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的聲音讓人驚心,一種不安的情緒爬上潘金蓮的心頭。她定了定神,就去開門。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門外的人居然是武鬆,武鬆一身的塵土,顯然是剛剛回來沒有做什麽休息。武鬆看見潘金蓮,眼睛似乎不知道往哪放好,隻得四處亂看。

“叔叔回來了啊。”潘金蓮倒是眉目帶俏,她也知道武二這人隻要一跟女的單獨在一起就會很緊張,這點武大曾經作為笑料告訴過她。潘金蓮倒對此不以為然。她還記得尼姑的占卜,武鬆是一個真正的英雄,而她也相信,真正的英雄的事跡肯定不僅僅是打虎,真正的英雄所擁有的英雄氣概也肯定不僅僅是麵對男人的時候,才顯露出來。

“哦,回來了。”武鬆看起來有些拘謹,兩隻手不停的搓。

“叔叔快進來吧。”潘金蓮閃身請武鬆。

“哦,不,不了。我是來找我大哥的,剛回來,跟兄長打聲招呼。”武鬆在提到他哥哥的時候,神情也明顯緩和了下來。

“真是的,光記著兄長,也不記得來跟我打個招呼。不過你兄長不在家,縣太爺請他吃飯去了。縣太爺還專程派了轎子來,這全是你這個打虎英雄的麵子啊,要不憑你哥哥自己,買賣做的再大,也不會有人能看見他的。”

“哦,這樣啊。那我去縣衙找尋哥哥,嫂嫂,打擾了。”武鬆說罷,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潘金蓮也不阻攔,轉身退回屋內繼續等著。對於潘金蓮來說,過去一生中的多數時光都用來等待,以前是等待血夢,血夢之後現在等待什麽,她也說不準,也許就是習慣了吧。武大郎一會滿身酒氣的回來,還不一定怎麽折騰自己,酒後一定睡的更快吧。這對於潘金蘭來說,又將是一個痛苦的夜晚。

武鬆

武鬆辭別了潘金蓮之後,急速向縣衙趕去。自己離開多日,如果不先去拜見哥哥,怕哥哥怪罪,所以說回來之後,隻是讓三個官差先回縣衙,自己則繞路去趟哥哥家。

自從在陽穀縣再見得哥哥,武鬆感覺武大越發的喜歡挑理了,似乎自己這個當弟弟的怎麽做都不對。不過武鬆轉念一想,自己自小就是哥哥拉扯大的,就是跟自己擺些譜,挑一些自己的不是,那也是理所應當的。武二每次都是笑臉相迎。倒是這個嫂子讓武鬆覺得不舒服,當年在清河縣的時候,就總有些潑皮無賴到家門前來生事,武鬆每天都要料理一些。自己一出現在陽穀就是都頭和打虎英雄,也不知道是陽穀縣沒有這些人,還是忌憚自己不再敢出現。希望是前者吧。

武鬆心裏想著這些,腳下加緊。陽穀縣本來就不十分的大,走了一會也就到了。這時間已經過了辦公的時間段,武鬆繞到後門進了縣衙。因為武鬆覺得住在哥哥家裏多有不便,來到陽穀在哥哥家也就住了幾日,就搬到縣衙來居住,看後門的門子看到是武鬆回來,當即笑臉相迎。

“都頭辛苦,聽說都頭路上擊退強人,真是天神下凡啊。”

武鬆隻是擺了擺手,他現在很疲憊,不想多餘說什麽話。擺手表示謙虛,也就是了。好在那門子也知道武鬆這人就是不愛說話,也不生氣。

穿過後門,徑直走向後堂,也就是縣令工作時間外辦公的地方。後堂這有差官,一見是武鬆回來,馬上笑臉相迎。

“聽兄弟們說了,都頭孤身力鬥十人,斃了八個,真是武聖親臨。他媽的,趙二這人,我早看他不順眼,幸虧是都頭來了,要不論資排輩的話,這位置非讓那趙二奪了去。”

“過獎,我武鬆也全靠各位兄弟的照應才能坐穩這位置。我出外差回來,現在急於找大人交差,兄弟幫我稟報一聲吧。”武鬆說話很是客氣。

“都頭,是這樣,大人現在正在宴請。不過大人也有吩咐,如果都頭回來的話,即刻前往桂花樓,都頭才是今天的主賓啊。”

“這樣啊,那麻煩給我準備匹馬,不瞞兄弟,我這連日趕路,腿上也甚是乏力。”

