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要報仇就不能心軟
終於,路放抬眸,漫不經心地接過戒指:“明天上午八點,去方浩那裏談細節。”
“這麽說你答應了?”
路放看一眼程佳期,慢慢發動起車子。
“謝謝你!路大律師!”程佳期心頭一喜,但是很快,她又皺起眉頭張望起來,“可是,你要帶我去哪?”
路放淡淡地說:“現在你是我的客戶,送你到車站,並不算過分。”
車子製動起來,拐了個彎後駛向大路上,不緩不急,猶如它主人的態度。
程佳期微微眯起眼,那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在心裏愈發濃重。但她還來不及多想,車子就猛然一個急刹車,停在了無邊的夜雨了。
“路律師,我在這裏等了你三天了,求求你,見見我吧!”
她定睛望過去,發現車前麵有個大約五六十歲的婦女正張開手臂,橫擋在大路中央。
仿佛還是四年前那個夜晚,一個雪白的身影佇立在她疾馳的車前……
時光忽然靜下來,如同默片的電影。程佳期握緊自己的掌心,身體則不由自主地向後靠,頃刻間汗如雨下打濕胸膛。
“周阿姨,你不要命了!”這時方浩從大樓裏追出來,一把拉過這個被喚作“周阿姨”的女人。
“我兒子的命就快沒有了,我還要我這條老命做什麽。”周阿姨哭泣著站在雨中,說什麽也不肯離開。
見她不走,方浩隻好耐著性子跟她解釋:“你又不是不知道路律師的身價,你那點錢,怎麽請得起。我就明著跟你說吧,你換家事務所,找個不太出名的律師,這官司還能湊合著打下去。”
聽他這麽答,周阿姨哭得更凶了:“誰不知道洪家在海濱有權有勢,哪有律師敢接這個官司?求求你通融通融讓我見見路律師好不好?”
“阿姨,路律師是不會接你這個官司的,我們這兒有硬規定,什麽東西都得按著製度來是不是?無規矩不成方圓啊。”
方浩一麵勸著周阿姨,一麵給路放使了個眼色。路放正想開車走,程佳期
卻鬼使神差地打開車門,走下去:“到底是什麽案子,非得要路律師替你打官司不可?”
周阿姨一見有人問她,眼淚唰地就湧出來:“年初我兒子來城裏打工,卻被城裏的富豪開車給撞了。醫生說,我兒子下半輩子都不能再下地走路了,那個肇事者說要給錢私了。可他是酒駕啊,按理說應該入獄的!我家是窮,是沒地位,我隻想求一個理字,我聽說這裏最好的律師就是路律師了,我不能讓我唯一的兒子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殘了,我不能啊!”
“我兒子下半輩子都不能再下地走路了!”
夜黑得如同夢魘,程佳期通身一個激靈,臉色也變得慘白。
“程小姐,你怎麽了?”方浩推她。
“沒什麽。”程佳期搖搖頭,透骨的寒冷,卻讓她猶如跌入地獄中。她突然回頭,走到車子旁邊:“路先生,你為什麽不接周阿姨的案子?”
路放看了眼從車頂吊下來的小葉紫檀的平安符:“她連基礎代理費都交不起,我怎麽接?”
程佳期忍不住說:“她兒子被人撞成殘疾了,一個人又要照顧兒子又要賺錢又要打官司,這麽可憐。隻是因為她交不起基礎代理費,就能視若無睹麽?”
“行有行規。”
路放說著,給方浩打了個手勢:“把那個女人打發走。”
方浩聞言,連哄帶勸地將周阿姨拉進大樓裏。
程佳期有些啞然,但還是忍不住說:“你都為我破例了,就不能為她也破例一次嗎?”
“你有鑽戒,她有嗎?”路放挑起眉梢,調侃地看了程佳期一眼,“要報仇,就最好少一點同情心。”
似乎是驚訝於他直刺人心的話語。
握在車門上的手指一僵,程佳期垂眸,黑緞般的秀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我沒想過要報仇,我隻是想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即便是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不能因此而泯滅良心。”
路放的眼瞳驟地收緊,目光深處有藏匿不住的暗黑:“我是一個律師,不是一個慈善家。如果程小姐樂意淋雨,在下就不奉陪了。”
路放說完就要走。可惜事與願違,接連的打擊和受寒讓程佳期的身子虛弱到了極致,他剛一轉身,她就如同像秋葉般,在雨中輕飄飄地一晃,跌回他的肩膀上。
“程佳期?”路放皺眉,望著懷裏這個突然癱倒的女人,他忍不住又喚了一聲,“佳期!”
可惜懷裏的人並不應她,他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燒得跟炭火似的,這下他的眉頭就蹙得更緊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他將懷中的人兒攔腰抱起,放進他的座駕。
黑夜在悄然間降臨,如一個鐵獄般罩住所有生靈,路放回眸看了眼昏睡的程佳期,腦子卻忽然浮現出她幫自己扡插薰衣草時,那副寧靜認真的模樣。
這麽多年了,在他已經決定要遺忘、要放棄的時候,她又從無望的黑獄裏走出來。她就那樣子走出來,心裏牽掛著另一個男人,而將他忘得一幹二淨。他該怨憤、該失落,該從此以後再不理會這個女人。
可當他坐在窗前,看著那片一望無垠的薰衣草花海,心又柔軟起來。他想起童年,想起那個從小就依賴他、給他溫暖和寧靜的小女孩。
他推脫掉所有的事務,二話不說地走入那座莊園。
車窗並沒有關嚴,有一絲沁涼的雨從窗縫間飄入,灑在路放的臉上,卻衝不散他心裏的情愫。
扡插是種鋌而走險的行為,一不小心就會毀壞花枝原本的根莖,然後一無所有。要她的人易如反掌,但他要的是心。他本打算就此賭一次,如果扡插失敗,他就徹底忘記她,放棄這份執著。
“扡插也同樣要快,既然下手了,就不能遲疑!”
也許是天意,讓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他的身邊,又親手為他剪下那根魔根深種的插條。
嫁為人婦又如何,心有所屬又如何,那個男人既然不能給她快樂,他就應該把她搶過來。
唇角微微扯動起來,路放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抬起來解開了勒在脖子上的領帶。這一下仿佛掙脫了什麽束縛似的,他驀地踩下油門,汽車便如同豹子般朝著他的公寓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