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前世今生後,卻舍棄曾經的名字不用,反而選擇了這具孤兒身體的姓名羅迪,或許是不想與過去的一切維持著聯係,或許是與大自然共情,受到反哺而獲得德魯伊的力量種子,讓這位曾經隱藏在曆史帷幕後麵的神秘人,選擇了新的身份,去展開新的生活。
“羅迪”看著失去光澤後,與普通的木瘤沒有區別的疙瘩,迅速收拾好心情,離開地下酒窖,反手把門帶上關好。
就在這時,破釜酒館的經營者和所有人約翰大樹回來了,身後跟著七八個傭兵模樣的壯漢,看著他們臉上被歡鬧的氣氛感染,喝醉酒似的紅暈,肯定是在小鎮的狂歡節上玩地很過癮。
“羅迪,這些都是我在年輕時到處冒險認識的夥伴,給他們上一杯黑麥酒,記得全部撇去泡沫,不然,我的老夥計們會說我不夠熱情好客,忘記老朋友的。”
羅迪沒有說話,很快進入自己扮演的角色裏,使勁地點了點頭,不慌不忙地快步走進吧台後麵,雙手隨意地操起八個橡木酒杯,放在橫置的酒桶附近,兩個酒桶的水龍頭一起打開,一心二用地兩手同時接酒、換杯。
利用酒桶水龍頭放出麥酒的粗細時間差,羅迪一滴酒液都沒有浪費,很快就交替盛滿了八杯黑麥酒,順手關緊水龍頭,雙手分別同時抄起四個大酒杯,穩穩當當地放在吧台上。
這份指力和腕力,普通的冒險者都未必趕得上,這一幕自然引起了破釜酒館所有者約翰先生的前冒險者朋友的注意。
不過,當他們看到小羅迪笨拙地用木片刮走橡木酒杯上麵的白色泡沫,就再也沒有分心觀注了,畢竟他還隻是一個孩子。
這具身體擁有非常不錯的身體平衡力,哪怕在桌椅板凳到處亂放,冒險者的腿腳隨意擺放的當下,羅迪還是如履平地地穿行而過,經過一桌就放下一兩杯麥酒,臉上的神色絲毫沒有變化,就像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腳下,到處都是可有可無的障礙。
一個身材瘦弱,明顯是冒險者小隊內部話癆的家夥,雙手使勁地搓著,低下頭,抿了一小口黑麥酒,知道是曾經的夥伴約翰先生免費提供,愜意地吐出一口酒氣。
“各位,我剛剛在小鎮入口看見來了一支鄉下巡遊的馬戲團,有幾個身材不錯的馴獸師,還有一群獻上精彩演出的劇團演員,她們的腰肢是那麽的細,兩隻手合起來都可以握住。”
左臉有一道傷疤的魁梧壯漢,悶聲道:“你說得也未免太誇張了!那幾個嬌滴滴的女人,應付普通人自然是綽綽有餘,對於我們來說,肯定受不了的。”
羅迪注意到其他冒險者的臉上,都露出深有同感的表情,哪怕是約翰大叔都是如此,連連地點頭,甚至閉上眼睛,似乎正在回味著什麽,也不怕被妻子發現。
明顯是這支冒險者小隊首領的年輕人,是唯一沒有發笑的人,修理地整整齊齊的黑色短發,刀削般的眉毛下麵,兩顆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因為見慣了生死,瞳孔與常人相比小了許多,身上彌漫出一股塗抹了多少香水都掩蓋不了的血腥味。
“我看到小鎮唯一的工會,來了一批女性居多的冒險者,有一個左胸割掉,明顯戴著假體進行偽裝,掩飾其身份的亞馬遜人。還有兩個身上有野獸的氣味,估計是血脈很淡的半獸人。把她們弄到手裏,就可以好好地玩一玩。”
“話癆鬼”忍不住笑道:“老大,你不是開玩笑吧!一個割乳的亞馬遜女戰士,至少是豪傑級的神射手,使用圓月雙彎刀的近戰死神,她們為什麽會離開蠻荒大陸,我並不怎麽知情,可是想要拿下這支冒險者,會不會太過於冒險了。”
年輕人已經猜到來自蠻荒大陸的冒險者的來意,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確定,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於是他轉頭望著小隊裏的夥伴們。
“隻要一句話,我們就可以威脅住這些人。到時候,這些女人還不是讓我們隨意拿捏。到那時,要她們躺下,她們就不敢站著,要她們趴下,她們就不敢跪著。”
冒險者小隊的首領臉上,露出男人都懂得笑容,小隊的其他成員很快明白過來,就連一本正經的刀疤臉傭兵,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約翰大叔看到這一幕,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本來該提醒老夥計們注意安全,剛想開口說兩句,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十歲多一點小幫工羅迪抓住,輕輕地扯動了幾下,他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畢竟自己不再是疾風狂狼冒險隊裏的其中一員,難得積攢了一大筆錢退休,與相約多年的妻子,在她的家鄉,也就是綠葉鎮買下一間破破爛爛的發黴酒館,好不容易修繕一新,從鎮公所管事手裏拿到了牌照,酒水的買賣和住宿的生意,都因為長久地堅持低廉的價格,高質量服務,漸漸地積攢了一點名氣,往來都有一些熟客和回頭客,可再也不能攙和進去。
正是因為顧慮重重,約翰大叔才沒有在適當的時候,說出自己所知的一些情報,他認為以這個小型的冒險團隊新任首領的實力來看,未必不能輕鬆地智取,畢竟這是死去多年的老狼王的兒子,從小就表現出狡詐的智謀和狠辣的手段。
羅迪注意到約翰先生的臉上神色沒有變化,眼神流露出的情緒,卻在瞬息間變換了很多次,換做是普通人,未必能察覺到破釜酒館所有者的心態變化,不過從一介平民,突然轉職為德魯伊的小幫工,哪怕不用自己的職業特長去感受,僅僅是閱盡人世變遷的經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閱讀出前資深傭兵,現如今酒館經營業者的複雜心態。
就在這時,兩個明顯是護衛裝束的年輕人,一前一後地保護著,一位頗有富態的中年商人走進破釜酒館,他的左手炫耀似的戴著一枚扳指和四枚戒指,碩大無比的寶石,在天窗灑落的星光下熠熠生輝。
冒險者們的眼睛熱切地望了過去,不過領頭的年輕人卻發現了什麽,揚起手放在背後,輕輕地搖了搖。
畢竟,他已然看出來,這位富商的手上,僅僅是左手,就有兩枚魔法戒指,估計是每日發射一枚魔法飛彈,煉金術製造的奇物。那件玉石質地的扳指更是可怕,有隱約可見的魔力散逸出來,估計是受到輕微的損害,卻還能保持著裏麵,由煉金術師灌注的魔法。
“彼得……彼得!瞧你身上的絲綢衣衫,你這個狗東西,肯定是找到發財的門路,掙到大錢了!”
