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我就是做給喬凝思看的

後來,唐卓堯在離醫科大不遠的街道上找到了喬凝思,彼時喬凝思就坐在一條長椅上,她的兩條手臂抱著腿,下巴放在膝蓋上。

天空中仍舊下著雪,那一抹紅色的身影看過去孤單而又纖弱。

校園門口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她們或兩個人,或四五個人走在一起,極少有形影單隻的,說說笑笑的,一張臉上青春洋溢,這樣美好的畫麵跟宛如雪雕坐著的喬凝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唐卓堯的心像被錘了一拳頭,沉悶而又疼痛,他走過去把傘撐在了喬凝思的頭頂,而他自己則佇立在大雪飛揚的天空下,墨色的頭發上漸漸落滿雪花。

很久後,喬凝思仰頭看著唐卓堯,入眼就是一片白茫茫的。男人的眉眼模糊不清,可喬凝思卻能感覺到他此刻的目光是溫柔

。充滿疼惜和包容的。

唐卓堯這時把傘遞給喬凝思,等喬凝思接到手中後,唐卓堯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喬凝思的肩膀上,隨後用他的圍巾纏上喬凝思果露的脖子,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唐卓堯蹲身在喬凝思的膝蓋邊。

“其實凝思……”他開口說話,嗓音一如往常低沉溫和。在這樣的冰雪天氣裏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不管你和池北轍之間是如何開始的,我相信在後來他對你都是真心的,也很愛你。”

“在你和母親之間,他背後做了很多協調。那天他坦白地告訴母親和步敬謙,你無法生育,可能這一輩子你們都不能有孩子,但他說他不在乎,他這一生隻要有你就夠了,所以如果他和江芷玥一樣,隻是把你當成生孩子的工具。那麽他是不是會想方設法讓你懷孕?”

“身為一個男人,能接受不能生育的妻子,已經足夠偉大和寬容了,而且你知道不知道?他把你的照片隨身攜帶,放在錢包裏,他的手機和電腦屏幕設置的背景也全都是你。”

“有次開會我們看到了他的筆電,屏幕裏是一張你熟睡時的照片,當時底下的人都親眼目睹了池先生是如何把池太太放在心上的,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時,我第一次見一個三十多歲,並且平日裏總是板著臉的男人,連耳朵上都是緋紅的。”

“那一刻不要說是女人嫉妒了,連我這個男人都不喜歡他這樣心心念念著你,因為若不是他那麽喜歡你,或許我早就有理由把你搶到我的手中了。在恒遠跟你們相處的一年時間裏,正是因為我這個情敵都體會到了池北轍對你的感情,我才沒有插入你們之間。”

“若是他真的不珍惜你、對你不好,我和母親怎麽會放心把你交給他?我和母親以及步敬謙,都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江芷玥曾經傷害了母親,但我們什麽都沒有告訴你,甚至幫著他隱瞞你,因為作為親人,我們都覺得他是值得你愛、能給你幸福的那個男人。”

“但如今發生了這些事情,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也無法控製的,池北轍他確實欺騙了你,可你不能全部否認後來他對你的感情。你們兩人走到了這種地步,誰都沒有錯,隻能說造化弄人。凝思,我說這些,隻是想讓你知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事已至此,何必再耿耿於懷?”

喬凝思低頭看著唐卓堯,他綠褐色的瞳孔裏映著她一張小臉以及背後飛揚的雪花

喬凝思的呼吸突然一窒,沉默幾秒鍾,沙啞地問:“你為什麽要替池北轍說話?”

