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半夏沒什麽東西,林森帶著幾個人,用公司的貨車,隻跑了一趟就把東西搬完了。

白鷺洲也是高檔小區,旁邊就是C市的城市公園,周邊設施也很齊全。傅斯年買了最頂層,將整整一層樓全部打通,形成了南北通透的格局。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座城市,會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慨。

進了屋子,連翹東看看西看看,笑眯眯道:“傅哥哥,我住最西邊那間客房可以嗎?”

傅斯年微微一笑:“隨你。”

最西邊那間客房,離幾間臥室都很遠,連翹的用意季半夏當然很明白,臉一紅,阻止她道:“西邊的客房朝向不好,你住南邊這間大臥室吧。”

連翹調皮一笑:“不要,我就喜歡住西邊,我喜歡看街景。”

“姐,傅哥哥,你們慢慢聊,我先回房間整理一下東西。”連翹說完,朝自家姐姐擠擠眼,就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電燈泡太知趣,倒叫季半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有些局促地看傅斯年一眼,現在這種關係,怎麽都有些尷尬。

傅斯年低笑一聲,走過來攬住她的腰:“害羞啦?”

季半夏掙脫他的胳膊,悶悶道:“我住哪間?”

“住最東邊那間好不好?”傅斯年無視季半夏的疏遠,胳膊不屈不撓地又攬住她的腰。

季半夏瞪他一眼,連翹住最西邊,傅斯年就要住最東邊,刻意隔開那麽遠的距離,到底是什麽意思,她還不清楚?

“瞪我幹嘛?”傅斯年明知故問,一臉的無辜。

算了算了,好女不和流氓鬥,季半夏拖著箱子往西邊的臥室走:“一會兒東西收拾好了我就要走了,我跟劉郴約的三點。”

傅斯年有些不悅,但隻是皺了皺眉:“我要去公司,順便送你。”

“不用。”季半夏隨口道:“我們不順路。”

她和劉郴約的地方,跟華臣剛好是兩個方向。

所幸東西不多,季半夏馬馬虎虎收拾了一下,自己叫了個車走了。

傅斯年獨自在屋子裏站了一會兒,看到桌子抽屜的鑰匙,被季半夏帶走了。

抽屜裏,鎖著她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心裏微微刺痛,傅斯年看著遠處的天空,心中湧起了無力感。這樣的謊言,到底要維持到什麽時候?

他這是在作踐自己,也是在作踐季半夏,但身在漩渦之中,他無力自拔。

多年前和野狗爭食的卑微感,其實還殘存在他的骨子裏,越是深愛,越是不敢**出自己脆弱無力的一麵。

他害怕。真的害怕。

季半夏趕到咖啡館時,劉郴正懶洋洋靠在絲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滑著手機。

看到季半夏,他眼前一亮:“喲,美人兒,今天格外漂亮啊!吃了美容丸了?

“是啊,剛從韓國回來,做了點微整。”季半夏隨口跟他胡扯,坐下來點了杯咖啡,才道:“怎麽又不讓我見你奶奶了?老人家的工作做通了?”

劉郴半真半假道:“我跟奶奶說了,我被你甩了,所以見不見的也沒意義了。”

季半夏搖搖頭:“我要是你家人,我也操心你,整天吊兒郎當的,怎麽看都不像是好孩子。”

劉郴悠悠道:“是啊,你喜歡好孩子,喜歡那種冷靜克製,低調內斂,一眼看上去就像個正人君子的男人。我知道的。”

季半夏怎麽聽都覺得劉郴話裏有話,心裏有些發虛,笑問道:“哪兒來這麽多感慨,幾天不見,你要改行當評論家了?”

劉郴一雙眼睛半眯起來,手指玩弄著小銀匙:“我看到你和傅斯年了。”

季半夏臉一紅,她和傅斯年的事,還沒想好怎麽跟劉郴說,沒想到劉郴已經知道了。

“別不好意思了。你們和好了吧?阿梨呢,她的身份,傅斯年已經知道了吧?”劉郴臉上仍是毫不在乎的笑容。

季半夏心裏的愧疚和羞恥感稍微減輕了一些,她猶豫了一下,才道:“阿梨的事,我還沒跟他說。準備過陣子,挑個合適的時間再說。”

劉郴一笑:“是啊,斯年快過生日了,那時候再說,你還省了買禮物的錢了。”

季半夏被他逗得笑起來:“我有那麽摳門嗎?”

劉郴笑笑,突然道:“你如果沒懷孕就好了,我們可以去酒吧喝一杯。”

“啊?”季半夏被他跳躍的話題弄懵了。

“現在忽然很想喝一杯。”劉郴又笑起來,捏了捏季半夏的臉:“我知道傅斯年喜歡你什麽了。”

“啊?”季半夏又呆住。

傅斯年喜歡她什麽,這個話題,今天她已經聽到兩次了。

“他喜歡你呆頭呆腦好哄騙。”劉郴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滾!他喜歡我臉蛋標致身材好,人品無敵學問高!”季半夏怒視劉郴。

劉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好,你說的對,臉蛋標致身材好,人品無敵學問高。沒人能逃過你的魔掌。”

季半夏和劉郴聊了很多,聊了連翹準備打的離婚官司,還聊了阿梨,聊了趙媛和江翼飛,唯獨沒聊的,是季半夏今後的打算。

季半夏內心暗暗感謝,感謝劉郴隻知道她和傅斯年和好了,不知道她和傅斯年之間是那麽屈辱的情人協議。

她辜負了劉郴,甚至辜負了自己的初衷。

兩人聊天剛告一段落,傅斯年的電話打過來了。

季半夏有點心虛地看劉郴一眼,跑到角落去接電話。

“在哪裏?”傅斯年直接了當問道。

季半夏沒好氣道:“這是查崗的意思嗎?情婦難道就沒有社交的自由嗎?”

情婦……電話另一端的傅斯年被她噎了一下,心口莫名地疼痛,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聲音:“好了好了,乖一點嘛,別使小性子了,隻是提前下班,想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來。”季半夏不想讓劉郴看到她和傅斯年一起。

她理不夠直,氣不夠壯。

“好吧。”傅斯年失望地掛了電話。

季半夏回了座位,和劉郴又聊了一會兒,但始終有些提不起精神。劉郴也看出來了,笑道:“你累了吧?我們回去吧。”

二人走出咖啡館,季半夏一眼瞟見馬路邊停著傅斯年的車。車窗半開,傅斯年的臉在暮光中格外英俊。

不知道劉郴有沒有看見傅斯年,他突然停住腳步,微笑道:“半夏。”

季半夏轉過身看著他,劉郴笑容明朗,聲音卻有些異樣:“請給我一個吻,如果你給傅斯年你的人生。”

季半夏愣住。人來人往的咖啡館門口,劉郴微微低著頭,他看著她,臉上帶著笑容,在等她的吻。

心頭倏然一痛,季半夏猛地踮起腳,用力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不等她的唇離開,劉郴反手托住她的下頜,他的嘴唇輕輕掠過她的唇,留下一抹清涼苦澀的味道。

季半夏猛的後退一步,睜大眼睛,她看見劉郴朝她莞爾一笑,聲音飄忽斷續:“親愛的半夏,抱歉,我不能送你回去了。”

劉郴走了。自始至終,他一直在笑。

季半夏卻莫名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