖然已是三年不見,他也長大了許多,咎還是一眼認出了東方恕,暗暗咬緊了牙。

“可還認得這是誰?”

雲崖子笑得無比yin險,拍了拍恕的臉頰,對著咎道。

恕扭著想掙開鉗製,抬頭看見了咎,眨了眨眼睛辨認了一下,脫口而出,

“父皇!!”

咎一下子麵如土色,攥住韁繩的手也開始微微發抖,遠遠的看著孩子,一時也顧不得別的。雲崖子很滿意這效果,

“東方公主還是回去好好思謀一下,降了北辰王,從此夫妻父子團圓,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若非要弄得大家難看,莫怪貧道不給這東方家的獨苗留個情麵!”

咎看著雲崖子,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恕,臉色極是難看的吐了兩個字出來,

“鳴金。”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來,廝殺正酣的東榿兵將們不明就裏,卻也訓練有素的迅速回撤。雲崖子帶著恕退回到自己的陣中,臨走還扔下一句,

“好好想想吧。”

“父皇,父皇——”

恕清朗的聲音還在叫喊,卻叫雲崖子生生的捂住了口,隻傳了幾聲悶哼過來。讓咎覺出心口一陣刺痛,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退去。

北都桐看著雲崖子的心理戰占得了上風,帶著一絲笑意對著咎道,

“東方公主還是再考慮一下。十日後,我在臥虎灘候著,若東方公主願降自然皆大歡喜,若不肯,我們就在那決一高下如何?”

東方咎不再多言,掃了北辰軍一眼,帶了人撤回了營盤。孔任知道此事萬不能草率,無奈之下也撥馬而回了。

一連兩天,東方咎坐在中軍帳裏,沉思不語,臉色異常凝重。麾下幾員重臣深知此事嚴重,都不敢多言。

而此事也確實難有一個萬全的解決方式。東方恕被北辰拿做人質,無疑掐到了咎的死囧,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輕言放棄這個孩子,又何況東方氏也隻餘這一脈,決然不能冒險。而為了恕的安全放棄兵權歸降,又同樣是叫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咎一樣難以接受。晝夜難安茶飯不思,東方咎整個已是憔悴不已。

東榿的營盤,建在一處緩坡上。這幾日月色晴朗,亥時剛過,自側營就閃出了一條人影,一身的夜行裝束,臉上也蒙了一塊黑布擋住,隻留下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在外麵,邊走邊警惕的觀望四周的動靜。

憑著深厚的內功,半個時辰不到,這人就潛到了距北辰軍紮營的地方不遠的一棵大樹上麵,落在枝杈上仔細查看了一下營內的狀況,就似乎早有準備一樣徑向後營一處軍帳縱去。

借著月色,避開了巡營兵士的眼目,快速落在一處重兵把守的帳篷頂上,靠著輕功穩住身形,從靴筒裏拔了匕首出來,在帳頂切開了一條口子,二指撥開缺口來往裏一看:有三個小頭目模樣的人正在喝酒,吵吵嚷嚷大呼小叫。旁邊的一架木籠裏,鎖著恕和一個更小一點的孩子。

帳頂的人略放了心,懷裏摸出三粒鐵丸,指節一動,分別彈進了三個醉鬼的頭心裏。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三人便倒了下去,而外麵的一圈守兵,連絲毫的動靜也沒有聽到。

把切口再擴大一些,整個人借勢落進帳裏去。木籠裏的東方恕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從從天而降的人。她手裏的匕首在木籠鎖芯處一捅一抖,“喀”的一聲,沉重的銅鎖就開了。輕手輕腳把鐵鏈繞開,打開了木籠的門。來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嬌麗的容顏,

“恕兒,還認得我嗎?”

東方恕仔細辨認了下,疑惑地搖了頭,

“有些麵熟,可是——”

“可還記得你父皇的後宮裏有個楚妃?”

“你是楚妃娘娘?”

