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沒想到,懸而未決的總監職位,竟然這麽輕而易舉的給了她。
公司上午緊急召開了一個會議,所有部門的大小主管悉數到齊,在會議上,喬總微笑著宣布了季半夏的升職令。
季半夏驚訝萬分,按照正規流程,公司高層會先對她進行約談,然後hr會發任命郵件抄送全公司,然後才是主管級別的會議宣布。
她萬萬沒想到,喬總會直接就這麽宣布了!
“小季!祝賀你!”
“半夏,恭喜了,你是奧丁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監!”
“瞧這升職速度,嗖嗖的,比火箭還快,真是後生可畏呀!”
眾人七嘴八舌的祝賀或者驚歎,喬總讓秘書開了香檳:“這次公關部的危機事件,小季處理得很及時、很出色,顯示了很強的管理能力和調控能力,來,我們大家一起祝賀一下奧丁最年輕的女總監吧!”
“cheers!”玻璃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人們臉上帶著笑容,彼此交換著或疑惑或會心的眼神。季半夏臉上也帶著笑容,與同事們舉杯相慶。
沒人知道,在滿臉的笑容下,她內心正經受著怎樣的煎熬和羞恥。
優品的case出了那麽大問題,雖然後續的補救工作很給力,但如果沒有傅斯年的幫助,她真的不知道事情將會發展成什麽樣。
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喬總竟然將赤手可熱的總監職位給了她。除了看中了傅斯年是她的“家屬”,看中了她背後華臣這個靠山,她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
她渴望升職,渴望站得更高更遠,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想用這種方式得到這個總監職位!
在奧丁摸爬滾打四年,她深深知道,這種靠背景上位的人,是不會得到同事和下屬的真正尊重的,她的身上,已經
被牢牢貼上了“上麵有人”的標簽。
她之前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現,在人們的腦海中,已經被這個標簽自動覆蓋了。
她,成了自己以前最不齒的那種人。
香檳喝完了,大家也各自回去工作。還沒等季半夏開口,喬總已經主動道:“小季,你留一下,咱們再談談。”
喬總笑眯眯的,看她的眼神比以前更熱絡幾分。
聽見喬總的話,和季半夏一起競爭總監職位的另外兩位主管,張桐和周晶晶對視一眼,意味深長的走了。
“喬總,我……”季半夏剛想說話,喬總已經轉過身做了個慶祝的手勢,笑容滿麵道:“季總監,祝賀你!”
他的聲音很興奮,似乎很篤定季半夏會感謝他這麽爽快的升了她的職。
季半夏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喬總大概還覺得這是件兩全其美的好事吧——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他也討好了季半夏背後的靠山。
她如果說出自己的感受,喬總大概還會覺得她矯情,覺得她不識抬舉吧。
季半夏隻好選擇了沉默。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不認同。
喬總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季半夏的沉默,他迅速轉換了話題:“小季,優品的CASE出了簍子,我今晚想請優品的老大一起吃個飯,你看看,能不能叫上傅總一起?”
季半夏沒想到喬總這麽快就開始將她派上用場了,本能的就想拒絕:“傅總他挺忙的,我不知道……”
“小季,你這就沒意思了,傅總再忙,女朋友的麵子總是要給的嘛!你別給我打馬虎眼了,反正呀,傅總賞不賞臉,就看你的誠意了。”
喬總沉下臉,充分施展上位者的威嚴。
季半夏無語了。心裏一股氣憋在胸口,讓她第一次對奧丁產生了厭惡的情緒。
“這件事就這麽定了。”喬總拍拍她的肩膀:“優品這事本來也有你的責任嘛!你幫我們引薦一下傅總,是幫優品的忙,也是幫奧丁的忙。”
回到工位上,小助理正在指揮行政的小夥子幫忙搬辦公室,見季半夏回來,喜滋滋道:“總監大人,以後小的就跟著你吃肉啦!”
季半夏皺皺眉:“你們先出去吧,我打個電話。”
撥通了傅斯年的電話,季半夏的心情還是有些抑鬱:“傅總,晚上有空嗎?能賞光和奧丁的喬總還有優品的孫總一起吃頓飯嗎?”
傅斯年倒也不意外,隻笑笑:“喬總讓你當陪客?”
“嗯。”季半夏也不想多說,沾傅斯年的光升了職,最後還要因為這種事去麻煩傅斯年,這讓她自尊受傷。
“怎麽啦?早上沒吃到核桃粥?”傅斯年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跟她調笑道。
正說著,秘書輕輕推開門:“傅總,會議室準備好了。”
今天的例會,所有人都到齊了,就等著傅斯年了。
傅斯年壓根沒聽見秘書的話,徑自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看到傅斯年臉上的表情,秘書愣了兩秒馬上反應過來,傅總肯定是在跟某個女人打電話。那份溫柔寵溺,奧斯卡影帝都演不出來。
秘書到了會議室,跟副總低聲交代:“會議暫時推遲一下,傅總在接電話。”
“要等多久?”副總隨口問道。秘書有點為難的笑了一下,這個問題他怎麽知道?人家傅總正談情說愛,難道他非要不識趣地湊上去問問他要談多久?
副總敏銳的追問:“你鬼笑什麽?傅總到底在接誰的電話?”
“應該是他女朋友的吧。”秘書點到為止。
副總哈哈笑起來:“老房子失火真是不得了,再重要的會議都要讓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果然是至理名言!”
