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愛 軍統的女人

“小雲!”老人家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地說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家兒子被抓起來了啦。”

葉初雲一聽,不由得楞了一下,見七婆伸手抹了把眼淚,淚流滿麵地模樣,她不由得急急地問道:“七婆,您先別哭,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我兒子、媳婦與侄子一大早就去幫著客人拉貨出城,這跟以往一樣呀,而且那貨主已經是老顧客了;可方才就有一個人跑到我家來,告訴我說他們拉出城的是什麽違禁品,被官府的人抓了去,要審查呢,小雲,你看看這個---。”

說罷,她將手中緊緊攥著的一張蓋著紅色印章的紙遞給她,說道:“那人臨走前給了我這張東西,說是官府的發下來的,可我也不認得字呀,你看看這裏頭說的是啥?”

她的手顫抖,看出來是萬分緊張的,葉初雲見狀,知道事態極嚴重,趕緊伸手將它接了過來,凝神一看,她臉色也不由得變了變,不由得說道:

“是禁藥,七婆,袁大叔幫著人家往外頭運嗎啡啦,這種藥多用作鎮痛劑,也是政府的禁藥啊,現在正打仗,軍隊很需要這種物品,可以賣高價,但老百姓是不能隨即碰這東西的呀。”

一聽她這話,老人家嚇得臉色發青,不由得急了,變得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那---那---這罪大嗎?”

一時間,葉初雲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七婆,這罪大不大卻不是她能說了算的,望著七婆那害怕得不知所措的模樣,她心裏也極不好受。

突然間,七婆一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望著她央求道:“小雲,現在就剩下我一個老婆子,還有我那什麽都不懂的侄媳婦,我們倆對這種事是一點主張也沒有啊,你不一樣,你讀過書、有文化,你一定要幫幫我呀,要不然我就真不知道怎麽辦好啦。”

望著七婆的哀切的模樣,葉初雲心往下沉,她輕咬牙,將內心的顧慮壓了下去,沉默著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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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街道上到處都張貼著她的照片,連報紙、雜誌都登了通輯令。

那個時候,日間她總是躲起來,根本不敢出門的,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她知道事情總會過去的,然而事情也的確過去了。

可直到如今,除非有必要,不然她都不願意外出的。特別是警廳這些官署,她更是避之不及。

葉初雲知道,自己對外界有著一種莫然的恐懼。

然而對於七婆這樁子事,她知道自己也未必有辦法解決,然而出於情義,她卻依然應了下來---已經半年了,應該已經沒有人記得那樁事了吧?

她抱著慶幸的心理,將孩子交給了七婆照料,她與七婆的侄媳婦香花一道趕去了警廳。

站在警廳門口,望著兩名守在門外的守衛,葉初雲不由得緊張起來,將紮在頭上的頭巾捋了捋,試圖蓋住自己的臉孔。

一旁的香花見狀,卻一臉不耐煩地說道:“你這人是怎麽回事,現在想辦法將人救出來才是最要緊,你沒事老擺弄那頭巾幹啥,讓人看著就不舒服,你趕緊將頭巾拿下來吧。”

葉初雲輕輕一笑,說道:“嫂子你就多見諒吧,我這不是還沒出月子嗎,見不得風的。”

香花不由得一抿嘴,說道:“咱們都快要進去了,裏頭還有個啥風?還有你這張臉,白得跟隻鬼似的,進去沒準還將裏頭的差爺們給嚇個半死呢。”

葉初雲沒想到她這人這般沒有口德,卻也懶得再與她說這個,隻是說道:“香花嬸子,你就別再挑這挑這那的啦,別忘了我們是來幹嘛的。”

香花這才住了嘴。

“走吧。”葉初雲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往警廳門口走了過去。

“喂,你等等我。”香花見狀,不由得急了,趕緊小跑著跟在她的後頭,她畢竟是從小地方出來的人,沒見過什麽世麵,一見到那兩名立在警廳門口的守衛將她們倆人擋住,她就急得直汗水,還不安地伸手扯住葉初雲的衣角。

“幹什麽的?”一名守衛目光如炬地打量著兩人。

葉初雲溫婉一笑,說道:“兵大哥,請問你們這今天是不是抓了一批往外運禁藥的押運工人啊?”

