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地一下。

一股熱意直接燒上臉頰, 薑霓紅唇微張,怔怔看向秦硯。男人的視線壓下來,沉著墨色, 眼角似有難忍的薄紅。

昏暗光線裏, 四目相對。

她不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男人,他們曾有過那樣的親密。薑霓微微偏頭, 躲開秦硯的視線, 軟白的耳後透著一層緋色。

這樣的一幕卻愈發刺激了秦硯。

雪山木屋裏無邊風月,炭火將黑色炙烤出軟紅, 女孩子溫軟似水, 寸寸如脂玉, 凝白染著霞色,是這世間最動人的顏色。

秦硯隻覺鼻息間有異樣的馨香, 混著酒精, 白蘭地的辛辣裏沾了零陵香豆的尾調,以及青苔和橡木混雜出的雪茄味。

這顯然不是薑霓身上的氣息。

翻湧的情緒在瞬間聚成一團火,幾乎要將秦硯最後一點理智焚燒殆盡。

他的視線凝在薑霓耳側細軟的皮膚上,白瓷著了彩釉,剔出薄紅。綠白旗袍包裹著纖穠,寸寸貼合皮膚,勾勒出玲瓏曲線。

秦硯看著薑霓胸前輕晃的壓襟,燒藍的飛鳥於起伏之上展翅,掌著在她腰際的手便再也難以自持,輕輕摩挲, 繼而加重了力道。

錦緞滑涼, 秦硯卻知道, 這錦繡布帛之下,才是極致的細滑。

“嗯……”

如蚊呐的一聲,輕輕軟軟,卻在闃寂空間裏變得格外清晰。

秦硯眼底的暗色更深,耳邊似有輕嗯聲,燒毀最後一點清明。

“秦硯。”薑霓像是終於承受不住,喊他的名字。

“疼……”

她瑩潤的一雙眸子氤氳出水氣。

一瞬的清明,喚回秦硯的理智。

胸口燃著的一團火漸漸弱了下去,秦硯溫熱的呼吸落在薑霓的頸側,看她纖長的眼睫輕輕顫動,白皙皮膚上隱隱有戰栗。

男人輕喘,壓下身體的燥意,胸骨微微翕動。

鬆開了桎梏在薑霓腕間的力道。

秦硯往後退了小半步,方寸天地倏然露進薄光。

薑霓輕輕揉著手腕,白皙的皮膚被烙上一圈紅痕。

曖昧又刺目。

下手可真狠。

薑霓暗暗腹誹,怨念的話還沒有說完,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兜頭罩下來,熟悉的清冽氣息瞬間將她包裹,混著淡淡的煙草味。

薑霓捏著手腕的指尖微僵。

她抬眼看秦硯,軟紅的唇抿著。口脂的色彩過分昳麗,即便沒有被吮壓,也於薄光中瀲灩出嬌媚的嫣紅。

秦硯沉黑的眼底晦暗,視線凝壓在她身上。溫熱的氣息還在兩人周身交纏,方才一瞬會發生什麽,薑霓是有知道的。

下意識地,她舔了下自己的唇。

秦硯眸光未動,飽滿的喉結輕滾。

“你……”甫一開口,薑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總不能問他:你剛才是不是想親我……

他身體的異樣那樣清晰,根本叫人無法忽略,隻能朝著這個方向思考。

“我什麽?”

秦硯故意問,本就偏沉的聲音裏沾了明顯的啞。

薑霓:“……”

視線交織,仿若一場無聲的對峙,在秦硯灼壓的目光裏,薑霓覺得自己隱隱有傾敗之勢。

“嗡——嗡——”手機的震動聲響起,薑霓輕輕舒了口氣,感謝這通來得過分及時的電話。

秦硯接通電話,眉峰微蹙。

“好,明白,十分鍾,君安酒店頂樓。”