“因為我喜歡你。”唐卓堯還是屈膝蹲著的姿勢,他抬起手撫上喬凝思的臉,厚實溫暖的掌心熨帖著喬凝思冰涼僵硬的皮膚,這樣的唐卓堯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深情,“因為喜歡你,所以不想看到你掉眼淚,我寧願替我的情敵辯白,也不想讓你傷心難過。”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沒有男女之情,但我也不需要你立即回應我,我可以等,等你放下池北轍、忘記他,不管多久都沒有關係,我隻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留在你身邊的機會,不要推開我就可以了。”

“我也不想自己的感情給你帶來困擾和壓力,所以我會把持一個度,在你接受我之前,我不會逾越半步。”

喬凝思無言以對,隻怔怔地看著唐卓堯,曾經他那樣高傲、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如今卻以這樣的姿態和深情,讓她給他一個留在自己身邊的機會,僅此而已,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然而她分得清感動和愛情的區別,除了池北轍外,她心裏可能裝不下第二個男人了,因此她無法回應唐卓堯。

喬凝思沒有再哭了,烏黑的瞳孔裏泛著淚光,映著漫天飄落的雪花,兩人凝視彼此很久,喬凝思艱澀地說道:“我沒事了。”

“就像你說的,過去都已經過去了,反正我和池北轍也不可能了,再去計較是否愛過,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喬凝思裹緊肩上的外套,唐卓堯的氣息和溫度傳遞而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淡淡笑著對唐卓堯說:“敏南也該到機場了,我們走吧。”

唐卓堯點點頭,接過傘撐在兩人頭頂,他彎起手臂摟住喬凝思纖弱的肩膀,既然喬凝思把他當做哥哥,那他就暫時做哥哥吧。

而喬凝思就像朱靜芸一樣,無論承受多大的傷痛,也不會像演苦情戲一樣整天以淚洗麵、一蹶不振,她和朱靜芸同樣豁達,再大的風浪,都會一如既往地走下去。

唐卓堯也喜歡喬凝思這點。

兩人到達機場時,陸川和林敏南早就坐在那裏等候多時了,林敏南一看到喬凝思,上前幾步就把喬凝思抱住了,“本來我們想自己過去的,但陸川說你們的住處不好找,非要讓你們親自過來接

。”

“沒關係,反正我們都有時間。”喬凝思放開林敏南,上下打量著林敏南。

今天林敏南穿了一件黃色的長款毛呢外套,搭配著黑色絲襪,一頭大波浪卷發披散下來,脖子上則係著圍巾,而臂彎裏掛著咖啡色的包,這樣的林敏南看上去慵懶又美麗。

大概是懷孕的緣故,喬凝思發現林敏南跟以往的高冷、像機器一樣的那個精英截然相反,此刻站在麵前的女子不僅很溫婉、柔美,而且弱質纖纖、我見猶憐的,就連唐大少爺也是一臉震驚地盯著林敏南,誠實地說:“原來你到美國是去變.性了,把自己從男人變成真正的女人。”

林敏南無言以對,而身側的陸川低沉地笑出聲,彎起手臂把林敏南摟過去,男人俊逸的眉宇間全是溫柔和滿足,“唐大少爺說得沒有錯,敏南能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那還不都是我的功勞嗎?”

隨後他低頭在林敏南的臉上親了親,貼在她耳邊,曖昧地吹著灼熱的氣息,“敏敏你說是不是,嗯?”

林敏南笑了笑,喬凝思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臉上飛起的一抹紅暈,像是徐徐盛放的梅花一樣好看。

喬凝思心裏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泛起一股酸意,如今林敏南真算是脫胎換骨了,剛剛離得遠了,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恐怕陳默見了今天的林敏南,也不可能立即認出來吧?

而林敏南的改變和重生全是因為陸川這個男人,陳默早就成為了林敏南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在林敏南的世界裏,尋不到陳默的絲毫蹤跡。

喬凝思替陳默感到難過。

陸川和林敏南分別拉著自己的行李箱,唐卓堯主動接過林敏南手中的一個,這行為讓林敏南驚訝,淡淡笑著戲謔道:“幾個月不見,唐大少爺變得紳士了。”

唐卓堯聞言臉色黑了黑,不高興地反問林敏南,“你這話說得好像我以前是個流氓一樣,我一直都很紳士吧?”

“我沒有見過覺得所有人都有毒,不能碰的紳士。”幾個人並肩走在一起,林敏南斜睨著喬凝思身側的唐大少爺,“換做以前,不要說是幫忙拿行李箱了,恐怕你會遠遠地站著,連衣角都不讓人碰一下吧?”

