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他的她終於回過身,眼睛毫不掩飾的與他對視。她的目光已經不再像當初那樣明亮幹淨無瑕,現在的她,眼底滿是情緒,滿是訝異的情緒。那些眼底的隱忍忽然讓他覺得心酸與心疼。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們?當初的那個葉陌夕忽然就不在了嗎?

“回答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這個喧鬧的環境響起,帶著些許的害怕。在害怕什麽呢?其實他也不知道,也許是害怕她真的會恨他吧。

她那白皙的手被她禁錮著,臉上滿是平靜。

站了許久,他的手始終沒有放開的意思。葉陌夕也沒有說話。隻是,她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恨你。”

她這麽一說讓他的心放鬆了不少。其實,他會害怕的,被她恨著的那種感覺會很難受,很難受。幸好的是,她沒有。可是,他剛放鬆了沒多久,她的另一句話就讓他僵在了那裏。

“我不恨你,但是我的心會抗拒你。”葉陌夕說得很平靜。然而,她的話卻像是一把利刃在他的心口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

葉陌夕不敢再看他,她怕會看見他眼中的受傷。於是,她隻得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麵。然後,她感覺到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腕的大手的力道開始漸漸鬆開。葉陌夕見狀想要掙脫,可是才剛一動,手上的力道就又立即變大。

她說的是實話,自從知道了當年車禍的事之後,葉陌夕就對他變得很抗拒,很抗拒。為什麽?也許是跟他的身份有關,也許是他讓她累了,也許……很多個也許,她都說得出口。然而,說出口之時,傷害了他,同時也刺痛了她。

葉陌夕抬頭看向他,卻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被他急急的拉著走了。

葉陌夕小跑著跟在他的身後,然後又問:“你要幹什麽?”

可是,林雨航沒有回答。隻是這樣拉著她朝前走著,不讓她掙脫。

他抓著她的手,力度很適合,既不會讓她掙脫,也不會將她弄疼。葉陌夕很無奈,因為她不想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大聲叫喚引起別人的注意。於是隻好先跟著他走。

最後,他將她拉到了停車場,不容她抗拒的將她塞進了車子。隨即,他自己也走上了車。

“林雨航,你要幹什麽?”還沒來得及下車,車子就被他鎖住了,掙脫不開。於是,她隻好作罷,繼而轉頭怒視他,質問道。

“我們談談。”林雨航淡淡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就拿出車鑰匙,發動引擎。

“可是我不想跟你談!”葉陌夕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顯得很大聲。因為這個空間隻有他們兩個人,於是她沒有顧慮的大喊大叫。

“你不想,我想。這件事沒得反抗!如果你想死,我可以陪你死!”他忽然轉過頭對她說道,雙眼紅紅的,全身散發著冷冽。

葉陌夕被他的這個樣子給嚇了一跳,所有動作頓時都僵在了那裏。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樣子。但是,林雨航的目的還是達到了,她終於安靜了,不再反抗了。靜靜的坐在身旁,沒再說話。

於是,林雨航繼續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白色的車子緩緩駛離了安靜的停車場,揚長而去。

某一處,某個人靜靜的看著車子的背影,露出一個無奈而又苦澀的笑。

車子開始上高速公路,葉陌夕一直靜靜的呆在一旁,沒再說話。車子裏,沉寂的可怕。忽然間,一陣手機鈴聲的響起打破了這陣沉寂。

林雨航低下頭看向放在一邊的手機,上麵顯示著柒歌的名字。看著那名字,他蹙眉,隨即按了藍牙接聽。

那邊,柒歌有些著急的聲音響起:“雨航,你怎麽還沒來公司啊?下午要跟陳氏公司的經理洽談的事,你忘記了嗎?”

聞言,林雨航不由得更加擰緊了眉。轉頭看向正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的葉陌夕,心裏不甘,卻隻得對著電話答應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於是,車子調轉方向,開始朝著醫院的方向開去。

“我們晚上再談。”待她下車後,他就靠著車窗對她說,還沒等她回答就開著車子揚長而去。

看著那遠去的車子,葉陌夕有些無奈,也有些氣憤。憑什麽要聽你,我葉陌夕不想跟你談!