電話簡短,秦硯收線的一瞬,眼中還凝著沉色。

“怎麽了?”薑霓也收斂起旖旎心思,捏著秦硯外套的衣角,輕聲問道。

秦硯沒答。

他看著薑霓,看她明豔的眸子,軟紅的唇,她罩著他的外套,黑色的外套寬大,將纖細玲瓏的曲線遮掩。

女人身上馨甜的香氣和男人外套上清冽的皂粉味混在一起,勾纏出曖昧。

倏地,秦硯抬手,在薑霓軟白的耳垂上輕輕捏了下,似是不甘,指腹上又稍稍用了力。

隻不過,這一次他力道控製的極好,沒有弄疼她。

薑霓心尖卻狠狠一跳。

有戰栗感自耳垂蔓開,軟白清晰感知著男人指腹上的薄繭。

秦硯已經收手,“執行任務。”

簡短的回答。

“薑霓姐,是你嗎?”

隔著一道木門,小可的聲音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靠近。

薑霓眼中閃過驚慌,看向秦硯的眼底怔然,她甚至都來不及和他說一句“注意安全”,門鎖的轉動聲便響起,秦硯大步走過轉角。

小可拉開門縫,看到站在門外的薑霓,緩緩眨了下眼睛。

他家美人身上披著件男人的西裝,地上還落了件男人的西裝……?

眼睛水汪汪的,鼻尖紅紅的,唇也紅紅的……這就很難不讓人想歪。

薑霓隻覺耳垂那處還灼著溫度。

那年在康林鎮,秦硯也是臨時接到任務,彼時她正在撩他,酒店柔軟的大**,她坐在他的腿上,勾著他的脖頸,衣衫落了半邊。

可惜時間緊迫,根本不給他們告別的機會,秦硯抵著她的額頭,叮囑她注意安全,說稍晚的時候會有人來接她。

彼時薑霓年紀尚小,根本不知道“執行任務”這幾個字的具體含義,她不肯撒手,甚至還往越界的那一處去探。

手腕被捏住,秦硯捏她的耳垂。男人的指腹燙人,灼熱的氣息壓在她的耳邊:“乖乖等我回來。”

薑霓不依。

秦硯指腹上的力道稍重,“到時候算賬,可別再哭。”

薑霓抬手,輕輕捏了下耳垂。

她篤定,秦硯就是這個意思——讓她等他回來,再一起算總賬。

可惜,她還是沒能等到他,就先被薑家的人找到了。

“燈燈……?”

小可出聲,打斷了薑霓的神思,她嗯了聲,攏了攏身上的西裝外套。正要進房間,便聽小可提醒道:“這衣服……是你的嗎?”

薑霓出神捏耳垂的時候,小可已經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小姑娘不敢問得太直白,當然也沒看懂。

薑霓看著小可手裏的深藍色西裝,又瞥見自己身上黑色西裝的一角。秦硯如墨的眸子浮現在眼前,探不到底的沉暗。

“不是。”

小可:“?”

“你收起來,幹洗過後,幫我還給科恩先生。”

小可的眼睛倏地睜圓——科、恩、先、生。

作為八卦小達人,小可又怎麽會不知道今晚網上那些關於他家美人和科恩的八卦。金發公爵帥死了,要不是知道他家美人無心戀愛,小可都想投身CP粉的大軍了。

“那你身上這件……要不要一起拿去幹洗?”

薑霓抿抿唇,眼睫低下,“先不用。”

“哦。”

隔著轉角,秦硯倚在牆邊,唇角勾起散漫。

薑霓似有所感,側眸,有極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聲音每消匿一點,她的心裏就空一點。

上一次,她就沒能等到他。

這一次……薑霓好像聽到命運地齒輪又一次開始清晰且緩慢的咬合。

如果這一次,又沒等到呢?還要再等一個五年?五年之後,就一定能等到嗎?