“……”他有那麽誇張嗎?頓了一下,唐大少爺想到什麽,伸手也摟住了喬凝思的肩膀,挑挑眉傲嬌道:“我是被凝思改變的

。”

陸川勾起唇,鄙視地對唐大少爺說:“活學活用也不是你這樣的,看來你泡妞的本事有待提高啊!”

唐卓堯抿了抿唇,破天荒沒有接話,陸川說得對,他的感情經曆在遇到喬凝思之前,一直都是空白的,過去十幾年郝荼菲試圖給他找過女人,隻為了解決生.理需求,那種女人給錢就能陪男人上床了。

但他是真心喜歡喬凝思,喬凝思更不能跟那些女人相提並論,要想把喬凝思追到手,確實需要下很大的功夫,而林敏南這麽難以搞定的女人,如今都對陸川死心塌地了,所以唐大少爺覺得陸川比步琛遠的經驗還要豐富,他應該私下向陸川學習。

這樣一想,唐大少爺對陸川的態度就好了,雖不至於討好陸川,但陸川成為了唐大少爺第一個看順眼的男人。

路上唐卓堯開著車,陸川坐在副駕駛上,主動對唐卓堯聊起珠寶鑽石這一行業,他很專業有遠見,讓向來話少的唐卓堯也是侃侃而談,氣氛頗為愉悅融洽。

喬凝思坐在後麵聽著聽著,漸漸明白為什麽林敏南會選擇陸川了,上次她和池北轍去美國,幾個人一起吃飯時,陸川和池北轍談起國內外醫療發展形勢,陸川也是從容不迫、能言善辯的,就算跟他聊女人的化妝和衣著,陸川也能應變自如。

一方麵這讓人覺得他懂得很多,跟他有共同語言,再者,這不就是陸川拉攏人心的一種方式嗎?以往林敏南和陳默是被人肯定、祝福的一對,而陸川為了讓林敏南的朋友接受他、支持他和林敏南,才會刻意去了解他們的工作和喜好,以此來表現他自己。

這並非陰險,而是睿智、情商高,不僅讓喬凝思一開始就對陸川有好感,並且她敬佩陸川能為林敏南做到這一地步,真要比起來,無論是從家世背景或為人處世方麵,陳默都不如陸川。

喬凝思收回審視陸川的目光,轉過頭見林敏南唇邊含笑看著陸川,那樣的表情是喬凝思不曾看到過的,這一刻她絲毫不懷疑林敏南也愛著陸川,她應該高興林敏南能找到陸川這樣的好男人

可另一方麵同樣矛盾著,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想讓陳默難過,雖然陳默選擇了郝荼菲和孩子,但喬凝思知道陳默愛的女人依舊是林敏南,哎……喬凝思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順其自然吧,別人的感情旁觀者插不進去。

“你們這次回來,是要待多久?準備住酒店,還是我另外給你們安排住處?”喬凝思說話時,目光落在林敏南的肚子上。

如果林敏南的孩子是陳默的,那麽至少也有四個月了,肚子差不多能看出什麽,但林敏南穿著冬衣,從剛剛喬凝思就沒有發現林敏南肚子的變化,所以孩子真的是陸川的嗎?

“大概要待四五天,就跟凝思你們住在一起吧?給我和陸川騰出來一間客房就可以了,你會不會覺得麻煩?”林敏南握住喬凝思冰涼的小手,把她自己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喬凝思。

沒過一會,喬凝思就覺得連心裏都是暖暖的,如今的林敏南溫柔又善解人意,讓喬凝思覺得像是姐姐一樣,說不出的感動,林敏南要住在她這裏,其實也是想多陪陪她吧?

