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連翹早早就過來了,宋婉麗說的沒錯,她看上去容光煥發,臉上有一層戀愛少女般的淺淺紅暈。
“你氣色不錯呀,果然越來越漂亮了。”季半夏笑著道,拉過妹妹上上下下打量著,見她渾身上下無不精致舒展,心中十分開心。
連翹被姐姐誇得臉紅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還不是跟以前一樣?”
季半夏摸摸她凸起的腹部,打趣道:“不一樣,現在的狀態,簡直像戀愛中的幸福小女人。對了,唯川這段時間還忙嗎?陪你的時間多了吧?”
連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她沒有回答季半夏的問題,轉身朝沙發走去:”姐,我累了,咱們坐著說說話吧。“
二人閑話一陣子,傭人來來回回的伺候,連翹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那個人呢?怎麽沒看見她?我好歹也是二房的媳婦,她都不出來寒暄寒暄?”
季半夏瞪她一眼:“什麽這個人那個人的。黃阿姨出門了還沒回來呢。”
“哼,真會躲。”連翹恨恨道:“推了你就跑了,怕我找她算賬嗎?”
季半夏撲哧一笑:“行了,你別給我添亂了。算賬,你一個晚輩怎麽跟長輩算賬?你呀,老老實實當你的客人就行了,別想著為我出氣,我自己氣都消了,你還氣什麽?”
“她欺負我都行,就是不準她欺負你!“連翹很認真的說道,眼睛看著季半夏的腳踝:”姐,還疼嗎?“
聽見連翹的話,季半夏心裏一暖。畢竟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如果換了連翹被人欺負,她肯定也一樣義憤填膺。
”不疼了。今天已經可以走動了。再過兩天就徹底好了,到時候我就搬回市區住。”季半夏盡量輕描淡寫,不想讓連翹為她擔心。
二人剛說了幾句,傭人過來笑道:“太太回來了,聽說二少奶奶過來了,讓我們好生伺候著,她換了衣服就過來。”
季半夏點點頭。見傭人走了,趕緊低聲對連翹道:“這邊的事你就別摻和了,我心裏有數。你把自己照顧好就夠了。”
連翹噘噘嘴,雖然不服氣,但也沒說什麽。
姐妹倆又坐了一會兒,季半夏把小鬥篷上的帽子拿給連翹看了,又講了些閑話,黃雅倩卻遲遲沒過來。
連翹到還沒意識到什麽,季半夏心裏有些慍怒了,黃雅倩這是什麽意思?存心怠慢連翹嗎?因為不喜歡她,連帶著也給臉色連翹看?
眼看到了午飯時間,季半夏也不等黃雅倩,直接吩咐傭人開餐。這棟房子現在還在傅斯年名下,她才是正經的女主人,黃雅倩敢擺臉色連翹看,她也不用給黃雅倩留麵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傭人上樓通知了黃雅倩,季半夏和連翹剛坐下,黃雅倩施施然過來了。
連翹雖然不怎麽願意,但還是開口跟黃雅倩打了個招呼,黃雅倩點了點頭,跟連翹客套了幾句。
季半夏冷眼旁觀,發現黃雅倩自始至終都沒看過自己一眼。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的,怎麽看怎麽詭異。
季半夏和連翹態度冷淡,黃雅倩也不熱絡,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大大的餐桌,隻聽見季半夏關照連翹吃這個吃那個的聲音。
傅家的規矩是飯前先喝一盅湯暖胃。傭人今天燉的是甜湯,三個粉黃的小湯盅,整整齊齊的放在托盤上。
“二少奶奶小心,現在還有些燙。“傭人小心翼翼的把湯盅放在連翹麵前的桌子上。
等給黃雅倩上湯時,意外發生了。湯盅歪斜了一下,裏麵的湯汁濺了幾滴出來,灑到了黃雅倩的手上。
黃雅倩沒有防備,被燙得一抖。
”蠢東西!連碗湯都端不穩!要你有什麽用!”黃雅倩劈頭就罵,這位保姆二十出頭,來傅家的時間哈不長,對黃雅倩的脾氣還缺乏了解,她囁嚅著解釋:“是您剛才突然挪了下椅子,椅子碰到我的腳了,所以……”
“啪!“小傭人的話還沒說完,黃雅倩已經反手扇了她一巴掌,白著臉破口大罵:”你還敢還嘴!照你的意思,這還是我的錯了?“
當著客人被當家太太扇耳光,這簡直太恥辱了,小傭人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她咬著嘴唇,手掌捂著自己的臉,簡直快無地自容了。
傭人竟然不認錯,不求饒,黃雅倩的心情更糟糕了,眼角的餘光掃過目瞪口呆的季家姐妹,她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個季連翹,一定是季半夏的爸爸再婚後生下的女兒吧?當年她拋棄了年幼的女兒跟人私奔到C市,季半夏的爸爸也把家搬到了C市,其實還是想找她的吧?
不想提及、不願回憶的往事潮水般湧來。一瞬間,黃雅倩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整天為衣食發愁,出門連件像樣衣服都沒有的年輕少婦。對外麵的世界充滿想象,卻隻能日日麵對黯淡的婚姻,清貧的日子。
傭人還在啜泣,黃雅倩煩躁地揮揮手:”滾下去,叫劉媽給你結算工資,你被解雇了!“
“太太,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做事一定小心!”傭人一下子回過神來。趕緊求饒。
“滾!”黃雅倩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桌子另一端,親生女兒的眼神冰冷嘲諷,沒有絲毫溫度。她鄙視她這個母親,她討厭她,她恨她。
傭人還在哀求,連翹憤怒地站起身,直直地看著黃雅倩:“黃阿姨,你對下人是不是太嚴苛了?不過是灑了幾滴湯,不至於就把人趕出去吧?”
聽見連翹的話,季半夏在心裏哀歎一聲,她不想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連翹還是和黃雅倩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