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秋到寒冬臘月不過轉眼一月,初雪也就在前幾天落下。現下京城內到處銀裝素裹,一片白茫。流光坐在從那天起,就未離開過的院落內,捂著青銅牡丹花鏤空手爐,看著前不久小廝遞來的信封,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不過短短一月時間,梁王便從曾經的天之驕子,成為了現在不足為道的落魄王爺。不但軍權盡收,就連原來幾位支持他的大臣也紛紛另尋高就,對他嗤之以鼻。
“砰!”
一聲巨大的開門聲,讓流光來不及將思緒抽回,就向聲源處望去。
滿身酒氣的梁王似乎一下蒼老了許多,臉上的胡渣也沒有清洗,蓬頭垢麵,若不是那看起來昂貴的貂毛大氅,倒真與街邊醉漢無異。
“梁王殿下,一身酒氣,就不怕有心之人瞧了去做噱頭嗎?一國皇子,竟然如此不注重儀表。”流光緩緩站起,那張精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嗬……”梁王醉醺醺的喝了一口酒,步履蹣跚的走向流光:“現在,還有誰會來評論我這個大勢所去的梁王?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啊……”說著說著他就攤在了地上,音色帶上了些哭腔,沙啞的聲音透滿了絕望。
朝局詭異,他皇家的身份由不得他爭與不爭這帝位,爭贏了便是傲視群雄,爭輸了,不僅是他自己,就連他母妃他一幹在意的人,都將成為這帝王之位爭奪下的亡魂。
他隻能爭,而今卻隻爭來一身狼狽。
“若連殿下你自己都都認為一切結束了,那麽,非語也沒有在這裏呆下去的理由了。就此謝過梁王的數日招待。”說完,流光行禮便要走,走到梁王附近時,發現自己的衣角被用力拉住了。
力氣之大,就像她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穀主……”梁王抬起頭看她,帶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緩緩開口:“會有……會有希望嗎?”
流光頓住,凝視了許久……蹲下。
“我不敢妄言。但是,非語比當竭盡全力幫助殿下的!”
“嗬……”梁王輕笑,不語。
流光皺眉,厲聲道:“勝負乃兵家常事,殿下若承受不起便回吧。當殿下你想好了,再……”流光訓斥的話還沒有說完,梁王就急忙阻止道:“不,穀主,我隻是沒想到,在我最失落的時候,竟然就隻剩你不顧一切的幫我。”梁王突然將她拉近,一雙深沉如誨和眸子似乎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
聽到這番話,她輕鬆的卸了口氣,然後柔聲說起:“梁王殿下三顧茅廬的真誠之心,讓非語早已存知遇之恩。如今殿下深處低穀,非語又如何能棄殿下而去?”
流光的一番話說的梁王這八尺男兒,眼眶通紅,心裏對流光的情意更加深厚。
勸說梁王回屋後,流光疲倦的喚出了孫夙。將裝著左尚書罪證的那封信,交與了他。
“阿夙,這封信,在今晚子時一定要出現在齊朔的桌子上!”又拿出另外一封裝著安國公罪證的信,猶豫了下,又收了起來。
“怎麽?不打算給高智清嗎?”孫夙用那溫潤的嗓音低低的說道。
流光搖了搖頭,無力的罷了罷手。
如今梁王失勢,她不得不兵行險招將這封信交給齊朔了。畢竟齊朔和她一樣,對高智清有著深仇雪恨,而且這些年和高智清之間明爭暗鬥之事,不勝枚舉。
若不出意外,這封信肯定會被呈上朝堂,殺高智清一個措手不及。也不知高智清受挫後下步如何,這封安國公貪汙的罪證,還是等看這次高智清是否還有後招,再做定奪。
畢竟,安國公是齊朔的舅舅,到時候引起他們兩鷸蚌相爭簡直輕而易舉。
隻是如今看來,齊朔身後似乎大有靠山的樣子,竟然敢無緣無故針對梁王。這高智清對上齊朔,隻怕是兩敗俱傷。
何況如果齊朔身後還有人的話,她不敢冒動,也不敢冒險。
現下,唯有盡快摸清齊朔身後人,才能進行下一步。可是,齊朔的靠山少說也有六七個人選……她暗了暗眼眸……腦子裏竟一點思緒也沒有,更不敢輕易妄動。
雪花像煙一樣輕,像銀一樣白。飄飄搖搖,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灑下來。 如今已是十二月深冬,年關將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