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秋狠狠心,壓下那抹不忍,對江翼飛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對傅斯年說三道四,這個孩子,你就休想看到他一眼!”

顧淺秋的話,仿佛一盆冰水,澆滅了江翼飛初為人父的喜悅,他看著顧淺秋,咬牙啟齒道:“淺秋,你狠!”

江翼飛摔門而去。顧淺秋卻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軟軟的癱倒在沙發上。

過了很久,她才緩緩站起身,朝隔壁的房間走去。

門沒有鎖,顧淺秋緩緩推開門。

傅斯年背對著她坐在地板上,手裏握著手機正在打電話。

顧淺秋進門,關門,他卻恍若不覺。

傅斯年沒有說話,顧淺秋也沒有叫他,她就那麽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半夏……不要不理我……”

沉寂中,傅斯年忽然開口,讓正準備走過去的顧淺秋,倏然停住腳步。

心口一陣尖銳的刺痛,讓顧淺秋狠狠咬住嘴唇。

傅斯年的聲音裏,不僅有哀求,還隱約有一絲撒嬌的意味。傅斯年,竟然對季半夏撒嬌!

顧淺秋淒然一笑,難怪人們都說,半醉半醒之間的人是最真實的。

在季半夏麵前,傅斯年撕下了所有的偽裝,不害怕暴露他最柔軟的一麵。

而他在她麵前,永遠是那個克製冷靜,理智得近乎無情的完美男人。

顧淺秋轉身離開。站在這裏,她多像個愚蠢的傻子。

季半夏躺在**,聽著電話另一端傅斯年的呼吸聲,聽著他懇求她不要不理他,所有的聲音,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可她始終一言不發。

心痛得無法呼吸,可她多麽懦弱多麽可笑,她竟然舍不得掛斷電話。

身體裏撕裂的傷口,因他而撕裂的傷口,讓季半夏變得脆弱不堪,夜晚太孤單太冷清,她太渴求溫暖。

得不到季半夏的回應,傅斯年也不再說話,過了很久,他突然開始唱歌。

他唱的是一首童謠。

“阿婆阿婆,帶我過河,月光光,桂花香,城隍廟裏,好燒香,燒了香,壽年長,做大生日討新娘……”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稚氣可愛的童謠,讓人回到了一個遙遠的年代,那個被嗬護被寵愛的年代,被年老的外婆牽著小手,甜甜的吮一塊麥芽糖。

季半夏靜靜聽著,內心的焦灼和痛苦竟奇異的平複了不少。

繃緊的神經放鬆之後,無邊的疲憊包圍了她,季半夏躺在**,在傅斯年的歌聲中沉沉睡去……

而傅斯年,是被伴娘叫醒的。

“斯年,你怎麽睡在這裏了?你跟淺秋怎麽了?她一個人回去了!”

傅斯年手裏還握著手機,他沒理會伴娘的話,睡意朦朧地看了看手機。

通話已經終止了。季半夏,終於忍耐不住,掛斷了電話嗎?

傅斯年自嘲的搖搖頭,想站起來,手腳卻不聽使喚。

兩個伴娘用力將他扶了起來:“趕緊去追淺秋吧,我看她好像生了好大的氣。她現在是孕婦,不能生氣的!”

“好。”傅斯年點頭,一雙眼睛卻完全沒有焦距,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