楚天曦點了點頭,

“小皇子還記得?”

“記得!”恕點了點頭,小聲卻肯定地回答。

“那我來救你回你父皇那兒,你可信我肯跟我走?”

恕眨了下眼,

“嗯!”

“那好,現在便跟我出去。”

“楚妃娘娘等一下!”

天曦正轉身欲走,被恕一叫又停了下來,

“怎麽了?”

“楚妃娘娘把小影子一塊救出去行麽?”

天曦一側頭,疑惑不解。東方恕指了指木籠裏的另一個孩子,

“小影子跟我一起關著很久了。她會餓死的!”

楚天曦遲疑了一下,恕已經是八歲了,她單帶他就已是吃力,再添一個便多加了許多危險。可轉眼去看那個有一雙黑亮眼睛的孩子,怯弱地縮在木籠裏又很是不忍,想了想便豁了出去,

“好,我領你們兩個逃出去,不過,要把你們捆在一起,不然會應顧不及”

“嗯!”東方恕一聽要帶小影子一起走,立刻大喜,乖乖地叫天曦把它們兩個背對著背捆在了一起,天曦半抱半挾地把兩個孩子攏起,順著帳頂的缺口又縱了出去。

離開那頂帳篷,落在北辰的軍營裏,順著糧草垛的遮掩走了一段,天曦很是緊張著四周的北辰軍。轉過一個彎角,卻迎麵遇上了雲崖子,天曦心下一緊,猛地停了腳步,雲崖盯著她,審視了許久,才慢騰騰吐了一句話出來,

“不愧是二師姐的徒弟,你倒真是有些膽量。”

“天曦見過師叔。”

“哼!”雲崖子冷笑,

“師叔?你竟知道我是你師叔?”

“繞龍山的師姐弟三人情深誼厚,師父多有提及。”

“哦?二師姐說我些什麽?”

“師叔自幼勤勉,聰慧異常,五行兵法無一不精通。”

“嗬!倒真是冠冕堂皇呢!那她又是怎麽說大師姐的?”

“師伯在西昆侖山行醫多年,醫術早已名滿天下。”“

“你師父現在在那裏?”

天曦知道如實相告必然招致雲崖子震怒,略一沉吟,

“師父雲遊四方——”

“胡扯!她早就上了西昆侖和大師姐雙宿雙飛去了,當我不知道嗎?”雲崖子打斷天曦,高聲叫嚷。

北辰軍的人聽到動靜都開始往這邊聚集,天曦心一沉,暗道不好,便要閃身走。

“想跑?我今天擒住你這個二師姐的愛徒,非要叫她親自來跟我要人不成!”

天曦似乎早有準備,一麵夾緊了兩個孩子,一麵有條不絮地按白天探查好的路線走,還順手扔了兩個爆竹扔在了糧垛裏,爆開來的火花引燃了糧草垛,叫北辰軍都忙於救火,無暇顧及她。

雲崖子輕功不弱,緊緊追了上去,手裏摸出一把暗鏢,對準了天曦,鏢鏢直取要害,天曦為了顧及恕的安危,隻能躲避為主,不敢正麵迎戰,負了兩人的重量明顯拖累了她,讓她步步維艱。北辰軍發現有人劫囚,相繼圍了過來,弓箭手們上了馬,一路追著天曦而來。

剛出了北辰的營門沒有多遠,天曦隻覺得小腿上一陣銳痛,就知中了雲崖子的鏢,情勢所迫也顧不得察看,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前,咬牙往東榿軍營裏逃命。弓箭手們騎了馬,隨著雲崖子對天曦緊追不舍,羽箭貼著天曦的身體呼嘯而過,不一時又有一枝箭直插進了她的肩頭。天曦卻片刻不敢停留,拚盡全身的力氣躲避疾行,隻奔著目標而去。