“我當然很歡迎。”喬凝思點點頭,把短信發給步敬謙,知道步敬謙正在做午飯後,她玩笑著指使步敬謙把客房收拾出來一間,給陸川和林敏南住。

步敬謙很快回複過來,“女兒說什麽,我都照做。”

喬凝思低頭笑著收起手機,望了一眼車窗外的飛雪,覺得其實這樣挺好的,她失去了愛情和池北轍,但至少還擁有步敬謙和唐卓堯,以及林敏南幾個人的親情,隻要把池北轍放下或封藏起來,她依舊可以簡單幸福地活著。

“其實這次我和敏敏回來,除了看看凝思你和阿轍幾個人外,我也借此帶敏敏回一趟家,讓敏敏正式見一下我的父母。”前麵的陸川回過頭,溫柔的目光落在林敏南的身上,噙著笑說:“到時候就可以把我和敏敏婚禮的具體日期確定下來了。”

喬凝思聞言心裏一半為陳默難過,一半感到很欣慰,又想到什麽,她蹙起眉問陸川,“你也清楚敏南無父無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你們陸家在t市算是有頭有臉的,所以你的父母會接受敏南這個兒媳婦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父母的門第觀念不是很強,隻要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婚後回來繼承家業,他們就不會反對我和敏敏結婚

。”從小到大陸川都很優秀,沒有讓父母操過心,對他也就隻有繼承家業這一個要求,其他的不管他做什麽,父母都不會幹涉。

原來並非灰姑娘絕對嫁不了豪門,而是要看男方生活在怎樣一個家庭裏,喬凝思想到江芷玥,唇邊的笑意就冷了,不知道接下來江芷玥還會怎麽折騰,但喬凝思覺得江芷玥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而她也不會放過江芷玥。

喬凝思很快斂起負麵情緒,伸手摸了摸林敏南的肚子,這才發現是凸起的,心裏不由得一驚。

昨天她摸過葉承涵的肚子,還沒有林敏南的明顯,如果林敏南懷孕快兩個月了,孩子是陸川的,那麽肚子不可能比葉承涵大吧?

所以林敏南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陳默的嗎?!

喬凝思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孩子若是陳默的,那這事情可就大了。

喬凝思麵上波瀾不驚的,淡淡笑著問林敏南,“你的預產期是什麽時間?前三個月就這樣奔波,辛苦你了。”

林敏南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反倒握著喬凝思的手,放在她肚子微微凸起的地方,提起孩子時,林敏南眼睛裏都是憐愛的光芒,“兩個月了,預產期在明年八月份,而且上次在電話裏沒有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事實上我懷的是雙胞胎。”

“什麽?!”喬凝思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竟然是雙胞胎,這是多小的概率,而她自己想懷一個孩子,都是那麽困難,喬凝思一想到這點,頓時又是羨慕,又是心酸。

另一方麵,難怪林敏南的肚子已經有點凸起了,離開陳默後的林敏南,果然很幸運,這是不是也注定陸川才是林敏南命中注定的?

這樣的一番觀察和試探下,喬凝思的心情總算平複下來,到這一地步,她一點不對陳默和林敏南重修舊好抱有期待了,其實早該死心的,若不然她還真希望陳默去破壞林敏南得之不易的幸福嗎?

幾個人到了朱靜芸的住所,陸川進去後就聞到飯菜的香味,見步敬謙正在廚房裏做午飯,他連忙走過去問候步敬謙,挽起袖口給步敬謙打下手

喬凝思和林敏南換過一身衣服到客廳時,就聽見陸川和步敬謙的談笑聲,望過去一眼兩人更是像一對父子,喬凝思越來越覺得陸川太會做人了,陳默和陸川根本沒法比,這短暫的半個多小時內,喬凝思就倒戈向陸川這邊了。

步敬謙難得下廚,而廚藝又是跟朱靜芸學的,這頓午飯喬凝思吃出了母親的味道,原本胃口一直不好,這次卻吃了不少。

可坐在喬凝思身側的唐大少爺,過了一會就把筷子放下了,擰眉看著主位的步敬謙,他一臉戒備地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直接說吧,你又想讓我幫你做什麽事?”

