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酣暢淋漓
江景岩的房子出乎意料的簡單而樸素。臨來之前,我還想著指不定是多豪華多考究,看到之時,和普通家庭一樣的普通,就是大一些,房間擺設又少一點,顯得空**而又冰冷。這剛好符合江景岩性格裏的一些因子,低調、淡漠又有些涼涼的。
我坐在椅子上,捋起褲腿,看著小腿上模糊不清楚的齒痕,還好沒有破皮兒,不然又得花錢去醫院。將褲子整好,趁著江景岩不在客廳,瞪著在我跟前嗅來嗅去的棕色茂密毛發的狗狗,伸腳抵著它鼓鼓的小肚子上,微微使力把它送了老遠,並不收回,正色對它說:“你!離我遠點。不然我踢死你!”敢咬我。
在它麵前,我晃了晃腳。示威。
“汪!”它衝我的腳吠。
“瞧你那肥樣,都長圓了,吠的聲音這麽大,也看不到你張嘴。”我是喜歡狗的,隻限於可愛,眼前這隻貨不在其中。它給我的印象不好。我又小聲地說:“跟你爹地一樣,嗯起來嘴巴都不張。”
“汪汪!”它又吠著抗議。
“好了,好了,不要叫了,不像他就是了,給你送吃的來了。”說著,我取出狗糧,在陽台上找到了洗得很幹淨的小狗盆,將狗糧倒了進去。它立馬屁顛屁顛地搖著尾巴過來。吃得可歡了。也不對我吠了。
這時,江景岩從臥室出來,邊扣著白色襯衫袖口處的扣子,邊朝這邊走來。回想起來,剛剛他剛剛裹著浴袍的身材與慵懶的氣質,臉上一熱,他不會是想勾.引我吧?趕緊將臉移過來,看向狗狗,有些結巴地問:“它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他緊跟著回答。
“它不是你的狗?”我脫口反問。
“不是,代養。”他利索的回答,完全沒有剛才的尷尬,隻有我一個人心裏不自在。
“哦。”代養?幫女朋友代養?沒再發問。轉而告訴他,早餐放在餐桌上,文件放在茶幾上。接著刻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狗身上。腦中卻冒出助理與經理,秘書與老板是兩個曖昧的存在,跟著江景岩的這段時間,也在他人的言語與行為多少遇到了一些負麵的事件。
比如,一般老板身邊的助理、秘書、文員之類,外貌與氣質不能差,最好是年齡在二十出頭,長得水靈又機靈。有的遇到了好老板自然是好,有的遇到差的,自己閱曆又不夠,坑害了自己。
記得有一次飯局,剛吃到一半,就被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闖進來,瞧準目標,直接拽著一個漂亮女生的頭發,又是賤.貨又是狐狸精的罵,多少人想拉都拉不開,她又抱著孩子。一點也不怪自己老公的事兒,直說著是狐狸精**。
人家姑娘哭哭啼啼地說是婦人老公的錯,不是她主動的。婦人怎麽相信,婦人能鬧騰,會撒潑,酒桌上都是所謂的衣冠楚楚直搖頭,礙著婦人老公的麵子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背地不知道有多少人說婦人老公無能,又轉回頭去平衡自己。
接著婦人竟指著我和幾個女生的鼻子罵,“花無百日紅!男人想上你,花花腸子都繞著你一個人!想上其他女人同樣也是這樣!別以為自己多特殊!”
最後還是婦人老公喊著保安硬將婦人連同孩子架出去。
直到現在我還對這事兒記憶深刻,是我認知裏第一次見識所謂的“出軌”又當場對質,結果如何,我不得而知。卻從其他外單位的助理秘書口中感受到不同程度的艱辛。
有老板好色專挑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覺得又嫩又好打發。有多少女生在職場吃了啞巴虧不敢說,又無門說。要麽你直接甩耳光走人,要麽你就忍。又有多少忍著忍著就從秘書變小秘再到小蜜。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優雅地吃著早餐的江景岩,突然又為自己剛剛的想法害臊。他長得好,身材好,人品好,又有錢。琳姐他都沒有動心,又怎麽會對我打主意?
