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還要去祠堂祭拜和宴請族人,季半夏和傅斯年膩歪了一陣,就趕緊起床了。

小阿梨還睡著,她側躺著,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睛,圓嘟嘟的小臉吹彈可破,粉紅的小嘴喇叭花般微微張開,嘴角是口水的痕跡。

傅斯年摟著妻子的腰,欣賞著女兒可愛的睡姿,輕聲對季半夏笑道:“看我們女兒多漂亮!”

季半夏也笑:“你不是最嫌棄別人睡覺流口水嗎?”

傅斯年正色道:“我們阿梨流口水是最可愛的!”

他湊到阿梨的小臉旁,嘴對嘴親了一下。一臉的驕傲與滿足。

阿梨被他弄醒了,哼哼幾聲,睜開了眼睛。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轉呀轉,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她伸出胳膊,奶聲奶氣地喊了聲:“爸爸,抱抱!”

傅斯年樂開了花,立馬把寶貝女兒抱進懷裏,又親又揉的,簡直不知道該怎麽疼愛才好。

季半夏醋意大發,伸手去捏阿梨的小屁股:“現在隻知有父,不知有母了!沒良心的小東西!”

阿梨躲在爸爸懷裏,咧嘴朝她做了個鬼臉。

季半夏不高興了:“你們父女倆親熱吧,我就不在旁邊礙眼了!我走了,再見!”

阿梨見媽媽要走,趕緊叫她:“麻麻不走!麻麻陪阿梨!”

季半夏心中暗笑,卻故作不解:“你不是最喜歡爸爸嗎?那讓爸爸陪你好了。”

“不要!”阿梨伸雙手,左手挽住傅斯年的胳膊,右手挽住季半夏的胳膊:“阿梨也喜歡麻麻,要爸爸麻麻一起陪著。”

傅斯年和季半夏對視一眼,笑道:“阿梨喜歡爸爸麻麻都陪在身邊,對不對?”

“嗯!”阿梨拚命點頭:“對!”

季半夏還沒來得及說話,傅斯年摸摸女兒的頭:“好,爸爸麻麻答應你,永遠陪著你,永遠不和阿梨分開。”

“嗯!那我就是最開心的小寶貝啦!”阿梨很高興的拍手。

孩子氣的話,讓季半夏和傅斯年都笑了起來,阿梨也跟著一起笑,幸福的笑聲傳得很遠、很遠……

拜過祠堂,在宴請族人的時候,阿梨又大出風頭。

出祠堂的時候她走不動了,傅斯年就讓她騎在自己脖子上。結果等到吃飯的時候,她死活不肯下來,堅持要騎在爸爸脖子上吃飯。

季半夏一聽就沉下臉:“太不像話了,阿梨,今天來的都是爸爸家的親戚,還有長輩,你騎在爸爸脖子上,像什麽樣子?爸爸怎麽吃飯?”

阿梨扁扁小嘴,可憐巴巴地揪著傅斯年的頭發,不說話,也不下來。

季半夏眉頭一皺,伸手就把阿梨往下扯。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胡鬧,她覺得丟臉死了。

季半夏拉得阿梨身子一歪,她小嘴一撇,就要哭出來。

“好好好,再騎十分鍾好不好?等正式開餐了,我們再下來,好嗎寶貝?”傅斯年趕緊哄女兒。

阿梨看看季半夏的臉色,又有點害怕,又想繼續騎在爸爸脖子上,抽抽噎噎地哭著。

傅斯年各種柔聲哄勸,完全不在意別人的側目。

季半夏無語至極,礙於周圍有客人,也不好跟傅斯年翻臉,隻好強顏歡笑跟人解釋:“斯年太慣著孩子了……”

族人當然不會說什麽,也打著哈哈:“女兒嘛,當然是要寵著養。爸爸寵女兒,天經地義的。”

於是,宴席上就出現了這樣詭異的一幕:大人們觥籌交錯,孩子們跑來跑去,隻有阿梨一個人高高在上地坐在傅斯年的脖子上,扭著脖子東張西望,黃雅倩端著碗站在旁邊,伺機給她喂幾口飯。

中途阿梨亂動,勺子裏的飯還掉了幾粒在傅斯年的頭發上。

季半夏簡直看不下去了。傅斯年這根本就不是寵愛孩子,這是溺愛!

飯快吃完了,阿梨終於坐累了,從傅斯年脖子上下來了。季半夏一直揪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原地。她鬆了口氣,朝洗手間走去。

進了隔間,她聽見兩個女眷說話的聲音。

“斯年也太慣著那孩子了,吃飯的時候都坐在脖子上吃,太不像樣了!”

“三十多歲才得了這麽個女兒,當然像寶貝疙瘩一樣寵著嘛!也很正常。”

“說的也是。這孩子有病,活不久的。能寵一天是一天吧。斯年這麽驕縱她,難免有心酸的成分在。”

……

女眷們後麵又說了什麽,季半夏已經聽不清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來是這樣嗎?傅斯年嬌慣阿梨,隻是因為“能寵一天是一天”?其實在他心底,他對阿梨的病根本就沒有信心,他說阿梨會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其實都是在騙她!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人打聽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治療手段,難道,是他知道沒有希望了,所以才這麽寵著阿梨的?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季半夏手腳都是軟的。

強撐著繼續吃飯,說話,強撐著送走賓客,等回到傅家祖宅時,她實在忍不住了。讓黃雅倩帶阿梨在樓下玩一會兒,她拉著傅斯年上了樓。

“斯年,阿梨的病,是不是沒救了?宋禛那邊是不是已經有消息了?”季半夏一開口,眼淚就唰地流了下來。

她多希望傅斯年生氣地責備她:“你幹嗎咒我們阿梨!”

可是沒有,傅斯年沒有生氣,也沒有責備她,他低著頭看了會兒地板,這才緩緩抬頭凝視著她:“國外是沒戲了,打聽過很多科研機構,都說阿梨這種情況,沒有治愈的希望。”

“啊!”季半夏雙手捂臉,痛哭起來。

傅斯年走到她身邊,輕輕將她攬入懷中:“還有最後一絲希望,就是宋禛。宋禛那邊,還沒有消息。”

他不敢催問宋禛,擔心聽到壞消息。現在,他和半夏能做的,隻有等。

季半夏閉上眼,心裏一片悲涼。

表白被她拒絕之後,宋禛還會盡心盡力幫阿梨嗎?

她本來以為國外醫療技術更發達,憑傅斯年的財力,治好阿梨的病希望更大。哪裏知道,國外的路已經堵死了,現在隻剩宋禛這一根救命稻草了!

阿梨能不能活,全在宋禛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