辦公室裏,傅斯年還在循循善誘:“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分析。”
季半夏說不出口。在她愛情觀的萌芽時期,她讀到了舒婷那首《致橡樹》。在此後的歲月裏,她都堅信,“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你的銅枝鐵幹……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在愛情裏,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獨立堅強的個體。
“沒什麽啦,就是生理期推遲了好幾天,身體有些不舒服罷了。”季半夏最終還是選擇了回避,她還是沒有勇氣麵
對這個事實:也許,她永遠也無法以樹的形象,並肩和他站在一起。
“生理期推遲了?”傅斯年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聲音裏忽然有壓抑不住的喜悅:“半夏……你,你會不會是懷孕了?”
懷孕?這兩個字像一道炸雷,轟隆一聲劈進季半夏的大腦,讓她口吃起來:“什麽?怎麽會……這樣?”
“你忘了,那次,我們沒有采取什麽措施的。”傅斯年知道季半夏臉皮薄,說的也很含蓄。
季半夏的心猛的跳了起來。是的!確實有一次沒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難道她的運氣就那麽差,一次就中標了?
她還沒做好準備要迎接一個新生命啊!婚姻和事業的關係她都還沒理順,突然又來個孩子,她真的應付不來啊!
“太好了!半夏,我要做爸爸了……”傅斯年喃喃自語,季半夏懷疑他已經開始幻想孩子的模樣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斷電話的,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幹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公司附近的藥店裏,女店員正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小姐,請問你要買什麽?”
“哦哦,我,我,”季半夏吭哧了幾聲,才費勁道:“我買驗孕棒。”
回到公司的洗手間,按照說明進行了操作,沒過幾分鍾,季半夏絕望的發現,驗孕棒上清清楚楚出現了兩道杠,她真的中獎了!
說不清是喜是憂,季半夏心神恍惚的回到辦公室。
桌子上放著的手機,上麵好幾個未接來電和好幾條未讀消息,都是傅斯年的。季半夏打開消息一看,一連串的三句話,都在講同一件事。
“現在好像有那種快速驗孕的,你去藥店問問。”
“我剛查了一下,叫驗孕棒,你們公司旁邊不是有個藥店嗎,快去買來測測。”
“怎麽樣,我是不是真的要當爸爸了?”
季半夏怔怔地看著消息,心裏忽然有些酸楚。曾經,傅斯年也有一次當爸爸的機會,那時候她多期待那個孩子的到來啊!
可是上天收回了那份禮物,她始終還記得當時的感受:看著電視上傅斯年和顧淺秋的婚禮,在她心如刀割的時候,腹中那撕裂般的絞痛。
是她的孩子也感受到了那份徹骨的疼痛嗎?
那次,她一無所有,窮困潦倒,可得知孩子的到來,她是那麽開心。
現在,她終於擁有了傅斯年完整的愛情,為什麽她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簡單的回複了傅斯年兩個字:“是的。”季半夏就把手機關了。她突然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傅斯年的驚喜。
渾渾噩噩的在辦公室坐了大半天,快下班的時候,季半夏才怏怏去洗手間補了補妝。今天要見優品的人,太萎靡不振了也不像樣子。
喬總已經在C市最高檔的酒店訂好了座,季半夏上了車,心不在焉的聽他不停的套傅斯年的信息,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著。
“半夏,你怎麽了?是不太舒服嗎?”喬總終於意識到了季半夏的異樣。
季半夏半真半假的點點頭:“嗯,今天有些頭疼。”
喬總了然的點點頭:“難怪我看你一直情緒不高。沒事,一會兒就要見到男朋友了,好好撒撒嬌,頭疼馬上就好了。”
說完,自以為自己很幽默,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酒店,傅斯年還沒到,桌子已經坐了幾個人,一個帶著眼鏡白皙微胖的男人正朝這邊張望,喬總低聲對季半夏介紹:“那個白胖子就是孫總,一會兒你重點公關一下他。”
走到桌子邊,孫總瞟瞟季半夏,又瞟瞟喬總:“老喬,這位是?”
“這位是我們公關部的總監季小姐,季半夏。”喬總笑著介紹。
孫總有點意外:“這麽年輕就做到了總監的位置?”
他的眼睛從季半夏身上掠過,從她清秀的臉蛋到窈窕的腰身再到修長的雙腿,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笑容就帶上了幾分不可言說的微妙:“喬總真是會挑人哪,季總監放到哪兒,都算出挑的了。”
喬總聽他這麽一說,就知道他想歪了,把季半夏當成自己的小情人了,擺擺手正要撇清,聽見旁邊的下屬輕聲提示道:“傅總來了。”
喬總轉過頭去,隻見傅斯年帶著一個助理模樣的人,正大步朝這邊走過來。
金碧輝煌的大廳,柔和悅目的光線,將他襯托得格外高大俊美。
孫總是第一次見到傅斯年,小聲對喬總嘀咕道:“沒想到還是個大帥哥,老喬,這種聚會你就不該帶馬子過來,當心被拐跑了。”
“別亂說!”喬總之來得及說三個字,傅斯年已經走近了。
不好再說什麽,喬總隻好走過去跟傅斯年寒暄。
傅斯年似乎心情特別好,笑容都帶上了幾分暖意,讓喬總簡直受寵若驚。
看見季半夏中規中矩的跟傅斯年打過招呼,就淡淡的站在旁邊,喬總心裏暗暗對季半夏刮目相看。難怪這丫頭能搭上傅斯年,就這份淡定和低調,就沒幾個女人能做得到!
若不是知情人,誰能猜到她和傅斯年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