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今日一整天都糟亂無比,無人打理。
顧長安才醒來沒多久,顧老夫人又暈了過去,場麵一團糟。
林氏急得滿屋子亂轉,一點忙也幫不上。
顧長安長嫂薑氏咬咬牙,趕緊拿了顆丹藥給老夫人喂下去,她才幽幽轉醒。
這藥,還是當初跟沈家定親的時候,沈念送的拜禮,從琅琊帶來的,一整盒,十顆,據說一顆價值百兩黃金。
之前這覺得這藥也不是什麽多金貴的東西,吃完了再叫沈念送來就是,便也沒多珍惜。
如今藥就剩下了這唯一一顆,薑氏給老夫人喂得心直疼。
她心裏清楚,今天這一遭下來,顧家以後恐怕再難得到這樣的好藥了。
她本來想偷偷存起來的。
顧老夫人剛一睜眼,連身上的疼都顧不得緩,幹啞著聲音罵道,“長安,你趕緊去,去跟沈念那個死丫頭退親,她一個商戶孤女,無父無母,我看她沒了顧家的幫襯,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她麵龐陰寒,繼續道,“怪不得連她姨母都說她是個禍害,連父母都能克死,要是嫁到我們家,我們顧家早晚也得被禍害幹淨,長安的仕途也就完了。”
她眼底閃著怨毒,今日沈念陷害她的孫兒,害得她被那麽多人看了笑話,實在該死。
聽老夫人這麽說,顧長安還沒說話,大房的顧長平和薑氏先坐不住了。
顧長平急道,“祖母,這一年咱們家才過上了點好日子,我們還得靠著沈念養,這要是跟沈家退親了,一家人都去喝西北風啊。”
他還在紅樓看上了一位花娘,少不得銀錢供著,他都答應了那花娘給她贖身,讓她做自己的外室了。
薑氏也道,“祖母您不能這麽自私啊,不能光想著小叔,也得看看其他人,我們院子裏還有十幾房姨娘小妾,有兩個就快生了,還等著沈念的嫁妝養呢。”
還有她自己,忍氣吞聲這麽久,也等著沈念嫁進來,能分上一筆呢。
當初若不是聽說了顧家跟首富沈家定了親,她也不會嫁進來。
顧長安雖然恨意滔天,卻也尚存理智,“祖母,兄長和嫂嫂說得對,我現在正是科考需要錢的時候,還少不得沈念和蔣家的資助,沈念她對我還有情,這次應該是真惱了才做了這樣的錯事,我明天便去找她,哄一哄便好了,還不到退親的地步。”
再說,今日他又發生的這樣的事,少不得會傳得沸沸揚揚,到時候,他怕是再找不到比沈念條件更好的了。
這樣想著,顧長安心裏的恨又深了幾分,“這次的事,都是沈念設計的,孫兒也記在心裏了,待她嫁過來,該報的仇,我一點都不會漏。”
他心中已經算計好了,等沈念嫁來,他定會好好折磨。
“你個傻孩子,你當她還會嫁來嗎,你今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一個......被一個男人......”顧老夫人紅著眼,咬牙切齒,“別說是她了,恐怕給你找個鄉下的村野婦人,都不一定肯嫁給你。”
顧長安被揭了傷疤,又不能頂撞長輩,便把這個仇一並記在了沈念頭上,“祖母,那這親就更退不得了,沈念既然害我成這樣,我也絕不會放過她。”
顧老夫人如今對顧長安實在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徹底放棄,畢竟她孫子還有科考這條路可以走。
她歎了聲,陰沉道,“沈念那就是禍害,你娶了她,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還好馬上就要科考,待你中榜之後,時間也久遠了,或許能掩蓋一下今日的醜事。”
“我也可以再從每年新入京的官宦人家裏,給你再挑個媳婦,官小姐,肯定比沈念那個商戶之女強百倍。”
沈念那個商戶之女,她本來就沒有看上,跟她定親,隻是不得已罷了。
林氏卻訥訥地開了口,“母親,官小姐願意嫁到咱這樣的人家嗎,她們會不會嫌棄我們?”
說實話,她是不樂意自家兒子娶個官小姐的,那以後她還怎麽拿婆婆架子?
沈念,一個商戶之女,娘家都死絕了的,嫁過來以後隨她怎麽欺負都成。
要是長安娶了個官家小姐過來,身後都是娘家人兜著,她還怎麽教訓媳婦。
顧老夫人道,“我們家怎麽去求娶的沈念,再怎麽求一遍不就成了,大不了讓長安尋個下雨天再去跪一跪,他們那些官宦人家最好麵子,我們糾纏著不放,他們難不成還能不嫁女兒?”
她一眼看穿林氏的小心思,有些怒其不爭,“兒媳娶進家,關起門來,我們怎麽管教都是自己說了算,兒媳不懂事,你個做婆婆的,偶爾打罵兩句,這都是應該的,就算她娘家是當官的,也管不著。”
林氏有些被勸服了,什麽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甚至心裏想著,她若是以後能有個官家小姐做兒媳,日後她管教責罵起來,或許更有麵子。
顧長安擰擰眉,也覺得祖母說得有理,“確實,沈念一個商戶之女配給我,實在是我吃了虧。”
上一世,他也曾有這種想法,沈念出身商賈,身後又沒有娘家人,除了能給他銀錢資助,其餘什麽忙都幫不上。
讓他在官場上半分助力也沒有,隻得靠著自己逢迎巴結,靠錢打通關係,一路上受了多少白眼,多少人說他吃了媳婦的絕戶。
這些因為沈念才遭到的冷眼,他一輩子也不能忘。
這一世,若放棄了沈念,再尋個更高的人家,也算是匹配了他的身份,說不準,外人也會高看他一眼。
這樣想著,他心裏也有了底,“當今的鎮北王在邊關剛打了勝仗要回京,陛下龍心大悅,特批提前半年開放科考,等我一舉奪魁,搶著要嫁我的估計得有不少官宦人家,興許我們家連聘金都不必出了。”
隻是。
沈念今日竟然這樣設計他,讓他實在咽不下心口的氣。
顧老夫人知道他的想法,便開口慰藉道,“祖母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沈念那死丫頭不肯跟你圓房,直接拒絕便罷了,何必還設計讓你這樣丟人現眼!”
她越說越是激動,臉色陰沉似要滴水,“這親,要退,可也不能便宜了他們,長安要科考,我們還有一家子要養,少不得銀錢,沈念她必須得把沈家的一半家產送給我們,如若不然,我們就去跟她鬧,她不過一個孤女,守著這麽多家產也實在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