“我們警署每天抓獲的人數都數不過來,叫我怎麽回答你。”對方見她衣著寒酸,語氣甚是不耐煩。

葉初雲趕緊從衣襟內陶出一張紙來,遞給他說道:“兵大哥,您請看看這個,這是今天我們家接到的通知。”

那人接過來一看,說道:“對,人是抓到這兒來啦,你們是家屬是吧,那進去辦手續吧。”

“哦,好的,謝謝!”

兩人便這樣惴惴不安地走了進去,警署內很亂,穿著警服的警員來回地走動著,偶爾還有幾個拷著手拷的犯人被押著從她們兩人身旁經過。

葉初雲是連下獄都下過的人,她並不怎麽害怕,可跟在她身旁的香花早已經嚇得臉色蒼白,方才那責罵人的氣焰早就不見了,此刻瑟瑟縮縮地走在她的身旁,不安地東張西望著。

葉初雲沒有理會她,隻是走到了一個鐵窗下,衝著一個當差的警員說明了來意,並小心翼翼地詢問看能不能用錢將人贖出來。

那名警員打量著她,說道:“你知道他們犯的是什麽罪嗎?偷運政府違禁藥品,這是很大罪的。”

“那怎麽辦?不會要殺頭吧。”香花一聽,急得當場哭了出來---

那名警員卻答道:“說不定,這要等上頭定奪。”

香花一聽,嚇得手足無措,她一把衝上去抓住那名警員的手,急急地說道:“官爺,求您了,你們可不能殺了我家那口子,你們要什麽我都想辦法給你們,好不好,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你幹什麽,這是你胡鬧的地方嗎?”那名警員被她這莽撞的態度惹惱了,不由得推了她一下,香花一急,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著,怎麽也不肯起來。

葉初雲怎麽也沒想到她會這樣,不由得楞住了。

許多人都望了過來,那名警員把持不住,不由得推了葉初雲一把,嗬斥道:“你趕緊將她領出來,真是個瘋婆子---”

就在此時,警署處長從辦公室走出來,他一臉泰然地往前走著,直到聽到一陣哭罵的聲音,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警署重地,誰也在這裏胡鬧?他扭頭一看,見一名婦人坐在地上耍賴哭鬧,鬧得不可開交。

這還得了,他正欲出聲責罵,但見一個穿著粗布大衣的婦人急急地上前,伸手去拉那個坐在地上哭鬧的女人,那哭鬧個不停的女人卻不依地伸手去推她,倆人在一拉一扯間,女人頭上的方巾被扯了開來,露出一張異常白皙的臉孔。

男人不由得打住了腳步,雙眸閃過一絲震驚之色,久久揮之不去。

令他震驚的不是這女人那過分的白皙的臉蛋,而是那熟悉的五官----是她,真的是她,他是絕對沒有看錯。

回過神來,男人快速伸手招來一個名警員,附在對方的耳邊交待了幾句話,隨即就匆匆回到處長辦公室內,套上軍外套,拿過軍帽,匆匆走了出去----

太好了,看來他升遷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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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不能將我也關起來呀,我又沒有犯罪,快放我出去啊---”

警署的一個牢房內關押著兩名婦人,其實一個婦人不停地哭鬧著,那聲線尖銳得嚇人,讓守在外頭的警衛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反觀這位哭鬧個不停的中年婦人,同樣被關押在牢裏中的另一名較年輕的婦人卻安靜得出奇,她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角,雙手抱著膝,頭埋在膝間,一動也不動。

香花喊到聲音吵啞,見沒有人理她,不由得狠狠的一腳踢在鐵欄上,回過頭來,見蹲在一角的女人跟個沒事人似的,她心裏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一把推了她一把,破口大罵道:“都怪你,說什麽要來警廳看看,看什麽看,人沒救出去,將咱們自己也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