雲崖子手裏的鏢有幾支又落在天曦身上,夜行衣也劃開了多處的裂口,血自傷口裏湧出,頃刻滲透了衣衫。

楚天曦眼見勢危,懷裏取了節竹筒,咬去塞子,攥在手裏。竹筒口裏開始絲絲縷縷地逸出一股輕煙,帶著濃鬱的異香。天曦迎風而走,這煙順風散開,卻被在她身後緊追的北辰軍聞了去。

不出多久,這些人就覺得手腳酸軟,天旋地轉,馬也無力再跑。雲崖子道行深些,避開了這些煙霧和異香。

離北辰大營越來越遠,追天曦的也隻剩了雲崖子一個人。天曦情知輕易奈何不得他,想起師父曾提起過的雲崖恐水的弱點。而這段路斜岔處又恰好有一個水麵廣闊的湖泊,略調了方向,直奔水域而去。雲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幾下縱至她身後,一掌擊在了天曦背上。

“唔!”

掌力透入天曦體內,她卻咬住牙,沒有雲崖子所想的一般停住,而是借著這股力,又往前奔了一長段路。雲崖一驚,待要再往前傷及天曦,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麵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天曦提起一股氣,施了輕功,在雲崖的掌風觸到她的前一刻躍上水麵,足尖輕點,片刻就離岸幾丈遠了。雲崖氣急敗壞地立在岸邊,想要追上去,又在水沿上止了步,還躊躇著,天曦自湖心提腳震了一下水,一股波浪自她腳下向岸邊席卷而來,掀起一幕水牆直撲雲崖子。

自來恐水的雲崖大驚失色,倒退幾步,還是被澆濕了道袍,懊惱地甩了一下衣袖,看著天曦遠遠地去了。而終於甩掉雲崖的天曦已經是精疲力盡了,身上的明傷暗傷大大小小遍布多處。勉強撐著最後一口力氣,帶著兩個孩子趕回了東榿的軍營。

軍帳中的東方咎依舊在一籌莫展,西門鴻雪和孔任則為此意見有了衝突。

“難道我們就眼看著北辰加害小皇子?”鴻雪顯然心腸軟些,一聽說恕被挾持,又看到後帳的琳琅,怎麽不能想到弄傷了孩子,而孔任畢竟理智些,

“可是北辰現在要我們投降,一旦我們交出兵權,北都垌絕對不會是現在的態度,我們就會被他所製。到時候不但救不了皇子,我們這些人的xing命也堪憂,說不定這十萬人馬都得搭上xing命!”

“可是小皇子一旦有事,我們即使打贏了仗,以後也難釋然,我們怎麽對得起琳琅?作為長輩。我們怎麽對得起一個孩子?”

“可是我們救不了他啊!”

東方咎聽著他們在力爭,絞著手指一言不發。突然營外吵嚷起來,帳門被撲開,一個黑影衝了進來!三個人都吃了一驚,定睛看去,正是楚天曦抱了東方恕和一個不認識的孩子進來。東方咎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這突來的三個人,孔任和鴻雪也停下爭執,一時回不過神來。

天曦卻一言不發,緊咬著下唇。拔出匕首割斷了捆住兩個孩子的繩子。東方恕掙開手腳,爬起來就往咎那裏跑,

“父皇——!”

咎醒過來,也從帥椅上下來,迎著恕過去,張開手,把這個三年未見的孩子抱進了懷裏。東方恕這才摟了咎的脖子,扁著嘴,涕淚糊了一臉,

“父皇,他們打我了,你看,”說著擼起袖口,給咎看他胳膊上的傷痕瘀青,

“父皇我要報仇!”

“恕兒乖,誰打的你父皇一定不會饒過他。”

明白過來的孔任和鴻雪都鬆了一口氣,孔任一臉的喜色,鴻雪則被那個更小的孩子吸引了目光,慢慢靠過去,蹲下來打量著她,

“你,你是不是小影子?”

大眼睛的小女孩看看她,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西炎國的小影子?”

“嗯,我叫小影子。”

“你不認得我了?”

