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一巡,大家也都放開了,袁小芮一雙眸子波光流轉,妙語頻出,惹得眾人大笑連連。氣氛融洽得不得了。

*緩過勁來,收拾好失望沮喪的心情,又開始對季半夏大獻殷勤:“半夏,你好像都沒怎麽吃東西?來,嚐嚐這個龍蝦。”

季半夏朝他笑笑:“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不怎麽想吃東西。”

*歎道:“你是剛才那杯酒喝太猛了。空著肚子直接一杯酒,鐵打的也受不了啊。你以前也是華臣的,按說也對傅總有幾分了解,傅總不是那種靠拚酒就能討好的人,你說你何必呢!”

季半夏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用指尖輕撫著桌布上的花紋:“是麽?那靠什麽才能討好到傅總?”

*朝熱鬧的中心看看,壓低聲音,笑著在季半夏耳邊道:“你就別操心這個了,我看袁小芮一個人就夠了!”

袁小芮。季半夏終究還是忍不住朝那邊看了一眼。

袁小芮坐在傅斯年旁邊,正繪聲繪色地給傅斯年講笑話:

一個女人正躺在**和她情夫纏綿的時候,突然聽到丈夫開門進屋的聲音。

女人趕快對情人說:“快!站在那個角落裏不要動!”女人把情人全身擦滿嬰兒油,再灑滿爽身粉,輕聲的告訴他:“站著不要動,你就裝做是一個石膏像。”

她丈夫進到房間裏時,指著角落裏的東西:“那是什麽?”

女人冷靜地說“喔!隻是個石膏像。蔡家的臥房裏也有一個,我覺得蠻漂亮的,所以我也弄了一個回家擺設。”

夫妻倆自此就不再談石膏像的事,直到倆人上床睡了覺。清晨兩點左右,丈夫起床到廚房吃東西,回房時手裏拿著一個三明治、一杯牛奶,遞給那個石膏像說:“拿去,吃點東西吧!不要像我在蔡家站了一天,連一口水都沒得喝。”

袁小芮的語氣和聲調都把握得很好,抖包袱的時候聲情並茂,非常有感染力。

“哈哈哈!”笑話一講完,所有人都捧場地大笑起來。

袁小芮一隻纖纖玉手搭在了傅斯年椅背上,笑語盈盈:“傅總,您有沒有做過石膏像呀?”

“啪啪啪!”喬總帶頭鼓掌:“小芮,問得好!考驗傅總的時候到了。”

*也跟著起哄,還興奮地扭頭對季半夏道:“你們這個同事太刁鑽了,這麽私人的問題,她用笑話引出來,傅總回答吧不合適,不回答吧,又顯得氣量小。還真是難辦!哎,半夏,你猜傅總會怎麽回答?”

季半夏搖頭:“我怎麽知道?”

雖然她很清楚,傅斯年是不會做石膏像的,一個自律而又有潔癖的男人,怎麽可能做別人的石膏像?

但是,傅斯年會怎麽回答,她真的猜不到。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傅斯年,耳朵豎得高高的。

袁小芮也緊緊盯著傅斯年,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

傅斯年轉動著手裏的酒杯,沒有一絲尷尬和為難,看著袁小芮的雙眼,他輕輕一挑眉:“有。”

“哇!”歡叫的聲浪轟然炸開,大家沒想到傅斯年這麽豁得出去,一個個都激動起來。

結果,等人聲稍微平複一點,傅斯年又淡淡加了一句:“我從來不說一句真話。”

嘎?一句話,讓眾人都愣住了。

季半夏一開始也沒聽懂,但慢慢地,她唇邊浮起了淺淺的笑容。

“我從來不說一句真話。”如果這是真的,那這句話本身就是假的。如果這是假的,那這句話本身又成了真的。在這樣的悖論下,“有”這個回答是真是假,根本無從判斷。

精彩!季半夏情不自禁朝傅斯年看去,心中驕傲萬分。她愛的男人,是天生的王者,永遠不會落了下風。

*看著季半夏的表情,有點酸溜溜道:“半夏,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傅總了吧?”

啊?季半夏心頭一驚,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掩飾般對*一笑:“你胡說什麽呢!”

因為心虛,她笑得格外用力,格外熱情,這笑容正好被傅斯年瞟見,心頭一點不悅頓時緩緩蔓延開來。

她對男人都這麽熱情嗎?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試圖追求她的*,還是對洛洛的生父,她都會送上如花的笑靨嗎?

“傅總!您這手‘邏輯悖論’玩得太漂亮了!小女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來,再敬您一杯,這次可不許耍滑頭哦!”身側,聰穎解語的袁小芮一臉的崇拜,嬌笑著端起酒杯。

傅斯年微笑,將酒仰頭喝完,把杯底亮給袁小芮看看:“如何?”

