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月的聲音裏盈滿了喜悅。

“嗯。”我輕聲答應。

“為什麽不睜開眼睛呢?”

“累,睜不開眼睛。”我咳嗽了幾聲,言簡意賅。

“醫生說你疲勞過度,要多休息。”月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覺很舒適。

“嗯。”我輕輕點頭。大概是昨天晚上靠那枚戒指用的力量太大,我不能承受,所以才會疲勞過度的吧!那戒指到底不是我的,受水藍天的操控,怎麽能不累!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月似乎好說話的超常,我猜想他的眼大概是柔和的,否則不能那麽溫柔的說話。

“嗯。”我微微頜首,仍是閉著眼睛。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我想試著活動一下,可是身體仿佛不受自己支配一般,渾身乏力。在醫院待了一整天才能活動,本想趕緊恢複工作,但醫生堅持讓我休息1個月再工作,其實心裏再清楚不過,那些所謂的工作根本不會令我感到疲乏。

月聽了醫生的話倒是挺開心,樂嗬嗬地幫我給經紀人請假,本來經紀人是不肯的,但因為月的緣故,隻好點頭答應。

天氣越來越冷了,據說,這將是有史以來最冷的一年呢。

“櫻櫻,我們去學校看看好不好?”月笑眯眯的對我提議,墨綠色的眸子裏滿是期待。

學校?我挑眉,不知道月想做什麽。

“好不好?”見我不語,月更是熱忱。

“好。”我勾了勾唇角,點頭答應,我倒要看看他能做什麽出來。

起身便要向門外走,月卻一把拽住我的手,我不解,回頭看他。月皺眉:“外麵那麽冷,你隻穿一件衣服就想出門嗎?”說罷,他就往房間裏跑,翻出一件黑色的外套走了出來。他把衣服遞給我,我剛想穿上,突然想起什麽,放下了衣裳。

“怎麽了?”月疑惑地看著我。

“等一下。”我挑眉,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裏,打開衣櫃,取出那件黑色大衣穿上。沒錯,就是那件宸翔雨的大衣,我想穿上它,因為隻有那樣,我才能感受到他僅剩的一點點餘溫……那一點點。

月的眼神黯了黯,有些破碎的光彩一閃而過,抬起頭來卻仍是微笑:“那我們走吧!”我不語,點頭。

大雪接連下了幾天,走在厚厚的雪層上,每一步都咯吱作響,每走一步就陷入一層,留下一對小小的腳印。月跟在我的後麵,默默地走著。“櫻櫻,你為什麽不去找月嬋和珞,告訴她們你沒死?”月突然問我,聽起來很急切。

聽到這句話,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月一個不備,便向我撲倒,感受到耳邊疾風掠過,我剛想轉身躲過,月已經抱住我,雖是踉蹌了一下,但卻站穩了。他呼出的熱氣吹起我耳邊的碎發,暖暖的,癢癢的。

“我不想她們知道我活著。”我垂下眼簾,喉嚨有些幹。

“為什麽?”月追問。

為什麽?

我的腦海中閃現出嬋嬋怨恨的眼神和她聲嘶力竭哭喊著的樣子,那般仇恨。如果讓她知道她說著的恨著的熏憐……是譚沫櫻本人的話,局麵大概會很難看吧?她會後悔的,她會難過的。

我難以想象這樣的場景,更無法想到她會用怎樣的態度麵對我,或者說我能夠理解到她根本會不知道怎麽麵對我。既然如此,索性不要告訴她,即便她恨我也比讓她知道我活著要好。我不想她難堪,不想她崩潰。

“她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的,”我淡淡道,“失去了東西就永遠失去了,永遠回不到當初。”抬首,我直視著月的眼睛,月皺眉,避開我的眼睛。

他也認同了不是嗎?

即使他明知道譚沫櫻就是熏憐,熏憐就是譚沫櫻,可那又如何,不會有人相信,因為譚沫櫻死了。

那是一個事實,本來就是如此,一個就連死亡證明都開出來的人又怎會換了一個身份和模樣繼續存活?

這根本是天方夜譚。

他卻妄圖讓我回到最初,真是太傻!翎潭月瘋了!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那麽說的,沒有人會相信他,沒有。

最初的時候我身邊有嬋嬋、珞、安然和冰淩,可是冰淩都死了,還有什麽能讓我回到最初!嬋嬋恨我,因為她愛的安然卻愛上了我;珞恨我,因為那個答應她陪她到生命盡頭的人在她之前先掛了……之前的我就算沒有了她們,我還有斯,可現在,就連斯也離開了我,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我的冰淩,死了。

我的斯,我的姐姐,死了。

我一無所有了。

“走吧。”我抬腳,轉身對他說。“嗯。”他點頭,跟在我身後。

冬日裏的雅聖中學異常的荒涼,安靜得駭人。“你還記得嗎?”我突然開口,主動提及過去:“我們一起去上學的第一天,那天陽光很燦爛,那幾個金色的大字迎著陽光熠熠生輝。”我眯起眼睛回憶。

“記得,那個時候的你很可愛。”月有些驚訝,眼裏閃過喜悅。“現在想來那個班裏可真是藏龍臥虎啊!”