這麽想著,她也轉頭不再看那遠去的車影。

回到病房,外婆正在睡覺,外公挨著床沿也睡著了。他的手一直拉著她的,沒有放開。

看見這番情景,葉陌夕怕驚醒他們,隻好輕手輕腳的退出病房。

站在病房外麵,透過玻璃看著裏麵的兩人,葉陌夕忽然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畫麵。能夠和愛的人這樣一直攜手到老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

忽然間,手機開始不住的震動了起來。葉陌夕看了一下,接著就按了接聽鍵。

她才剛按了接聽鍵,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就開始劈裏啪啦的講了一大推。

“葉陌夕,你是怎麽回事啊?怎麽出事了都不跟我講啊?要不是我媽跟我講了,我到現在還蒙在鼓勵呢?你到底當不當我是姐妹啊?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說,想獨自一個人撐著啊?外公外婆現在怎麽樣了?”司徒祺君氣勢洶湧的責罵了她一通。

葉陌夕聽著她那熟悉的聲音和語氣,忽然覺得鼻子酸。她忽然覺得能被她這樣罵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喂,葉陌夕?小夕?你在嗎?”見電話那邊的人久久沒有回答,司徒祺君有些擔心。

“我在。”強壓下那滿是哽咽的聲音,葉陌夕努力用正常的聲音回答。

聽見她的聲音,司徒祺君長舒了口氣,接著又問:“外公外婆怎麽樣了?”

“沒事了,外婆已經醒過來了。外公也沒事。現在兩個人都在休養。”葉陌夕說話的語氣變得輕鬆了一點。

“對不起啊,小夕。如果我不是在F市的話……”

司徒祺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陌夕給打斷了,“沒事,不要擔心。這些事我應付得來。我現在很好。外婆沒有離開,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現在的這些事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麽痛苦的事。所以,你不要擔心。”

“……嗯。”電話那邊的司徒祺君久久才傳來的這麽一個音節,隨即葉陌夕又聽見她說:“小夕,你變了變得更堅強了,也變得成熟了。”

這邊的葉陌夕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開口輕聲說道:“因為經過這件事之後,我才發現,我必須變得更加堅強才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說完這句話,她又看向了病房裏麵的人。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護她的外公外婆。她不要他們再受到什麽傷害了,不要!

許久,她們都沒有說話,最終,還是葉陌夕打破了沉默:“阿君,林雨航想要跟我談談。你說我該怎麽做?”

“小夕,其實,你會不會因為他的父親就也給他打上了那個跟他父親一樣的印章?”那邊的司徒祺君開始吞吞吐吐的說。

這邊的她卻因為這句話開始陷入了沉默。

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林雨航剛走進辦公室,柒歌就緊跟在後麵敲門走了進來。

“陳氏公司的經理過來了嗎?”他一邊將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放在椅背上,一邊問著跟著進來的柒歌。

柒歌看著他,停頓了兩三秒才回答:“剛剛陳氏公司經理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剛好有事,不能過來了。說要另約時間再談。”

聞言,林雨航放置外套的手一頓,隨即抬頭看向她,眉宇間多了些不耐,隨即麵無表情的說:“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說完話,林雨航便坐在辦公椅上,低頭看起了文件,沒再看她。

柒歌看著他在看文件的身影,欲言又止。放置在身體兩邊的手緊了緊,隨即又鬆開。最終還是無奈的轉身離開。

聽著高跟鞋的聲音遠離他的辦公室,他才緩緩抬起頭,蹙眉看著那扇已經緊緊閉著的門。

握著鋼筆的手忽然一鬆,鋼筆就那樣從他的手中滑落,與桌麵撞擊出了一個清脆的響聲。林雨航整個人微微後仰,開始思慮這段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

坐在醫院草地的椅子上,葉陌夕睜著黑色的眼眸望著獨自掛在天邊的那輪孤單的月亮。盛夏的夜晚,白天的溫度尚未散去,殘留著那溫度,讓人依舊有些汗涔涔的。

忽而,一陣微風襲來,帶來了一陣微微的涼意。葉陌夕看著那輪圓月,目不轉睛。白色的月光,帶著純潔的光芒,靜靜的揮灑在這片大地上。她不知道有誰會和她一樣,此時也這樣安靜的看著它。但是她希望,如果真的有人與她一樣,做著這個仰望的動作,以後的生活都能夠幸福簡單。

“如果你想死,我可以陪你死!”不知為何,這句話就這麽突然的闖進了她的腦海,讓她一時怔愣了起來。於是,眼前的圓月漸漸變得模糊,漸漸清晰的是他當時的那個堅決而又散發著冷冽的樣子。

可以陪她一起死?

