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回沈家,連帶上紀嬤嬤和芙蓉,全家統共就三個人,家裏缺的人手還太多,要忙的事也有很多。
隔天一大早,柳婉就上門了,身後領著位四十多歲的女子。
她笑盈盈道,“念念,我曉得你剛搬家,身邊定是缺人手,這位是秦嬤嬤,曾在王閣老家中做事,如今王閣老告老還鄉,秦嬤嬤放不下京城的孩子,就留在了京城,念念,看你家還缺不缺人,若是看得上就留下來。”
沈念趕忙起身,柳姨這是給她請來了一尊大佛。
王閣老是誰?曾是教導過當今公主和皇子們禮儀的老師,人品最是貴重,家中的丫鬟婆子也都是守規矩知禮儀,比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也不差。
如今王閣老家裏的嬤嬤來她沈家,實在是屈尊了。
柳婉看出她的猶豫,“我這是給你送個好人來用,你用著就是,也不必太過供著,秦嬤嬤也是實誠人,做事也都勤快,你剛跟顧家退親,是得給你尋個有身份的嬤嬤,才能壓得住外頭人的舌根子。”
昨日她就聽外頭傳開了,說的都是念念的壞話,說她是因為沒有父母教導缺了女子的德行,被夫家嫌棄了,這才被顧家給退親了。
說得更難聽的也多的是,她這才巴巴地去尋了秦嬤嬤來,給念念壓壓場子。
秦嬤嬤也開了口,“小姐放心,我是實打實做活計的,從王家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眼高於頂,都是實心為主子辦事的。”
林婉也道,“你如今剛回沈家,又是一個姑娘家,屋裏屋外的人都得是可靠的,你信任的,也得是能拿事的,秦嬤嬤是京城待慣了的老人,家裏孫子孫女都落在京城,也有兒子媳婦照料,她隻偶爾去照顧幾回。”
沈念問道,“秦嬤嬤,您孫子和孫女今年多大了?”
秦嬤嬤如實回道,“孫女十歲,孫子今年剛八歲。”
沈念笑道,“正是開始讀書的年紀,我沈家有自己的私塾,裏頭都是德高望重的夫子,可以叫你孫子去讀書識字,日後也能科考入仕,你孫女也可以來我身邊,做個伴讀,女兒家也該念些書,日後嫁人了也能被高看一眼。”
秦嬤嬤聽懂了,這是給她安排好家裏的孫兒,讓她放心留在沈家,沒有後顧之憂。
沈家的私塾在京城都有名氣,裏頭多是一些花重金請來的才學大拿,尋常人家能得其中一人的指導,日後科考都能有些眉目,讓她孫子去沈家私塾讀書實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沈家私塾如此,獨女自然也是才學斐然,她孫女能跟著識些字,日後也不至於做個睜眼瞎。
雖然把她兩個孫兒一起帶到沈家,也是變相拿住了她的軟肋,但秦嬤嬤也並不介意,隻覺得感恩,像她這樣的人家,在這世道能讀上書,實在是喜事。
秦嬤嬤跪地磕頭,“謝姑娘恩德,我定對姑娘和沈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沈念笑著去扶她起來,“嬤嬤客氣了,您是我的長輩,日後還要煩請您和紀嬤嬤一起幫我打理家中瑣事,這兩天的事也有些多,也要多多麻煩兩位嬤嬤了。”
柳婉聽到這裏,心也就徹底放下了,這丫頭年紀不大,卻十分懂得恩威並施,日後也沒有什麽可操心的了。
秦嬤嬤剛才上手,就跟紀嬤嬤風風火火地做起事來,采買家仆,看家護院選的都是強壯老實的。
讓人意外的是,鎮北王倒是也送了兩個護院過來,都是行軍打過仗的,走的是柳婉的名義。
不過被沈念拒絕了。
她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自己現在跟鎮北王還不熟,甚至連麵都沒見過,貿然收下他送來的人,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該怎麽用。
不過,她也並未覺得鎮北王像顧長安說得那樣,向她求娶是別有所圖,這個人突然出現在她視野之中,又小心顧慮著她的名聲,應當是個有分寸的人。
柳婉聽了也很滿意,“你想的是對的,家裏多了兩個這樣魁梧的男人,身上雖沒帶著傷,但是那股子肅殺勁,任誰看都能看出來是上過戰場的,擺在屋裏看著害怕,擺在外頭看門再嚇著路人。”
說罷,柳婉又想起來件事,“前幾日你曾跟我打聽過的宋雪芙,就是顧長安那個紅樓裏的老姘頭,我倒是去問過長公主一次。”
沈念回神,看向她,“柳姨請說。”
她對宋雪芙確實也十分好奇,那日宋雪芙上門來找她對峙,她確實對此人有些幻滅,但是她卻能得了長公主的偏愛,也確實引人好奇。
沈念想著有可能她是被顧長安所蒙騙,所以才向柳姨打聽,這世道女子但凡走錯一步路,或許就是萬劫不複。
沈念不忍心。
柳婉嗤笑道,“我跟長公主提起此人,長公主早就沒了印象,經了我的提示才想起來,那個宋雪芙當日念的一首為天下女子請願的詩,也並不是她自己作的,而是長公主年輕時所寫,卻不知為何會被她偷了去,還以此成名。”
“長公主原想罰她,卻看她年歲頗大,身處在紅樓,實在也可憐,又用了自己所寫的詩,想必也是對天下女子有不忍之心,便起了要救她的心思,封宋雪芙做了女官,也是想看她能不能真像自己所說那樣,拯救女子於水火,卻沒想這竟成了她作踐其他女子的本事。”
沈念終於明白了。
這宋雪芙原來跟顧長安都是一樣的人,那該是相配的。
柳婉看到沈念在深思,以為她是為著顧長安與她退親,心有不甘,才向她打聽。
臨走時,柳婉想了想,還是勸道,“那個宋雪芙並不是個好人,顧長安遲早會後悔,過不多久他也該看清宋雪芙的真麵目,會來找你挽回你。”
她話是這樣說,心裏卻覺得顧長安此人算不上好男人,比起鎮北王,從容貌到品行都差遠了。
念念到底是年紀還小,不懂得選男人這事,並不能隻靠男人說話的嘴,也該看看他做的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