我突然咧唇笑開了,“有會讀心術的冰淩,還有安然,還有……”還有宸翔雨,那個有著讓人就連落淚都想微笑的力量的人。想到鬱粼,猛然憶起那個奇特的夜晚,他神秘的出現,卻將我從樓上推下,我甚至……看見他飛向黑夜,難道這是我的幻覺嗎?他又是什麽人?

“安然?”月麵帶疑惑地重複了一遍。我這才回過神,抬頭看他,他的眼神中滿是茫然,我心中一動,是了,安然不是一般人,或許他們都不知道吧!我眯起眼睛笑,道:“沒什麽。”

我們在學校裏麵四處亂逛著,轉了一大圈,就像是當年的我一樣,就連廁所都沒有放過。不知為什麽,心裏有種淡淡的不安,像是知道會發生些什麽似的。

不知不覺間,半個月已經過去。這期間月帶我去過學校,帶我去過遊樂場,帶我去過楓葉林,帶我去過一切有回憶的地

方。每到一個地方,我就被強製性的再回憶一遍……那些過往,他真傻,隻是以為我淡忘了過去,卻不明白人永遠在不斷的改變。

使我的性格變成這樣的,不是修也不是命運,而是時光的轉變和我內心的空**。縱使那些過往被重新拾起,已經改變了的東西永遠都無法再次動搖,因為任何事隻要發生了必然會產生影響。

盡管半個月已經過去,月卻絲毫不在意,每日都笑臉迎人。那樣的笑臉,讓我覺得膽寒,我的心似乎塞在了冰箱的某個角落裏,冷冷的,幹幹的,就要裂開卻被凍了起來。

在我回到這座城市以前,我一直以為這世間隻有愛是無法動搖的,是恒久不變的,後來才明白,我會愛上宸翔雨,是因為當我處於極度悲傷和沉浸在寒冷境地的時候,他恰好出現。所以我愛上了他,我需要他,他便成了我的依賴。

如果當初告訴月自己的困境,也許就算我們不能戰勝這一切,但我們卻能獲得永恒的愛情。現在想來,大概那時的我愛他不夠深,不是因為我想獨自承受,也不是因為我愛他太深刻,而是不願意和他一起分擔。

我到底是那麽自私啊!

我靠在窗前,隔著一層玻璃看外麵下的飄飄揚揚的雪花,自顧自地想著。

隻要想起宸翔雨的名字,不用刻意的,我就想要微笑。等我和月說好的這一個月過去,我便去找他吧!隻要找到他,心裏就溫暖了,隻要找到他,便能夠卸下所有的偽裝了。我喜歡被他抱著的感覺,那種溫暖得要將人融化的感覺,我喜歡他訓斥我為什麽不關門時的樣子,我喜歡乖乖的向他認錯……他說過的,要是哪天改變主意了就去找他……他等我,他說過的吧?

他一直都知道我是誰,卻一直不點破,隻是這樣的默默的守著我嗎?這樣的守護,連讓我知道都不肯。

“櫻櫻,”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遞到我麵前,我抬頭看到月衝著我微笑:“天涼,喝杯熱牛奶吧!”

“好。”我乖乖點頭,接過牛奶一飲而盡。牛奶的味道有些奇怪,我也沒在意,把空杯子遞還給月。月突然笑了,毫無前兆的,眉眼彎彎。我皺眉,覺得有些不妥。

他笑著對我說:“櫻櫻,我會讓你回到最初。”

我一愣,頭卻劇烈的疼痛起來,一陣眩暈,便沒了意識。

等我有意識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明亮的光團中,那股光包裹著我,那光芒看似柔和,實則卻像千萬的針紮在我的身上,疼痛難忍。身上每一處皮肉都一陣陣的刺痛,那種疼痛仿佛像是新生嬰兒的皮膚剛剛接觸到**的空氣時刀割般的痛楚,皮膚深處的那些細小的血管裏的血液叫囂著,要迸濺出來!

鮮血!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幅的畫麵,一幕幕的從我麵前飛快的掠過,每掠過一幕,我的心就仿佛缺了一塊,像失去了什麽一般。那是把心生生剜去一塊的感覺,那種痛楚,令我肉體上一切的疼痛都顯得微不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