“……”不僅喬凝思對他直呼其名,連唐卓堯這個晚輩也有膽子這樣對他說話了,步敬謙鐵青著臉色,抿了一下唇,“你母親最喜歡的鋼琴還在唐家,下午你若是有時間的話,就把那架鋼琴……偷回來。”

陸川、林敏南:“……”

他們兩人被步敬謙這個“偷”字震驚到,唐卓堯和喬凝思這幾天已經習慣了,自從朱靜芸昏迷不醒後,步敬謙就開始準備婚禮和兩人的新房,自然是把那處牆上貼滿朱靜芸照片的住所作為婚房。

而步敬謙添置的東西都是從唐家“偷”回來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步敬謙讓唐卓堯把朱靜芸留在唐家的衣服或首飾、用品,甚至朱靜芸養的一些植物,都要給他運回來。

但步敬謙幼稚也就算了,就像當初在醫院裏爭朱靜芸入哪家的祖墳一樣,唐俊興同樣不允許步敬謙動朱靜芸留在唐家的任何東西,於是這種情況下,被委以重任的唐卓堯隻能趁唐俊興不在家時,他把所有的傭人支走,然後再“正大光明”地運東西。

對於這種先斬後奏的方法,唐俊興除了斥責唐卓堯幾句,自己生悶氣外,他拿這個被唐老爺子寵壞的唐大少爺絲毫沒有辦法。

而朱靜芸多年來和唐俊興是分開臥室睡的,這幾天來,朱靜芸的房間裏隻剩下床和沙發,以及梳妝台這些大的家具了,就連陽台上的幾盆花花草草,都被唐卓堯運去新房了,所以如今唐俊興能不出門的,就絕對要待在家裏

那架鋼琴在獨立的琴房裏,陪伴了朱靜芸很多年,大概除了幾個親人外,那架鋼琴就是朱靜芸生命中最珍愛、唯一守護的東西了,正因為步敬謙知道鋼琴對朱靜芸的重要意義,他才必須要把鋼琴弄回來。

這是最難的,其他朱靜芸的東西唐俊興可以不爭,但那架鋼琴,唐俊興絕對不能再讓給步敬謙。

所以此刻唐卓堯聽到步敬謙要他運鋼琴,唐卓堯用手揉了揉額頭,緊接著從餐椅上豁地起身,他陰著臉色對步敬謙說:“我不吃這頓飯了,想要鋼琴,你自己想辦法。”

喬凝思、陸川、林敏南:“……”

唐大少爺憤怒地轉過身,抬腿就要離開,結果步敬謙在他背後幽幽地說了一句,“既然這頓飯你不想吃了,要走,那麽往後你都別再過來了。”

“……”唐大少爺的臉黑如鍋底,喬凝思最近都住在這裏,他若是不來,那還怎麽見到喬凝思?

唐卓堯頓在原地,轉過頭試圖勸說步敬謙放棄鋼琴,“那架鋼琴多年來一直保養得很好,而且是在專用的琴房裏放著,若是溫度和空間有所變化,會損壞到鋼琴,這點常識你知道嗎?”

步敬謙點點頭,不置可否,“我昨天就請了專業的琴師,並且琴房也準備好了,隻差放鋼琴進去了。卓堯,你也知道你母親很愛那架鋼琴,我不想讓她有丁點遺憾。”討上呆才。

喬凝思也在這時轉頭看向唐卓堯,那樣哀求的眼神一瞬間讓唐卓堯的心軟了,幾秒鍾後,他拉開椅子重新坐下,隨後對喬凝思說:“我總要想個辦法把唐俊興支開,凝思你晚上約他吃飯,他應該不會拒絕,到時候我就可以運鋼琴了。”

這個不是什麽難事,喬凝思一邊吃著碗裏的菜,想都沒想應下,“嗯。”

“還有……”唐卓堯話語一頓,見喬凝思抬起頭看著他,他勾唇對喬凝思笑了笑,低沉地說:“今晚是平安夜,而明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你要準備兩份禮物給我。”

喬凝思:“……”