破釜酒館的經營者約翰大叔,似乎很早就認識眼前的富商,就像老朋友似的,熱情又熟絡地打著招呼,立即把冒險者小隊蠢蠢欲動的野心和欲望給壓製住了。
他們可沒少在破釜酒館白吃白喝,每次出完任務,在小鎮的街道上溜達,隻要被采買的約翰大哥看見,少不了要打過招呼,被他強行拉進酒館裏喝幾杯酒。
既然是約翰老哥的商人朋友,換句話說也是疾風狂狼冒險團的朋友,在兔子都知道不吃窩邊草的人情世故潛規則下,原本因為暴露財富而受到眾人注意的富商彼得,一下子解除了危機。
兩位緊張兮兮的護衛,似乎也察覺到什麽,稍微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也放緩了許多,卻考慮到自己被雇傭時拿到的一大筆安家費,依舊謹守著自己的職責。
羅迪早就注意到富商身上傳來晦澀的魔法波動,本身卻沒有任何內在的施法源泉,除了“鈔能力”以外,還真的沒有別的解釋。
再說了,他的死活與自己又沒有相關聯的地方,哪怕被人錘死,將他身上的浮財一口氣全部擄走,也不過是為小鎮外麵的公墓,多增加一塊新鮮的墓地罷了。
不過,富商彼得接下來說的話,卻真是坦誠,坦誠地都有些過分了。
“約翰……我的老朋友!不瞞你說,城裏的貴族老爺最近流行實木家具,對碎料黏合拚湊的大板看不上眼,認為太掉身份了。這不,我從小鎮領主,也就是那位戰功卓著的騎士老爺手裏,拿到了一份伐木許可令,還趁機搞到了一條船。我估計,做成這筆買賣後,趁機在毗鄰的牝鹿河上下遊跑幾趟,估計能掙到一大筆錢,夠我買一座莊園養老了。”
“什麽?竟然這麽賺錢?怎麽可能呢?”約翰大叔的話說出了所有冒險者的心聲,哪怕是拿錢賣命的職業護衛,都忍不住回頭看著富商。
唯有轉職成德魯伊的羅迪對此不以為然:“就算領主同意了,鎮裏的德魯伊大師卻不會認同,為了賺一筆小錢,貿然得罪了一位施法者,可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這番合情合理的話,如果是約翰大叔說的,自然沒有人會懷疑,可是來自酒館小幫工的口裏,卻被惱羞成怒的富商伸手指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約翰大叔扭過頭去,冒險者小隊的首領同樣斜眼看著吧台,兩人的心裏都有些震驚,卻不得不承認,酒館小幫工的話說的有道理。
羅迪知道剛才的那番話有些唐突了,不過為了合理地引導眾人發現自己轉職為德魯伊的事實,哪怕是過程有些艱難,難免受到市井平民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他還是要找到一個突破口說出來。
眾人看見小幫工神色慌張的伸手撓了撓頭:“我記得,約翰大叔曾經說過,有些利欲熏心的人進入森林砍伐,結果一百多號人剛剛進去,就有豺狼虎豹等猛獸的咆哮響起,沒有一個人都出來,估計都被德魯伊大師暗中招來的野獸襲殺而死。”
“我們的小鎮領主,那位戰功卓著的騎士閣下,對任何人都高高在上的樣子,唯獨在德魯伊大師麵前,可以說是相當尊重。這意味著什麽,就不用我仔細說明白罷!”
“再說了,你們不會以為,隻要拿到領主的許可令,就可以在領地裏胡作為非。沒有得到德魯伊大師的允許,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砍伐樹木?那實在是有夠蠢的!”
“那位大師可不是善茬,為了保護森林,維護他內心的秩序,德魯伊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富商彼得也知道相關傳聞,手裏捏著的伐木許可令,此時皺巴巴地盡是汗水打濕的痕跡,卻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至於其他人,包括約翰大叔和冒險者小隊的首領,目露奇光地看著吧台後麵的小幫工,對他條理清晰的話,感到分外地好奇。
羅迪本人卻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依舊在吧台後麵,仔細地擦拭著一個個酒杯和盤子,把上麵的油膩擦地幹幹淨淨,就像從跳蚤市場上剛剛買入的二手貨似的,略有舊色,卻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