忽然,嘴角溢出了一個笑容,有些無奈。

她小的時候就在鬼門關那邊繞過一圈了,那種滋味她深深的記得,已經不想再體會了,不想。心底的某一處也在小聲的呐喊,她不願他也經曆這一些,即使她在抗拒他。

阿君說她是不是因為他的父親所以也給他打上了同樣的印章。她忽然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以至於她許久沒有回答。直到那邊的阿君說,要她想清楚,掛掉電話之後,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也許,她在知道那件事之後,內心深處就開始這麽想了。

就這樣給他定了“死刑”,連申訴的機會都不給他。

林雨航看看窗外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空,隨即又看了下放置在桌子上的手機確定了下時間。然後起身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準備離開。

走出辦公室,當他看到柒歌的時候不禁一愣,隨即緩過神,淡淡的問:“怎麽還不下班?”

“等你。”柒歌從位子上站起來,直截了當的回答。

林雨航沒有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就徑自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隨著夜晚的降臨,某個酒吧也隨之漸漸熱鬧起來。許多開放的男人女人開始朝著那邊湧動。一時間,酒吧變得熱鬧無比。男人女人,在這個空間變得很熱情,空氣中似乎都帶著令人愉快的因子。酒吧裏隨處可見**四射的光景。

不知在包廂躺了多久,隱隱約約聽見外麵吵鬧的音樂聲,席允辰才很是慵懶的睜開雙眸看了下四周。

“醒啦?”這時一個男人自外麵打開門走了進來。因為門的大開,那些吵鬧的音樂也隨之漏了進來,節奏分明,**四射。

看清來人,席允辰在長長的沙發上翻過身背對著他,又眯上眼,並不打算理他。可是,身後的人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接著,他就聽見了身後的人的與大媽級人物一樣的嘮叨。

“我說,你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居然大白天的就喝醉酒。喝醉酒就算了,還要找我來收拾爛攤子。要知道哥我也是個很忙的人啊,每秒鍾都是在賺錢的。被你這麽一打斷我可得損失多少錢啊。再說了,我還要約會的,以後有事就叫你家的那位來接你,不要來找啊!”身後的人還在不停的嘮叨著,聽得席允辰很是不耐煩。於是,他猛地翻身起來,瞪了那人一眼。

“吵什麽吵,不就麻煩了你這麽一次。你用不用這麽吵啊!你小心惹怒我,就把你這破酒吧給砸了!”席允辰陰沉沉的盯著他說。

可是那人並不吃他這一套,悠哉的回答道:“行啊,你砸完我再將賬單寄到你爸媽那邊。反正有人

賠,我也不怕。”

“……”那人的這一通話算是將席允辰那滿身的起床氣給打散了。無法,他隻好躺在沙發上不再說話。

見他不說話,那人走過去坐到他身邊問:“怎麽啦啊?有名的花花公子席允辰竟露出了這般頹喪的樣子,還真是不多見啊。怎麽你對那個女孩真的動心了?”

席允辰難得的睜開眼橫了他一眼,薄唇輕啟:“靴子,你是不是想讓我找你練練啊?”

看靴子依舊是一副八卦的樣子,席允辰很不耐煩,於是隻好自己起身走出包房。

靴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巴發出“茲茲”的聲音,絕對意味深長。

看來辰少的情路還會挺坎坷的呢。

不知坐在那裏坐了多久,葉陌夕起身的時候就覺得身體有些僵硬。於是隻好伸展一下筋骨。看來還是得多動動才行。

可是,懶腰才伸了一半,眼角就瞥見了一個欣長的身影。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葉陌夕在內心不禁哀歎了下。

放下伸展著的手,葉陌夕定了下神,站在那裏看著他。

林雨航看著她伸懶腰伸到一半的嬌憨模樣,忽然覺得能夠這樣看著她很好,很滿足。可是不夠,他要這樣一直看著她,直到生命的盡頭。

葉陌夕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神色平靜,

“你想談什麽就來談吧。”微微抬起頭看著他,葉陌夕輕聲說道。

月光下,她看見他的臉帶著光芒閃閃發光,有著平時不曾見到的柔和光彩。臉上堅毅的線條也變得柔和。

林雨航感覺得到,麵前的她,此刻的她似乎不再那麽咄咄逼人,不再一味的逃避著自己。雖然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他還是很高興的,打從心底的高興。