“傅總!您太帥了!”袁小芮看著傅斯年,心中慢慢滋生了一些不一樣的感覺。他高挺的鼻梁,清雋的下頜讓她著迷,他的神秘優雅讓她著迷,他的睿智淡漠也讓她著迷……

傅斯年今天實在太給麵子了,喬總和楊總對視一眼,決定再加一把火。

“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小芮,你陪傅總跳支舞消消食吧!”喬總笑眯眯的吩咐了室內樂隊,眾人也都心知肚明,笑著推波助瀾。

傅斯年來者不拒,四年後重頭開始,他的個性已經柔和了許多。看著季半夏淡定的臉,他竟然不再覺得逢場作戲有多麽累,有她這麽一個觀眾,他的表演就不算無聊。

傅斯年也覺得自己很可笑。不想再和季半夏有交集,可他又忍不住步步試探,試探她感情的深淺,試探她心理的底線。

這是抽的那門子風……腦海裏忽然浮出這句話,傅斯年低頭苦笑一下,並肩和袁小芮往舞池走去。

舞池裏,傅斯年和袁小芮配合得天衣無縫。進退之間,或矯若驚龍,或流風回雪,頗有美感。

*本來想邀請季半夏跳舞,看了傅斯年和袁小芮幾分鍾,打消了邀舞的念頭,拉著季半夏去喝酒。

季半夏刻意不看舞池,可眼角餘光還是能看到傅斯年和袁小芮的身影。袁小芮那點刻意套近乎的功利全沒了,看著傅斯年的眼神,除了崇拜,就是愛慕。

季半夏不想看傅斯年的臉。她怕自己會心痛,會難過。

季半夏點了杯瑪格麗特,和*默默對飲。

*醞釀了很久,才開口問她:“半夏,單親媽媽帶著女兒,很辛苦吧?”

季半夏仰頭把酒喝了,轉頭看著*一笑:“還好。快樂大於辛苦吧。”

*愣了愣,被她這個回眸一笑震得有點頭暈了。季半夏不是豔麗的類型,但她總有一些小動作、小細節特別勾人,讓人欲罷不能。

單親媽媽,這個詞在*的理念裏,本來是不負責,不檢點的代名詞,結果,得知季半夏也在這個行列裏,他又覺得單身媽媽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

季半夏是個難題,激發了他演算推理、尋找答案的衝動。

季半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頭暈暈的,但不算很難受。

她也記不起飯局是怎麽散夥的,總之最後她被拽上了喬總的車,袁小芮不知去向,大概是上了傅斯年的車吧。

喬總也喝了不少,由商務部一個男同事開車。季半夏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聽著男同事們和喬總閑聊。

“嘿嘿,小芮今天立了大功了,我看傅總已經被她拿下了。”

“都上了傅總的車了,說是送她回家,到底是回家還是回酒店,誰知道呢!”

男同事的話說得太難聽了,喬總咳嗽一聲:“別胡扯了!傅總叫了代駕,直接報了小芮家的地址。你們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另一個男同事點點頭道:“是啊,隻怕這傅總沒那麽容易搞定,送小芮回家,還是小芮自己主動求來的呢!”

袁小芮求他送她回家,他就應了。原來傅斯年現在已經這麽好說話了啊……

季半夏閉上眼睛,不想再聽他們提到傅斯年,提到袁小芮。

他們郎情妾意也好,心懷鬼胎也罷,和她有什麽關係?傅斯年已經說了,他和她,沒有可能!

頭暈惡心,季半夏胸口憋悶得難受。忽然看見路邊的廣場,忙道:“就把我放在這裏吧,我在這下車。”

喬總扭過頭:“這兒離你家還有段距離呢!你確定要在這兒下車?”

“嗯,就這兒吧。我正好要買點東西。”季半夏肯定地點點頭。

她不想吐在公司的車上,更不想在同事和上司麵前毫無形象地嘔吐。這廣場邊正好有一路公交車直達她家所在的小區。她一會兒回去也方便。

喬總見季半夏說話很有條理,不像喝多的樣子,隻好點點頭:“行,那你這兒下吧,買了東西趕緊回家,注意安全!”

商務車剛消失在視線中,季半夏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廣場旁邊的廁所裏。

她現在太難受了,沒想到雞尾酒的後勁也這麽大,她混了好幾種酒,現在酒勁開始上來了。

在洗手間吐了一陣子,胃裏裏感覺好受了一點了,身體卻開始不受控製了。季半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鏡子邊漱漱口,抹了把臉,就往公交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