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求求你,帶我走

但她還來不及去思考這個人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蕭玨這個名字跟他又有什麽關係,就被人從背後深深捅了一刀。

“嘖嘖,新歡舊愛齊上陣,田宓你今天豔福不淺呢。”汪小晴抓緊歐文的手,別著眼睛嘲諷似地笑了笑,那意思似是在說,看吧,這就是你曾經心心念念的女人。

歐文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抿緊雙唇沒有說話,但他的手卻在抖,心也在抖。

田宓則一瞬不瞬地盯視著汪小晴,忽然就笑了。究竟是怎樣的孽呀,曾經堅不可摧的友情,竟被它肢解成這副麵目可憎的模樣!

蕭玨話不多,隻是拉住她的手,想要將她拖走。都說酒能壯膽,田宓卻出乎意料地推開他相扶的手,直接端起沒有兌開的酒瓶喝起來:“沒你什麽事,我要自己把它喝完。”

“一個遊戲而已,那麽認真做什麽?”歐文再也忍不住,他衝下前奪過田宓手中的酒,語氣已經近乎嗬斥。

“一個遊戲而已?”那一瞬間,田宓幾乎以為他還是深愛著自己的,但當她抬眼看到跗骨之蛆般的汪小晴時,心又迅速冷下去,“的確隻是一個遊戲而已。”

桌上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列四杯酒,旁邊的人頭馬被暖氣熏得直流著熱汗,酒珠子就這麽一幕接著一幕滾動著落入田宓的瞳孔裏,好似鮮活的淚珠。

她伸出手,又穩又準又快,四杯囫圇入肚,仿佛有把看不見的手,把所有的腸和胃都絞在一起,再用刀鋒,一點點地割劃,切解。所謂肝腸寸斷,是否如此呢?

“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過。”

田宓轉身注視著汪小晴,一字一句地說完,突然狠狠一掌朝她的臉上揮去,依舊又穩又準又快,誰也躲不過的。

誰也躲不過的,但汪小晴卻躲過了。

“啪——”

歐文一把將汪小晴護在身後,仰起臉生生受了田宓的這一巴掌,毫不退縮,毫不猶豫,動作快得仿佛是出自本能。

究竟要有多深的愛,才能讓他這樣出自本能去保護

一個人呢?

一時間田宓聽不清包房裏荒腔走板的歌,也聽不見重重樓宇間客人小姐們的嬉鬧喧嘩。時光緩慢地好似絹布上流過的沙子,所有的聲響都在她見到一對湛藍色的幽深瞳子時,忽然安靜了下來。

整個世界都黑沉沉的,曾經的愛就在這樣的寒意裏與她靜靜地麵對麵,卻又是那麽遙不可及。

她寧願歐文上前來打她一巴掌,也不寧願歐文替汪小晴挨這一巴掌。

她終於承認,她輸了,徹徹底底地輸了。

三秒鍾後,田宓像個慌不擇路地小獸,她轉過身死死抓住蕭玨的手臂,也不去思考這個選擇是多麽的荒誕以及危險,隻是近似哀求地凝視著他。

“帶我走,求求你,帶我走!”

她的眼神在傾訴,而他,滿足了她的傾訴。

一直到她因為顛簸而惡心,在蕭玨的車後座醒來時,她才反應過來,他真的帶她走了。

“你怎麽會來?”從他身上傳來的許許溫度,令田宓的心有瞬息的軟弱,她嘴裏含糊不清地問著。

“不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嗎?”蕭玨不動聲色地鬆開她,眼神冷峭得仿佛是染了霜。

感覺到他的冷漠,田宓忽然皺起秀氣的眉尖,她抓緊蕭玨的雙臂,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驀地,她說:“你討厭我。”

“雖然你一直很努力地在裝,但我感覺的到,其實你很討厭我。可你為什麽要討厭我?”

蕭玨的眉心驀然一跳,他深吸一口氣,極為耐心地扶她坐好:“你喝醉了。”

“你很痛苦,”田宓的身子卻軟綿綿地,她趴在他的胸膛上,自下而上地仰望著他,“你很痛苦對不對?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痛苦,你爸爸剛剛去世,你卻還要強顏歡笑來娶我。你根本就不可能喜歡我的,我們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答應和我結婚呢?”

蕭玨瞥了一眼坐在前排專心開車的司機,目光深沉嗓音低啞:“我要對你負責。”

“負責?”田宓驚訝地睜大眼睛,哈哈

大笑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笑的這麽開心,“不用不用,你不用對我負責的,那天晚上的事情根本是個錯誤,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你一直在喊她的名字,你把我當成了她,她叫……她叫什麽‘妮’?”

她頓了頓,將柔唇輕輕湊在蕭玨的耳畔:“其實你犯不著內疚的,我偷偷告訴你啊,因為我也把你認錯了,我以為你是歐文……對的……歐文……好奇怪,為什麽你不是歐文?”

蕭玨敏感地把臉側開,他從兜裏掏出一根議會特製的香煙,低下頭默不作聲地點燃,幽暗之間,那抹璀璨的藍芒仿佛是跳動在誰心裏的秘密,令人捉摸不透。

“你說,她叫什麽‘妮’呢?安妮?淑妮……甄妮……怎麽辦,我已經記不得了。你快點告訴我!我去幫你找她,不管她在哪,我都幫你找回來!”田宓卻忽然不依不饒起來,她就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不住地搖他的肩膀。

蕭玨輕輕撥開她的手,不動聲色地吐了個煙圈,凝視著那雪白卻虛弱的霧氣緩緩推向遠方,聲音很冷漠:“你喝多了,少說兩句吧。”

田宓的水眸卻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和我一樣,被她給甩了,你好可憐。”

蕭玨眯起狹長的黑曜眸子,一縷清減的煙便纏繞著鎖住他英挺的眉頭,使他這張意氣風發的麵孔平添出一種滄桑厚重的意味:“田宓!”

“噓——”田宓把水蔥般的纖指放在他的唇間,就勢倒進他的懷裏,雙目迷離,俏臉嫣紅,“你別說話,你不說話的時候,我就這樣抱著你,就像抱著他一樣。”

蕭玨的手指抖動了下,一撮煙灰顫動著落在田宓晶潤姣好的肌膚上,他下意識地想替她擋住,卻已經來不及。

煙灰撲朔著幽冥般的灰色眸子,點綴於白玉般的手背,印下一朵緋紅昳麗的梅花,猶如猝不及防又避無可避的命運。

仿佛不曾感受到這灼傷似的,她溫存地抱著蕭玨的腰,呼吸很輕也很涼,仿佛是在哭:“你知不知道,我也好可憐,我也好痛苦,我其實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