席允辰走出包廂,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就立即灌入他的腦子,鬧得他的腦子嗡嗡作響。席允辰皺眉看著周圍的燈紅酒綠,有些頭疼的厲害。不知是因為喝過酒還是因為這個嘈雜的環境。

他慢悠悠的走到吧台,調酒師已經很熟悉眼前的這個辰少了,於是,他蹭過去問他:“辰少,想喝點什麽?”

席允辰坐在吧台前的轉椅上,皺緊了眉頭,隨即開口道:“給我杯水。”

調酒師點點頭轉身去倒水,席允辰的手搭在吧台上,撐著腦袋,頭疼得很。

等了一會兒,調酒師的水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堆很是嫵媚的女人。

“辰少,你最近怎麽很少來酒吧了啊?”

“辰少,我很想你啊,你怎麽都不聯係我了呢?”

“辰少,今天一起玩吧。”

周圍的女人們一直在擺弄著自己以為最為**的一麵,用很是嬌媚而又勾人的聲音在他的身邊不停的嘰嘰喳喳的叫著。因為這些女人,席允辰的頭痛就更為厲害了。於是,隻得起身,用很是冷漠的語氣說:“今天我沒那個心情,你們都不要再纏著我了。”

說完這句話,席允辰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那一群女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背影發愣。今天的辰少還真是難得一見啊。一向風度翩翩的辰少居然也會有發脾氣的一天啊。看來花花公子今天的心情真的不是一般的爛呢。

席允辰走出酒吧,裏麵的那些糜爛的味道讓他感覺有些淡了。站在酒吧門口,他抬起頭看向天空,卻發現天空已經被那些高高聳起的建築給掩蓋了。於是隻得低頭。

回想著今天中午自己撞見的那個畫麵,忽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本來,在林雨航離開了之後,席允辰也隨之走出包房的了。可是,剛好的是,就在這個時間點,他就撞見了林雨航抓著她的手從另一個包房急匆匆的走了出來。她被林雨航抓著手,一直在他的身後小跑著。他們沒有看見身後的他。席允辰朝著那包間瞄了一眼,隨即知道了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可是卻不知道林雨航為什麽會在那裏將她抓出來。可是,手還是不由得緊握成了拳頭,心裏滿是怒氣。

跟在他們的身後,還沒來得及接近,一句“我不恨你”就立即讓他僵在了原地。林雨航似乎看見了他,眼中居然都帶上了那麽一種得意而又挑釁的意味瞥了他一眼。他那個眼神似乎在說:想搶走她,你還不夠格!

於是,就那樣,席允辰很沒出息的後退了。如果,他再多呆一秒,他就會聽見她接下來說出的話,然而,也隻是如果。

回到原來的包房,他開始點餐,不過點的全是酒,白酒,洋酒,啤酒……凡是能點的,他都全點上了。

接下來,就是那個結果了——喝得爛醉如泥。

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走,結果卻走到了一個人跡稀少的地方。席允辰看看周圍,隨即打算轉頭,原路離開。可是,卻猛地被人蒙住了頭。

“你想跟我談什麽?”見林雨航許久不答話,葉陌夕皺著細眉又問了一遍。

林雨航看著她,抿了抿薄唇,卻是伸手將她擁進了懷裏。葉陌夕對他突然的動作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兩秒鍾,她想要掙紮,卻聽見他那富含著磁性卻略顯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陌夕,我投降了。可以不要再這麽對我了嗎?我會受不了。心髒那個地方一直很難受。”

他的話讓她的心一動,卻不知該怎麽反應。於是隻得呆著他的懷裏不能動彈,聽著他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許久,他才聽見懷裏的人的聲音:“對不起。我不想這麽對你的。可是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了。與其這樣下去,還不如幹脆點分開。這樣兩個人都好過一點。我知道你在說我絕情,可是你知道我的心也很難受?”

