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執事恩多克看向昨天下午剛來修道院的騎士閣下的次子,鑒於剛才發生的異變,目光完全不同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祈願塔會發生異變?你究竟幹了什麽?”

自從罩住自己的金黃色光柱消散一空後,杜利安.橡葉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直至聽到【領路人】一連串的問題,也隻是看了他一眼,隨即微微垂下頭,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感覺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許多,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穿越以來,我精心隱藏了十四年的秘密,竟然被人發現了。所幸的是,光輝之主似乎對我不感興趣,否則的話,就不是現在的局麵了。”

想到這裏,杜利安.橡葉側頭看了一眼入住蘇利斯修道院後的新舍友,彼爾德.帕恩的臉色竟然陰晴不定,察覺到自己的目光,隨即也望了過來,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難看表情。

稍晚黑衣執事一步,趕到太陽祈願塔前空地的是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在蘇利斯修道院是資深的【講經人】,可是他在教會內部,還有一個【恩眷者】的隱藏身份。

現場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或者可以稱得上是詭異,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察覺到周圍彌漫著較高濃度的光輝,閉上眼睛感受著祈願塔的異動,很快就有所發現。

“太陽在上!麵目璀璨的光輝之主剛才降臨了一絲意誌下來,聖潔如清泉的目光落在……候補生的身上,並沒有惡意,僅僅是好奇!”

不愧是沐浴在神恩光輝裏的【恩眷者】,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僅僅憑著自己的靈感,就將剛才發生的異變摸清楚底細,他漫步走到杜利安.橡葉麵前,伸出右手輕輕地搭在候補生的肩膀上。

“神的恩典無處不在!杜利安,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裏肯定藏著什麽秘密,不過光輝之主對此不在乎。剛才發生的事,對你並沒有造成什麽壞的影響,恰恰相反的是,你已經被神納入視野之中,日後的成就必定高地不可限量。”

杜利安.橡葉聽到這番推心置腹的話,暗中鬆了口氣,隨即回過神來,知道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麽場麵話,至少把眼前的局麵應付過去。

“尊敬的阿納塔斯主教,承蒙你的指點,開釋了我的疑惑,撫平了我的不安。我希望,日後能夠成為你的驕傲,就如同你是教會的驕傲!”

這句無懈可擊的話,落在黑衣執事恩多克和新舍友彼爾德.帕恩的耳朵裏,不約而同地撇撇嘴,顯然兩人都明白過來,這位憑著家族的實力開後門進入蘇利斯修道院的候補生,是不是新的神恩眷顧者並不重要,關鍵是他老練的談話技巧,完全不遜色豪門家族的老牌貴族。

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卻相當滿意杜利安.橡葉的態度,洞悉世情的老人即便沒有用“偵測謊言”的神術,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候補生所說的話完全發自內心,且真心誠意,這就夠了。

“咕……”

杜利安.橡葉的肚子非常及時地發出一陣令人羞赧的饑鳴,瞬息間打破了周圍凝滯的氣氛,白衣主教阿納塔斯不僅莞爾一笑,主動收回了自己放在年輕人肩膀上的右手,側頭看了一眼相交多年的好友。

黑衣執事恩多克則想起候補生昨天下午至今,已經有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難怪會如此饑餓,以致於在地位獨特的教會高層人士麵前出現如此難堪的場麵,實在是失禮。

“一起走吧,用餐的時候到了。錯過了晚禱的時間,可不能再錯過豐盛的晚餐!”

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在前麵帶路,黑衣執事恩多克隨即跟上,肩並肩地往前走,閑說著今天下午發生的一些趣事,還有就是蘇利斯修道院的瑣碎雜務。

令人感覺奇怪的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老人卻聽地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問了幾個問題,和好友有說有笑地沿著白石小道走向公共食堂。

隨後跟上的杜利安.橡葉走地很慢,以致於彼爾德.帕恩也不得不放慢腳步,他看了一眼新舍友,似乎洞察了蘇利斯修道院候補生心中的疑惑,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

“相信我!我真的隻是想帶你觀摩一下修道院最高的建築,並沒有想到具有時鍾和校準時間作用的太陽祈願塔會發生如此驚人的變化。仔細想想吧,光輝之主的意誌突然降臨,又豈是區區一介埃沃盧德城排名第九帕恩家族的幺子能夠左右!”

杜利安.橡葉仔細想了想,立即發現此事的確如新舍友所說,可是他在這起事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總感覺不是那麽光彩,似乎有懸崖前拍照,伸手推人下山的嫌疑。

“別看這家夥一臉熱情,發自內心的坦然。我估計,他有很大的可能是一位‘張東升’似的人物,微笑時的每一條臉部肌肉紋理裏,都有他那不可捉摸的小心思。這種人不可為敵,對敵則會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坑死,也不可推心置腹地納為知己好友,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給我一個機會!”

抱著一旦與新舍友對敵,就要在第一時間弄死他的想法,杜利安.橡葉下定了決心,反而變得輕鬆許多,就連繃緊起來的肩膀,都緩緩地往外打開,坦****地沉落下去,看上去與剛才沒有什麽兩樣。

彼爾德.帕恩的眼角餘光始終落在並肩而走的新舍友身上,發現沒走出多遠,就對剛才發生的異變徹底釋懷地放鬆下來,不由地為杜利安.橡葉豁達大度,善於調整內心情緒的能力佩服而已,那也僅僅是佩服,並沒有服氣。

埃沃盧德城排名第九帕恩家族的幺子甚至為剛才新舍友受到白衣主教阿納塔斯的賞識而羨慕嫉妒,暗恨自己剛才為什麽始終一言不發,沒有和掌握實權的修道院副院長搭上話,好好地介紹自己。

在正院長始終缺席的當下,白衣主教阿納塔斯可以說是蘇利斯修道院的最高負責人,如果能夠博得他的好感,甚至是認同,對於明年獲得正式牧師的資格,有著無可比擬的優勢。

“就連修道院的貴族夥伴,我都不太放在眼裏,更不能輸給那群鄉下來的平民!”

經過剛才的事情,心思各異的兩位貴族家庭的幺子,都沒有閑說的興致,始終沉默地往前走,直到他們走進充盈著飯菜熟香的公共食堂,才在短短的隊伍後麵按照貴族禮節謙讓一方。

杜利安.橡葉按照後來為客的原則,謙遜地讓出前麵的空位,大庭廣眾之下,彼爾德.帕恩扭扭捏捏地推讓三次後,“不得不”被新舍友雙手推著,在隊伍裏占據距離廚師更近的好位置。

“真虛偽!”

兩人的心裏同時笑罵了一句,剛才的心結似乎煙消雲散了,不過真實情況如何,也隻有當事者本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