她覺得他們也太拚了,為了母親的一架鋼琴,如此周密地計劃,也真是夠了,不過隻要能讓母親高興,喬凝思覺得做這些也是值得的了

雖然林敏南這次回來同樣是看池北轍的,但唐卓堯剛剛對她說過了,因此她和陸川都沒有在喬凝思麵前提起池北轍,吃過午飯後,陸川借了喬凝思的車子,帶著林敏南去恒遠看望池北轍。

如今林敏南不知道池北轍身邊的人事調動,估摸著池北轍正在休息,路上她隻好把電話打給陳默。

接通後,林敏南用她如今溫柔的語氣說:“你好陳助理,我是林敏南,想問下池先生住在哪間病房。”

林敏南換了手機號碼,陳默沒有接通前,並不知道對方是誰,此刻聽到林敏南這樣柔軟的聲音,陳默先是愣了一下,放下手機看過一遍陌生的號碼,陳默還是有點不可置信,薄唇都在控製不住地顫抖,“敏……敏南?”

“是我,陳助理。”林敏南從容不迫,就好像是從來沒有愛過陳默,跟陳默之間沒有那段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戀情一樣,此刻她隻把陳默當成池北轍身邊的一個普通下屬。

而林敏南越是這樣,陳默就越覺得仿佛有一把刀子在他整個胸腔翻攪著,僅僅一個電話,就足以讓他痛不欲生。

陳默的語聲一直都在顫抖,“你……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兩個小時前。”車子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下,陸川從外麵打開車門,伸手摟住林敏南的腰,防止地上的雪讓她滑倒。

她走去鮮花店,親自為池北轍挑選花束,同時跟電話那邊的陳默告別,“先不跟你說了,我買點東西,二十多分鍾後過去。”

陳默依舊沒有回過神來,那邊的林敏南等不到回應,就掛斷了,陳默聽著“嘟嘟”的忙音,好半天才放下胳膊。

他兩手緊緊攥成拳頭,手機都快要被他捏碎了,下一秒鍾陳默用力地閉上雙眼,英俊的臉上泛著蒼白。

事實上,是他讓美國那邊的下屬告訴林敏南這邊出了事,而如今林敏南真的回來了,陳默卻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林敏南,聽著林敏南跟以往截然相反的語氣,他心裏反而升起一種恐懼

林敏南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和陸川一起?她懷有身孕,陸川肯定不放心讓她一個人,而是一路陪伴著林敏南吧?那麽此刻林敏南來醫院,陸川也會跟在身邊嗎?就算沒有陸川,他陳默又能對林敏南說什麽、做什麽?

陳默站在池北轍的病房門口,如雕像一般許久都沒有動一下,這時有腳步聲傳到耳朵裏,在原本寂靜的空間裏很是突兀,陳默猛地睜開眼睛,轉頭看過去,卻是郝荼菲和母親一起過來了。

不是他害怕見到,又發瘋一樣想念的女人,陳默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下來,可心裏卻湧出濃烈的失望。

見郝荼菲懷裏抱著花,挺著大肚子一路走過來,很不容易的樣子,陳默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上前,一條手臂搭在郝荼菲的腰上,“外麵天冷路滑,你就不要輕易出門了。隻要心意到,讓我母親一個人過來就可以了。”

郝荼菲知道林敏南從國外回來了,估摸著林敏南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探望池北轍,因此郝荼菲才跟著陳母過來,聽到陳默這樣說,她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冷意。

隨後抬起頭對陳默笑了笑,郝荼菲大半的身子依偎在陳默的臂彎裏,“沒關係,我也想順便看看你。”

陳母瞥了一眼郝荼菲,表情裏的譏誚越盛,自從陳默選擇了郝荼菲以後,陳母和陳默這個親生兒子的關係就崩裂了,當然更是不待見郝荼菲,隻不過她想等郝荼菲的孩子生下來,做一下親子鑒定。

若這個孩子不是陳默的,那麽她會讓郝荼菲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果陳默確實是孩子的父親,步玲莉也不會要這個孩子,到時候她會把孩子送人,反正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能允許郝荼菲用一個孩子綁住陳默。