還記得他說過:“如果女人用花來作比喻的話,林助理你就是棵歪脖子樹。”
估摸著他那樣暴露隻是把我當——男人?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他吃完早餐,就開始吩咐我先把房子都收拾了,指著一盆花,對我說放那兒吧,不好看。還放回原地吧。嗯,還是放那兒吧。剛歇會兒,一看時間才8點45分,我是起來多早。
江景岩十分滿意,接著下樓開車上班,然後一路上交待我應該做的事情。最後還加上一句,不要機械的去做,而是要動腦子,想到它的關聯的事情。
也因為忙碌,辛昊這個人也隻在愣神之際想起。總是這麽不爭氣,都過去了好幾天,隻要沒讓自己累得快死了,就會讓心房空落得難以忍受。
我時常回想起那天下雨天,如果我措詞得當一些,辛昊是不是就不會和我分手?如果我剛到上海那會兒,辛昊讓我回f市,我便回去了,是不是也不會分手?如果那天我沒有那麽卑微地去哀求,是不是某一天他會因為我的驕傲姿態而再回來找我?
我有時候會對著手機發呆,在屏幕上點出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點出再刪除,編輯了不下一百條短信,一條都沒有發出去。
這天下班已深夜,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從江景岩的車子裏邁出來。江景岩就這點好,若是有同事,尤其是女同事隻要加班到很晚,他若知道都會讓司機送到家門口,他說這是保證員工的人身安全。
與司機道別後,剛轉個身子就看到一個人影兒,辛昊!我幾乎失聲喊出來。心跳加速,隻要他哄一哄我,繼續疼愛我……
“林格,我要離開上海了。”沒有渲染,沒有前奏,他甚至不問我怎麽這麽晚回來,在暗影裏平靜地告訴我這個事實。
“去哪兒?”我顫抖著聲音問。
“之前和你說過,爭取國外進修,上麵已經批下來了。”他頓了一下,“明天一早的飛機。”
我停住腳步,心一直地往下沉。“去多久?”聲音發出卻不是像自己說的一般。
“可能一年,可能兩年,可能一直在那邊。”
一直是多久?我拎著包包的手有些握不住一般,感覺它馬上就離開我的手。心沉入無底深淵,摸不到出口。腦中集聚太多的話語,不知從何說起,從何問起,又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之前,你說你不喜歡上海嗎?你在這裏也沒個朋友親人,既然我們……你還是回去吧。”他有些黯然的說。
我沒有理會他的勸說,輕聲問:“辛昊,你是怎麽做到說不愛就不愛的?”三米的距離,遠若天邊。他背光而站,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卻將我一覽無餘。其實,一直以來不就是這樣嗎?
他沉默著,過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愛情不是生活中的唯一。”
也不是你生活中的其次。卻是我來上海的全部。我知道,再糾纏,再情意綿綿都他媽的沒用!都過去了,什麽都過去了!過不去的隻有我而已!憤怒、不甘,厭棄在我胸腔裏升騰,仿佛下一刻就會破腔而出。可是,腦中卻驟然回憶起那天大雨,我在雨中那麽卑微犯賤地求和,到頭來不還是一場空。心疼你的自然會心疼,不心疼的你剮了自己的肉,他隻是動惻隱之心而已。無關愛情。
辛昊,我求過你,挽留過你,放下原則,放下尊嚴,再做什麽,說什麽,都於事無補。在你麵前,我想要我的驕傲,什麽都沒有,驕傲至少可以讓我對未來有所希冀。我隻要那麽一點驕傲,不然,你走了,我沒辦法撐下去。
接著,我笑著向他走去,在昏黃的路燈映射下,我終於看清楚他的臉,像以前一樣,隻是略微瘦了些,五官算不上一等一,卻是從銳利的目光中看到他的野心與不服輸。他的唇,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以前無數次我依偎在身旁,爬在他身上撫摸的嘴唇,眼睛,鼻子。
我離他一步之遙時,停了下來,微笑著,由衷地微笑著,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他,想要把刻在腦子中,他是我第一個愛的男人,一個曾經把我捧在手心,稱為我格格的男人。讓我付諸一切,在最美好的最純粹的年代裏,酣暢淋漓的瘋一回,愛一回,又狠狠地痛一回。
“辛昊,謝謝你讓我成長了一回。也謝謝你在臨走之前向我道別。一路順風。”
說完我轉身離開。轉身之際,淚如雨下。
辛昊,我不知道自己還會痛多久,還會有多久才能走出“你”的陰影,我也不知道我還敢不敢再去碰愛情,還敢不敢再去奢望永恒。
我隻知道。
如果現在我是每分鍾都會想你,我希望以後我可以做到每小時才會想你。這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