葉陌夕這樣說著,漸漸的,她感覺緊緊擁著自己的那雙手開始放開。於是,她後退一步與他對視。她以為她會看到他那傷心的神情,可是,卻不是這樣的。

他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

“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放棄你。”他的聲音也依舊溫和,說出的話卻是那樣堅定,堅定到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忽然覺得麵對他會讓她覺得難受,於是她猛地轉身逃似的跑掉了。她能感覺到心髒在不受控製的跳動著,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自責。

為什麽要這麽堅定?你可知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感覺到無盡的自責。

就這樣跑回醫院,電話卻在中途不斷的震動了起來,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慌張的跑進醫院,手機卻忽然不由控製的震動起來。葉陌夕緩緩停下向前的腳步,心中不知為何,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不知會有什麽事發生。來不及多想,手中的手機震動得厲害,看了一下屏幕上陌生的號碼一眼後,於是隻得按下接聽鍵進行接聽。

聽清那邊的聲音後,葉陌夕那顆懸著的心算是安全的回到原來的位置了。

原來是校長打來的電話。跟校長聊了一下之後,葉陌夕大致總結了下,那就是校長要她準備好關於出國的準備。該辦的手續要盡快辦。

她低頭沉思了下,想到現在在休養著的外公外婆,她忽然有些猶豫了。還是回去跟外公外婆商量一下好了。

抬起頭正想向前邁步,卻見到了一個算是熟悉的人。看見徐思雅的時候,葉陌夕愣住了。然後接下來轉頭看向身後的動作她連想都沒想就做了。

轉頭看向身後,不出意料的,他正站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然後,她就明顯的看見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怔忪。

回過頭,她看向徐雅思。如今的徐思雅跟她之前見到的似乎不太一樣了。是哪裏不一樣了,她說不出來,但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她身旁的那個男人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現在一時想不起。那個男人有著讓人過目不忘的五官,即使看得出是中年了。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葉陌夕想,可能自己對這樣的人已經有免疫力了吧。隨即,她的嘴角輕輕揚起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林雨航,席允辰,這兩個人就長得很好看,可也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

其實,她的確是對這樣長相很好的人有免疫力了,當初對於席允辰亦是這樣。可見,這對帥哥的花癡是有針對的。

那邊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毫不掩飾的注視,於是皺著眉看向了葉陌夕這邊。

那個男人看到這邊時,似乎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又恢複了常態。

葉陌夕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後的那個人,他現在的表情已經是可以用麵無表情來形容。葉陌夕可以感受到他周圍散發出來的冷漠,帶著深深的防備。

那邊的徐逸隻是朝著這邊看了一樣,隨即又轉頭與徐思雅講話,並沒有要跟這邊的他們搭理一下的意思。

林雨航冷冷的看著他們,接著修長的腿向前邁動,卻不是朝著她的方向,是朝著醫院大門的方向。

葉陌夕看著他那有些孤寂的背影,心裏是濃濃的擔心。

正想抬腳追過去,手中的手機就再次發出了動靜,一次又一次的振動。她很是無奈的看了下他越來越遠的身影,然後隻好接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葉陌夕。”

“嘶嘶……”酒吧的包房裏,靴子正在給某位受傷人士上著藥。那受傷人士被那藥物給刺激到了,發出一陣又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給這位受傷人士上藥的靴子聽著這一陣又一陣的聲音心裏很是舒坦。活該!

“你就不能輕一點嘛你!”席允辰終於忍無可忍了,隻得朝著給他上藥的靴子吼道。沒見到他是受傷人士嗎?居然都不會輕點,想疼死他嗎?

“哼。活該。”某靴子很有“良心”的說出這麽三個字。

席允辰無奈,隻得搶過他手中的藥水自己來擦。被他搶走藥水的靴子倒是樂得清閑。聳聳肩,在他身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用很是悠哉的口氣問道:“我說席少爺,你是怎麽逛到那麽偏僻的地方的?還是說,你最近手癢了,所以專門跑到那種地方練練?”雖然知道席允辰的身手不錯,但也沒到以一敵十還不會受傷的地步啊。靴子對他那行徑真的是鄙視至極。

聽完靴子的話,席允辰不由得賜他一對白眼。真的覺得他是這麽無聊的人嗎?而且不是已經跟他說過了嗎,他是不小心走到那裏的!怎麽就不相信呢!他還沒到要為一個女人尋死膩活的地步好不好!