一些庸人自擾的問題在腦中纏亂。

薑霓眸光失焦,定定立在原地,捏著秦硯外套的指尖卻在一點點收緊。

一步、兩步、三步……有安全通道門極輕微的響動。

“燈燈?”小可開口,有些困惑著看著薑霓。

隻一瞬間,薑霓驀地轉身,捏著西裝外套,往安全通道的方向飛奔而去。

“燈燈,你去哪兒!”小可在身後喊她。

薑霓哪還有心思應她。

她飛快地跑向安全通道,拉開閉合的雙扣門,走廊的燈應聲而起,照亮昏暗的樓梯間。

薑霓腳步一頓,又匆忙折回。

她住在五十二樓,而這棟酒店足足有八十八層。

等她追到樓頂,秦硯肯定已經走了。

三部電梯緩慢運行,薑霓看著遲遲不肯上來的電梯,心中越發焦急。

“燈燈。”小可已經追過來,“你要去哪兒?”

“去追人。”

“啊?”

薑霓看了小可一眼,“秦硯。”

小可:“……?!”

“叮——”

電梯門打開,空****的轎廂。

薑霓快步走進電梯,按下了88樓。她抬眼,衝小可微微頷首,小姑娘怔愣在原地,似是還沒有回過神。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小可緩緩眨了眼。

去追人,追秦硯……?

小可:“!!!”

五星級酒店的高速電梯運行平穩,薑霓看著一點點向上的紅色數字,卻還是覺得慢。

太慢了。

她幾乎焦急地輕跺著腳。

好在電梯一路升到頂樓,梯門打開的一瞬,薑霓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酒店頂層是一個旋轉餐廳,這個時間餐廳已經下班,有值班的工作人員看到薑霓,驚豔了一瞬,但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壓下心中的訝異,連忙走上前,“這位小姐,請問您……”

“最近的安全通道在哪?”

“啊,直走到頭右轉……”

“多謝。”薑霓撂下兩個字,急匆匆地小跑過去。

工作人員怔了一瞬,連忙轉身,“小姐……”

可哪裏還有薑霓的影子。

深夜,樓頂,神色怪異的漂亮女人。

工作人員稍一腦補,連忙跑到吧台,撥通內線,“經……經理,不好了,好像有人要……要跳樓。”

薑霓幾乎一路飛奔到安全通道,秦硯方才在電話裏說,隻有十分鍾。

這處通往天台的樓梯間應聲燈壞了,薑霓抓著扶手,憑感覺小跑上去,期間踩空了半步,差一點扭到腳。

她停了一瞬,清潤眼底有淚花逼出,又快步轉上樓梯。

不算太長的一段旋轉樓梯,天台的門打開的一瞬,夜風倏然湧進,裹挾春夜的寒涼。

薑霓挽頭發的簪子鬆了,獵獵的風卷起她鬢間的碎發,將西裝外套兜起。

薑霓迎著風小跑出去,偌大的天台,黑茫茫的一片,哪裏還有秦硯的身影。

一瞬的失神,薑霓站在原地,腳下像是生了根,半分都無法挪動。

近百層的高樓,將蓉市的夜景盡收眼底。城市在她腳下微縮,燈火霓虹,星星點點,仿若巨大的沙盤,被濃稠夜色籠罩。

薑霓捏緊秦硯的外套,夜風將寬大的男裝吹得鼓起。

獵風沉鳴,擦在耳際,聲音越來越大,卻不是風的聲音,像是……螺旋翼!

薑霓倏地轉身,雙翼直升機懸在半空中,正一點點下降,視域裏是無垠深夜,沉稠如墨。

直升機還未完全停落,艙門卻倏地被打開,男人弓著背,徑直跳下飛機。

有那麽一個瞬間,薑霓完全忘了動作。她就怔怔地站在原地,捏著秦硯的外套,看著高大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身上還穿著宴會上的黑色西褲和襯衫,幾乎要和這沉稠的夜色融為一體,深邃的五官在夜色拓得愈發英雋。

許是正在飛機上換衣服,襯衫的扣子被解開兩粒,偏又在這冷肅裏添了倜儻風流。

耳邊有呼呼作響的夜風,混著嗒嗒的螺旋翼聲,發絲粘粘在頰邊。

薑霓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仿佛看到初見秦硯的那個清晨,蒼茫大雪覆蓋貢拉神山,一夜便能生死白頭。

後腦倏地被按住,高大的身形將她全然籠罩,薑霓被迫抬頭,視線交纏的一瞬,男人低頸,封住紅軟的唇。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