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越說聲音越高亢,“叫念念早點嫁進來也是為她好,我家長安日後可是要做狀元老爺的,本就是你們家得了便宜,若是再拖著不成婚,日後得有好些官家小姐要搶著嫁長安,到時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確實是我家得了個便宜。”

沈念淡笑點頭,“既然如此,顧狀元娶我實在是委屈了,不如你們另尋高門也好。”

顧老夫人聞言,笑容慈愛道,“這孩子說的是什麽傻話,我顧家自然是隻認你一個媳婦的,待你嫁進來,就是我顧家的主母,我顧府的家產可都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沈念杏眼微微睜,裝作天真問道,“顧家有什麽家產,還請顧老夫人提前跟我說一說,我合該提前學習如何操持。”

顧老夫人麵上的體麵越來越勉強。

這讓她該如何說出口,顧家如今的家產可都是蔣家和沈家出錢給置辦的。

大到房產祖祠,小到她日日梳頭的桂花油,全都是花的沈念的錢。

這話若是真說出口了,那她孫子不就成入贅的了,日後入了官場上如何能在同僚麵前抬起頭來。

顧老夫人有些不滿地看向沈念,“瞧這孩子怎麽張口閉口都是錢的,這些身外之物都是我們讀書人家最不喜的,你與長安成親後,這樣滿身銅臭的毛病可要改了,長安的起居和前程才是你最該操持的正事。”

沈念笑道,“既然顧家如此高潔,不重銀錢,也好,那成親那日我便不用帶上嫁妝了,舅舅和舅母待我如同親生,這些錢便留在蔣家,也算作我的一片孝心。”

林氏不悅插嘴,“嫁妝自然要帶的,哪有把錢留給外人的,日後長安科考還要打點疏通,沒有銀錢可不行。”

沈念冷笑,“顧老夫人要我像顧家人學一學,收一收這銅臭味,林夫人難道要忤逆婆母?”

林氏一聽,從座椅上站起來,“那不行,你跟顧家已經定了親,你就是我家的媳婦了,哪有媳婦掙錢不給自家人花的道理。”

沈念心中冷意更甚,顧家那邊如今自然缺不了她的銀子,這一年來,顧長安科舉,沈念可沒少出錢替他打點。

他私塾裏的教書先生,是沈念花了重金聘來的文學泰鬥,日常伺候讀書的書童,一個月也要上百兩銀子。

顧長安又愛裝腔作勢,每回請同窗出去花天酒地,花的錢都是記在蔣家或是沈念的賬上。

更不用說顧家的其他人,自從跟沈念定了親,顧家人便再不複以往的窮酸樣了,府上花錢如流水,顧長安兄長日常更是喜愛逛趟青樓,打賞給花娘的錢,動輒百兩。

這些花銷沈念和蔣家原本都是不在乎的,舅舅和舅母是真心看好顧長安,又帶著沈父沈母的托付,對顧家並不吝嗇,一切都隻為了待沈念嫁到顧家,能被顧家人高看一眼,好生對待。

可是如今沈念重活一遭,知道這家人的劣根性。

她神色冷淡,“顧家是讀書人家,我家實在不該汙了你們的清白名聲,就這樣決定吧,日後沈蔣兩家便都不再資助顧家了。”

“商戶家的女兒就這樣目光短淺!”顧老夫人臉色憋得通紅,使勁咳上半天才說出話來,“長安是你日後的丈夫,他如今苦讀不都是為了替你掙鳳冠霞披,尊貴誥命,你卻這般計較銀錢得失,也不怕長安跟你離了心。”

這丫頭對自己孫兒的情意,她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如何拿捏住她,如今便故意把自家孫兒給搬出來。

沈念嘴角譏諷,美目中似有明月星辰流轉,美得不可方物,“我沈家家財萬貫,我日日隻憂心錢該怎麽花,哪有時間去在意男人會不會跟我離心。”

顧老夫人氣得捶腿,“今日商定婚期,我們顧家長輩都來,已是給你做足了麵子,我也是為了你好才好言勸慰你,你怎麽這樣不識好歹,果真沒了父母便沒了教養!”

一直沒說話的顧長安長嫂薑月如起身,殷切地給顧老夫人撫背順氣。

她看向沈念,也是一臉的責備,“弟媳,我們都是做小輩的,怎麽能這樣不懂事,祖母都是為了你好,沈家如今就你一人,你能依靠的隻有顧家,隻有長安,女人家,姿態不能擺得太高,會叫男人厭煩。”

沈念看向眼前滿身綾羅的女人,眸中的冷意越來越甚,當初薑月如嫁進顧家的聘禮都是沈念給出的,十裏紅妝,氣派不已,嫁過來以後,她日日吃的喝的,哪個不是沈念花的錢。

如今倒好,居然好意思恬不知恥地教訓起她。

沈念眸色冷冽,嘲諷道,“你倒是真賢惠,怪不得才嫁到顧家半年,給夫君院裏通房小妾都添了十幾個。”

薑月如臉色煞時通紅一片。

這是最讓她心裏難受的事,自從嫁到顧家以來,她做小伏低,事事順著丈夫,可是卻依舊留不住丈夫的心,房裏小妾通房一個一個地納,如今院子都快裝不下了。

更可氣的是,她的肚子還沒有消息,院裏已經有兩個小賤人都懷上了孩子,叫她急得整夜睡不著。

如今沈念這樣大剌剌地戳她的肺管子,薑月如氣得幾乎要咬碎了牙,卻也不敢當著顧家眾多長輩生氣,隻能強裝著體麵。

“弟媳這是說得什麽話,男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我做媳婦的,自然體諒。”

這話幾乎是從牙縫裏逼出來的。

沈念冷笑,“你願意受這活罪,就替我把苦一起吃了吧,顧家這般覬覦未過門媳婦嫁妝的人家,我不嫁也罷。”

顧老夫人氣急,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林氏更是瞪圓了眼珠子。

“你說不嫁就不嫁了,叫我們顧家麵子往哪擱,我家長安可是秀才相公,將來可是狀元老爺!”

沈念唇角譏諷,狀元老爺?

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