於是,在解釋過後還是沒得到理解的情況下,席允辰隻好對靴子的話采取不理睬政策,繼續給自己受傷的地方上藥。

葉陌夕接完電話,思慮了一下,隨即朝著外公外婆所在的病房跑了過去。

因為心思已經在另一件事上,所以葉陌夕沒有看見那邊的徐思雅對她投來的目光。

是那個女孩?

無意間回過頭,她卻又忽然發現另一個讓她覺得熟悉的人。那人二十五六左右,穿著一身剪裁合宜的灰色西裝站在醫院大門那邊,眼神專注的看著這邊。因為有些距離,所以他的容貌看的不是很清。但是,不知為何,他那遠遠的輪廓,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比這感覺更為濃烈。心髒忽然開始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然後有了一種莫名的心酸。好像有什麽事被她遺忘了,而且那件事很重要,甚至比她的生命還重要。

忽然感覺到身邊的人的顫抖,徐逸有些擔心在問她:“思雅,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徐思雅鎮定了下心神,隨即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我們走吧。”徐思雅說。

他點點頭,眼睛卻向一直站在那邊的林雨航瞥了下,心中一動。

回到病房,葉陌夕就跟外公外婆

說了下自己要出去的事。葉陌夕說的理由是要回家收拾一下。兩老對她的這個理由沒有懷疑,都予以了放心。於是,葉陌夕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之後就走出了病房。

匆匆跑出醫院,卻意外的發現林雨航並沒有走。可現在她並沒有話要說了,隻想快點攔到計程車。可是,會經過醫院這邊的計程車似乎真的少得可憐。五分鍾的時間,就隻經過了三輛計程車,還都是載著客人的。這讓葉陌夕急得要死。

這該死的地方,怎麽就連一輛計程車都這麽難找啊!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去吧。”林雨航見她一副著急的樣子,於是走過去,跟她說。

葉陌夕思量了下,接下來攔到計程車的可能性和浪費的時間後,就隻得無奈的說:“那麻煩你了。”

林雨航有些僵硬,還沒來得及說話,葉陌夕就已經飛快的跑到他的車子旁邊等著了。臉上是掩不住的著急的神色。

坐進車子,林雨航問她,要去哪裏。

葉陌夕毫不猶豫的將警察局的名字給念了出來。

於是,林雨航了然。

很快,車子駛離了醫院,朝著警察局的方向前進。

車子剛在警察局門口停下,葉陌夕就急不可耐的下了車,急匆匆的往裏麵奔去。

林雨航看著她那慌亂的身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停好車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一走進去,他就一直在尋找葉陌夕的身影。但是在這麽個大大的警察廳裏居然都沒看見她的身影。這讓他不由得蹙眉。走向最近的警察麵前問了下她的去向。然後朝著那警察指引的方向走去

身後,那警察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心想,長得這麽俊俏,該不會是那個明星吧?

往裏麵走進了一點,他果然看見了她的身影。

她正緊擰著眉頭在聽坐在對麵的女警察講話。不知那警察講了什麽,她的神情變得很嚴肅。於是,他不由得靠近了點,想要聽清她們的談話內容。

一靠近,就隻聽那女警察開口說道:“今天叫你來,是要跟你講這幾天我們調查的結果,和對於是肇事者提供的口供的。”

那女警察停頓了下,隨即又說:“那肇事者其實在當天給我們提供的口供和你當時提供給我們的口供很不一致。而昨天我們到醫院給你外婆做了下口供,發現你們的口供很一致。”

“然後呢?”葉陌夕緊緊的盯著她,語氣嚴肅。

“這個結果我們跟肇事者說了,他卻說出了這麽一個質疑:目擊證人隻有一個,又是跟受害人有關係,那麽他們是不是合夥串起來做偽口供來陷害他?”

聽完這些話,葉陌夕霍的一聲站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心裏滿是怒火,全身在不住的顫抖。怎麽,怎麽會有這麽不知廉恥的!作偽口供!虧那個人想得出來!