陳母很清楚郝荼菲的為人,若說郝荼菲就這樣死心塌地跟著陳默一輩子,她絕對不相信,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郝荼菲在背後做了多少,抓不到郝荼菲的把柄,如今陳母隻能見機行事。

“老板剛醒來沒有多久,荼菲、媽你們進來吧,不過醫生說老板需要休息,你們不要待得太久。”陳默在外麵低聲囑咐了幾句,隨後打開門讓郝荼菲和母親進去,而他則依舊站在那裏,等著林敏南。

病房內,一個多小時前池北轍就醒過來了,昏睡的這十幾個小時裏,他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人全都是喬凝思,她哭著或是笑著,過往中的點點滴滴都像是放電影一樣

最後結束在喬凝思對他的胸口射進去一顆子彈,他緊閉著雙眼,隻感覺到自己的一手被緊緊地握住,滾燙的淚珠子一顆一顆地砸下來,昏睡的池北轍心裏無比的慌亂又疼痛,沙啞地呢喃著,讓喬凝思不要哭。

在感覺到喬凝思的手要抽出去時,池北轍猛地一下用力,把對方的小手死死包裹在掌心裏,像是要揉碎對方的骨骼一樣,緊接著池北轍聽到耳邊有人哽咽地叫著他的名字。

池北轍豁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漂亮又嬌弱的臉。

有那麽一瞬間,池北轍以為是喬凝思,就那樣定定地看著滿麵淚水的步若縈,手下始終沒有放開,直到步若縈出聲叫著他的名字,“阿轍,你醒了?”

“砰”的一下,就像是杯子相互碰撞的聲音,池北轍做了十幾個小時的夢,在這一刻猝然就碎了,他動作機械地抽回自己的手,隨後再次閉上眼睛,讓他繼續睡下去,去夢那場有關喬凝思的夢吧。

但池北轍卻隻感覺到眼眶裏有股潮濕之氣湧上來,某種**快要抑製不住滾落而出,江芷玥控製不了恒遠醫院,而陳默肯定會把他的狀況告訴喬凝思,所以喬凝思若是來了,就不會被人趕走。

然而他兩次睜開眼睛都沒有看到喬凝思,可見喬凝思並沒有來過,如今她怎麽能如此冷血?那天他在b市僅僅隻是感冒,喬凝思就連夜飛了過去,守在他的床邊不停地掉眼淚,但今天他隻剩下半口氣了,喬凝思卻連看都不來看他一眼嗎?

池北轍的心就像被萬箭穿過一樣痛得厲害,兩手死死地攥在一起,男人額頭上的冷汗滾落下來,麵容灰白,沒有血色的兩片唇瓣顫抖著,他在壓製著胸腔中快要噴薄而出的怒火,同樣也被心中的痛苦折磨得幾乎死去。

“阿轍。”步若縈看到池北轍這個樣子,以為他的傷口痛,連忙打了一聲招呼,起身就要叫醫生過來。

池北轍卻在背後低吼出這樣一句,“不要叫醫生!”

見步若縈嚇得小臉慘白,池北轍慢慢鬆開攥緊的拳頭,克製著自己狂躁的情緒,他用幹啞的語調對步若縈說:“你出去吧,任何人都不要進來

。”

步若縈片刻的怔愣後,才明白池北轍話裏的意思,他這是要放棄治療,就等著死了對嗎?

步若縈想到曾經池北轍失去白傾念後,也是頹廢度日不願意活下去,她心裏頓時又怒又痛,轉過身滿眼通紅地盯著池北轍,“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了,還能改變什麽嗎?”

“喬凝思已經跟你離婚了,她快要嫁給唐卓堯了,你是死或是活,她都不會再管你了,所以你做出這樣一副樣子給誰看?池北轍,你用這種自我傷害的方式,去挽回一段根本不再有可能的感情,你不覺得很幼稚嗎?”