小影子又搖了搖頭。

“我是姑姑,我是鴻雪姑姑啊!天曦,你救了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哥和天暘公主的女兒啊!!西門逐影,她是我的侄女,是你——天曦?天曦!”

興奮的西門鴻雪抬頭對天曦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她臉色不對,慘白的臉頰上有大顆汗珠順著流下來。因為她穿了黑色夜行衣而不明顯的血跡仔細辨認下便能發現,整身衣褲在燈光下都是濕熒熒的顏色,而且她站的地方腳底已經積聚了一小攤血水,整個軍帳裏也彌漫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是嗎?”天曦勉強應了一下,“我就說,行一善便得一報。無意之間,救的竟是自己的親人……”

孔任上前把東方咎懷裏的恕接過來,對她使了個眼色,咎一側頭,看見天曦的樣子,遲疑了一下,依舊僵在那沒動。

楚天曦卻已是極限了,搖晃了幾下,就軟癱下去,咎看著她倒下,竟然沒有任何的舉動,落地的前一刻,還是鴻雪搶前一步接在了懷裏,

“天曦!”

天曦喘了幾口氣,吃力地道:

“我在北辰……北辰軍營,看到了萬刃車,後麵一仗,你……你們要小心!”

“好,知道了。天曦,你傷得不輕,我們先去後麵療傷。”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咎,看她依舊杵在那裏毫無表示,倔強的臉色就是不肯軟下來,皺了皺眉,帶了天曦出帳去了。

直到她們出去帳簾落下,東方咎才往離開的方向邁了一步,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又停住了動作,低下頭,緊繃的臉上凝霜一樣硬冷。

就在楚天曦救回東方恕的第二天,雲中子突然從西昆侖趕到了東榿的軍營裏,還隨身帶了雲舟配好的不少傷藥。鴻雪為天曦治傷剛好缺了這些,這下正應了急。東方咎領著恕去了琳琅那裏,雖然已經不像在東榿的皇宮裏那般冷酷,看著失而複得的兒子,琳琅隻是抱著哭了一場,而後竟叫咎複又領出去,不肯留他在身邊,咎雖然無奈,可大戰在即,實在無暇處理這些事,便把恕就給了鴻雪帶著,自己一頭紮進軍帳,與孔任竇廣他們研究禦敵之策了。

救回了東方恕,咎去掉了心中一塊大石,不再有把柄握在北辰手裏,便可以放開手腳安排陣法。在約好的臥虎灘之戰前的那幾天裏,考察地形,商討戰機,幾乎沒有合過眼。每次路過天曦的營帳,看到進出的人,有時也會遇到西門鴻雪,卻隻是掃上一眼便匆匆而去了,隔著厚厚的帳篷,她知道那個人躺在裏麵,為了她弄到傷痕累累。可是,腳卻無論如何邁不進去,這原諒二字,如今看來竟是這般的艱難,幸好還有大事要做,便占去了咎大部分的時間,讓她沒有空隙去想太多事情。畢竟,近三十萬虎視眈眈的兵力,還在那裏準備著對她掃之而後快,東榿複國之業也並非一日可就。東方咎把一樣傷痕累累的感情放在了身後,打點起精神,為著早已在少年時便立下的壯誌努力了。

約好的十天匆匆而過,臥虎灘上,隨著朝陽的升起,撒下一片燦爛的光芒。決定著大勢的決戰,即將開始。

這一帶地勢平坦,正如東方咎此前所分析,很是適合北都垌的大軍展開殲擊,所以他才選了這樣一處地方。北辰軍引以為傲的騎兵團衝殺起來破陣如入無人之境,而東方咎的騎兵人數尚不足一半,勉強湊足五萬人,相較之下實力差了千裏。所以,北都垌雖然不敢對她輕敵,可是也沒有過於看重這區區十萬東榿軍,對於楚天曦救走東方恕的事情,也隻砍了幾個守軍而已,倒沒引出太大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