見狀,林雨航急忙走近,摟著她的肩膀,想要給她支持。

感覺到忽然有溫暖靠近,葉陌夕轉頭看了下,發現他正心疼的看著自己。葉陌夕隻得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後掙脫了他雙手的禁錮。

坐在對麵的女警察看見林雨航時是有些驚訝的,怎麽不是席允辰?隨即,她又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於是出聲道:“葉小姐,你先別激動。先坐下,我們再說一下。”

聞言,葉陌夕隻得坐下,林雨航也跟著坐了下來。

她抿了抿嘴,隨後問:“我想知道這個肇事者的名字。”車禍到現在,除了發生車禍的當天,她就再沒見過那個人。她不知道是那個人覺得沒必要來見他們還是怎麽樣。但是無論如何,她還是有必要知道這個肇事者的名字的。就衝這反咬人的態度,絕對的必要!

問完話,葉陌夕就看見女警察有些為難的神色,於是有些明白了,接著又問:“那個人是不是跟現在的林市長有關係?”

這句話讓在座的林雨航跟女警察的神色皆是一僵。當然,葉陌夕都有察覺到。對於林雨航,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就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那道隔閡之一。因為這樣,她寧願選擇避開他,即使那樣愛著他。她明白,愛情並不是隻是兩個人的事,他們的身後還牽動著兩邊的家庭。既然這樣,那樣這段情,也隻能趁早斷了。愛人與家人之間,她隻能選擇後者。即使自己會痛得撕心裂肺。

葉陌夕看著靜靜的看著眼前麵色有些僵硬的女警察,葉陌夕再一次出聲道:“那個人是不是姓林?”

接下來,女警察的臉色就更差了。

看來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也知道今天下午林清為什麽會用那麽溫和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想到這裏,葉陌夕卻忽然很想笑,這算不算是孽緣?當年的車禍與他有關,如今外婆的車禍卻還是與他有關。看來這是注定的了。

嘴角輕輕綻開,卻扯不出一絲笑意,反而感覺到臉頰上不斷流淌著冰涼的濕意。

用手隨意的將臉上的濕意拭去,葉陌夕語氣堅定的對著女警察說:“這件事是我是不會妥協的,即使傾家**產我也要要回屬於我們的公正!不僅是這次的事故,當年的車禍也是一樣!請你轉告那個人。”

說完這句話,她就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走出警察局許久,她才有些腿軟的靠在牆上。她是在顫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氣憤,深深的,濃重的氣憤。她已經氣得發抖了,雙手緊緊的握著,不斷的支撐著自己,讓自己有勇氣走下去。

林雨航站在不遠處,雙手緊握成拳,路燈籠罩在他的身上,帶著濃重的悲傷。第一次,他不敢靠近她,不敢接近她給她需要的安慰和肩膀。就因為他這該死的身份!

隨處靠在牆上,葉陌夕仰頭看著這片已經被高樓大廈圍住隻剩下一點點的黑色夜空。黑色明亮的眼眸中的明亮已經不再,隻是想維持著這個姿勢,以至於眼淚不會流下。她開始厭惡自己動不動就哭泣的樣子。這樣的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她顯得太軟弱,太沒用了。

心中的怒火還未熄滅,也許永遠不能熄滅了。一想到林清這個人,所有厭惡的情緒就會一瞬間湧上,充滿著她的整個腦海,接著怒火中燒。

現在的整個事件忽然對他們很不利,那個肇事者說她和外婆合夥串口供是很有可能的。雖然這件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

不管怎麽樣,要將所有的事都調查清楚。不能再這麽不清不楚下去了。

將所有的淚水都忍回去之後,她才伸手捏了捏將因仰望而酸楚不已的脖子。回過頭,本應站在那裏的人已經不見了。驀地,葉陌夕的嘴角噙出一抹苦笑,現在是不是已經不能再那樣堅定的跟她說那些話了呢?即使兩個家庭之間有什麽仇恨也抵擋不了你要和我在一起的決心。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已經說不出來了呢?

抬了抬有些酸痛的腳,正準備離開,就看見了一個人氣喘籲籲的朝她這邊趕來了。

見到席允辰,她還是有些驚訝的。怎麽就知道她在這裏了呢?

“要不是在警察局的朋友打電話過來,我還不知道你在這。我來送你回去了。”席允辰站在她的麵前,說的風度翩翩。

葉陌夕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用很是隨意的口氣問道:“你臉上的傷怎麽這麽好看啊?”