池北轍一聽到喬凝思要嫁給唐卓堯的字眼,他隻覺得自己的心窩子像被狠狠戳了一下,連肩膀都震動起來,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過了半晌,他艱澀地說道:“沒錯,我就是做給喬凝思看的。我不相信她會對我這麽殘忍,就算要跟我分開,她也總要見我一麵吧?”

池北轍用兩條胳膊支撐著床,一個人艱難地坐起身,雙眸裏一片猩紅色,他像是在喃喃自語,也像是質問根本不在麵前的喬凝思,“憑什麽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我?她不能這麽不負責任,她欠我一個交代和了斷。”

步若縈無言以對,昨晚喬凝思那樣子確實是想守在池北轍身邊,但被他們這些人趕走了。

當然,這種話步若縈不會對池北轍說,這一切都是喬凝思造成的,喬凝思差點殺了池北轍,那麽她怎麽還能允許喬凝思靠近池北轍?

病房裏陷入一片安靜,隻聽得見池北轍因為體力不支,而越來越粗重急促的喘息聲,過了一會,他像是想到什麽。

但一陣翻找下,卻沒有看到自己的手機,池北轍胸口的一股火燃燒得更旺,抬起頭正想叫陳默時,陳母和郝荼菲進來了。

步若縈連忙收起自己的情緒,極有教養得跟陳母和郝荼菲打過招呼後,步若縈走出去,正準備去趟洗手間,江芷玥打來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步若縈在一家茶餐廳裏見到江芷玥。

江芷玥貼心地為步若縈點了一些甜品,看到坐在對麵的步若縈臉色蒼白如紙,渾身上下透著疲倦,江芷玥伸手握住步若縈的,心疼地說:“若縈,這兩天實在是辛苦你了

。阿轍他還好嗎?”

步若縈始終都有怕強勢的江芷玥,此刻江芷玥突然握住她的手,並且眼睛裏都是憐愛之情,這讓步若縈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抽出自己的手,端起熱飲喝了一口,“不辛苦,醫生說阿轍並沒有生命危險,已經醒過來了,伯母你不用太擔心了。”

江芷玥見步若縈神色抗拒,她的眼睛裏極快地滑過一抹陰冷,麵上依然是貴婦一樣笑著,“那就好,我這個兒子太不讓人省心了。因為喬凝思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而頂撞我,昨晚我是氣瘋了,才會出手打他。”

“事實上我心裏特別悔恨自己的行為,回到家後一直都在反思,也覺得自己錯了,想去恒遠跟阿轍道歉,可你也知道……”說著,江芷玥的眼睛紅了一圈,拿出手帕擦著。

步若縈本來對江芷玥確實有幾分成見,但看到江芷玥哭了,並且還說出這樣認錯的話,步若縈的心一下子又軟了,安慰著江芷玥,“伯母,你不要太難過了,母子兩人哪有什麽隔夜仇?阿轍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會理解你,並且選擇站在你這邊。”

步若縈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她觀察著江芷玥的表情,試探性地問:“隻是阿轍和喬凝思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喬凝思才會那麽狠心要殺阿轍?”

從輩分上來算,喬凝思既然是步敬謙的親生女兒,那麽也就是步若縈的堂妹,然而由於步若縈沒有跟喬凝思相處過,再加上因為池北轍的事,而對喬凝思心存怨念,因此步若縈並沒有把喬凝思當成自己的堂妹。

“你竟然不知道?”江芷玥佯裝驚訝地看著步若縈,想著不知道是步若縈的心思太單純,還是她江芷玥勁於算計,表麵上江芷玥心痛又無奈地說:“正如你所看到的,其實是喬凝思愛上了唐卓堯,婚內出.軌被阿轍知道了,所以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結果……結果就釀成了這樣的悲劇。你看到了吧?也就是兩天而已,阿轍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她喬凝思就跟唐卓堯在一起了,你說喬凝思這樣的兒媳婦,我們池家能要嗎?我若是不逼著阿轍跟她離婚,我兒子那麽傻,真的會被喬凝思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