席允辰的臉色頓時黑了不少,心裏也是後悔不已。怎麽就這麽不湊巧?剛剛好就挑他掛彩的這一天來警察局!本來還打算這段時間不見她的了。可是,警察局的安吉忽然打個電話過來跟他說,葉陌夕是跟一個男人來的時候,他就顧不得臉上這掛彩的樣子,直接脅迫靴子將車鑰匙交出來之後,就直奔過來了。

可是,想不到的是,一到目的地,他看到的竟然是她獨自一人靠在牆上仰望著天空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堅定而又決絕。

“是不是覺得我變醜了?”席允辰忽然這麽一句話,讓她不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原來花花公子還是很在乎這張臉的。也對,如果這張帥氣俊秀的臉,估計就沒有女人願意上他的床了。

她怎麽會在想這些啊,真是。搖搖頭,葉陌夕努力將那些有的沒的晃出腦海。她抿了抿嘴,嘴角輕輕揚起,痞痞的說:“不要怕,毀容了,大爺我還是會照顧你!”

說完話,她居然還踮起腳,食指很是輕浮的抬了下他那精致的下巴。

席允辰的嘴角抽了抽,這丫頭今天怎麽會這麽豪放啊?既然這樣,他是不是還要裝成小姑娘的樣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淚眼朦朧的對著她說:“大爺,奴婢這輩子就靠你了!”

光是想想席允辰就全身抖了抖,渾身雞皮疙瘩了。這是什麽跟什麽啊?

葉陌夕看著他一會兒翻白眼,一會兒撫著全身雞皮疙瘩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跟他相處這麽久,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是這麽有喜感的啊!

將思緒拉回到現實,席允辰怒氣騰騰的瞪了下這個笑得一臉燦爛的女人。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心情還不是很差。於是他說:“走了,回去了。”

葉陌夕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他的手牽上自己的,緩緩朝著停車的位置走去。

其實席允辰想錯,其實她現在真的很難過很傷心,也很憤怒。但是,她已經不想再將自己這樣懦弱的一麵展現在他們麵前了。於是,她隻得笑,越是憤怒,她就笑得越是燦爛。

走到車子麵前,葉陌夕觀賞了下車子,隨即問他:“你換車了?”

席允辰揉揉有些疼的傷口,隨口回答:“不是,這是跟薛梓借的。”

葉陌夕隨即點點頭,嘴裏念念有詞:“也是,這車子挺土的。跟你很不配。”

雖然她說的很小聲,但他還是聽到了。這車子土?要是薛梓聽到會不會哭?這可是他淘了半天才淘到的寶貝車子呢。

這時,酒吧裏的傳聞中的靴子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繼續咒罵:“該死的席允辰,居然把我最寶貝的車開走了!最好沒有弄壞,弄壞了你就完蛋了!”

身旁的服務生聽見薛梓這般念念有詞的樣子不禁掩嘴偷笑。老板這個樣子很像一個怨婦啊。

坐上車,葉陌夕就伸手碰了下他臉上的鼻青臉腫,輕聲問道:“疼嗎?”

席允辰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說:“不痛,放心吧這是小傷。我沒事。”

葉陌夕收回手,撇撇嘴,說:“當然知道你是小傷,不然你哪能跑到這裏啊?”

席允辰算是聽出來了,她是在責備自己。雖然被責備了,但他的心情很不錯。感覺被她在乎了。這樣的感覺很好。

轉動車鑰匙,發動引擎,車子開始緩緩駛離原地。葉陌夕看著窗外,原來自己一直站著的那個地方和一直站在不遠處的他。眼神變得柔和,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回過頭,看了下那個開著車臉上鼻青臉腫卻依舊散發著高貴氣質的人,繼而又看向窗外,沒再說話。

一路無語,席允辰開著車,葉陌夕靜靜的直視著眼前的路。直到車子駛進醫院的門口,葉陌夕解開安全帶,轉頭看向他,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這樣的相視不禁讓她的心一滯。

不得不說,他有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現在眼前的席允辰臉上即使鼻青臉腫,她估計那些女人隻要遇上這雙桃花眼,估計就會前仆後繼的了。可惜的是,她不在那些女人的行列中。

“有話要跟我講?”席允辰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挑眉看著她,等她將話講出來。

葉陌夕點點頭,將已經在嘴邊的話講了出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