“好說好說。”

武鬆進陽穀的時候,把馬交給了自己的手下。一則是騎馬趕路多日,渾身無力,想要下來舒舒筋骨;二來是騎馬上門去找哥哥,怕哥哥以為自己是炫耀官威再來挑理。哪知走上幾步就覺得非常疲憊,倒縣衙的時候,武鬆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在微微發抖。自從上次大戰之後,武二變得極其容易疲憊,體力也大不如前,馬不停蹄的趕路,也是咬牙堅持過來的。似乎是那一戰消耗了太多的氣力,恢複起來變的困難。不過不要緊的,武鬆尋思著隻要吃幾頓好肉,喝幾壇好酒,自己這身體一定能夠很快的恢複。

武鬆出得後堂,就已經有差人牽馬過來。武二咬緊牙關,才讓自己上馬的時候沒有栽下來丟臉,看來今天晚上必須要快些休息,這身體有點挺不住了。

桂花樓離縣衙不是很遠,武鬆也熟悉道路,不消一刻也就到了。雖然入夜已有一段時間,但這桂花樓仍舊是燈火通明,縣裏的達官貴人多數都在這宴請。天天來這桂花樓,恐怕還真會相信,現在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

門口的夥計一看是武鬆前來,連忙過來牽馬。“都頭,縣太爺在樓上雅間,吩咐小的了,如果看見都頭就趕緊請上去。”

武鬆交了馬的韁繩,走進了桂花樓。剛一進門,就有小二招呼武鬆,一路賠笑帶路到了雅間。

“武鬆來了啊。”縣令看到武鬆倒是先說了話。

“小人前來交差。”武鬆慌忙下拜。

“都頭快快請起,這一路全靠都頭神威,才能逼退強人。待到本官有晉升,都頭也一定跟著水漲船高啊,哈哈哈。”

“武二拜謝大人。”武鬆又是一拜。拜過之後,武鬆入席。酒席上除了縣太爺之外,是此趟公出的另外三名官差,並沒有自己的哥哥大郎。武鬆這心裏歎了口氣,看起來是哥哥已經回去了,自己緊趕慢趕還是跟哥哥走到兩叉去,今天時候已晚,明天上門恐怕哥哥又要有許多埋怨和挑理,唉,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

“來,我敬都頭一杯。”縣令看武鬆發愣,先打破了僵局。

“同敬都頭。”剩下的三個官差也一起的端起了酒杯。

“謝大人,謝各位同僚。”武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起來沒出什麽紕漏,自己惡戰之時這三個官差跑個幹淨,根本不想著上前幫忙。等到拳斃趙二,擊退強人之後,這三個人才跑過來說要誓死跟都頭一起,打退強人。武鬆當時反唇相譏:“趙二是內鬼,我看你們也是。”那三人當時就嚇得軟了,一起跪下求饒。武二知道,這三人有把柄攥在自己手裏,也看到了自己殺人不眨眼的凶惡模樣,以後必定言聽計從,也就放過了他們。果然,這三人為了討好武鬆,先行回到縣衙之後,把武鬆捧上了天。以至於門子、內堂的官差、縣太爺都在自己到來之前知曉了那場惡鬥。武鬆也知道,這三人的描述當中肯定有很多的誇張成分,自己如何焦慮,在打鬥中一時間甚至不敵的橋段肯定被略去,人們知道的,隻是一個純粹的英雄。

“大人,這是您家親戚收到銀兩後的回執。”武鬆從懷裏掏出了書信。

縣令伸手接過去,檢查了一下封蠟,然後拆信觀看。少頃看完,但似乎覺得不太放心,在將要折上裝好的時候,展開又看了一遍。方才喜笑顏開,折上書信,揣到懷裏。

武鬆知道這一關過了,差事也算了了。長處了一口氣,這一路沒白辛苦。

“趙二的事,各位不要再過聲張。現在這種傳播範圍正好,能讓他家裏的人知曉,又不至於太過張揚。趙二這家裏也是頗有些門道,本官也不想得罪他們,也給他們留些麵子。”縣令一邊喝酒一遍說。

“是,大人英明,小的定當照辦。”武鬆等四人一起說。

接下來就是輪番敬酒,打官腔。武鬆在當上都頭之前,覺得喝酒是一件很單純的事,是自己與自己的交流。當上都頭之後,發現喝酒背後能隱藏著許多東西,許多人與人的交流。不過不管是哪種交流,以酒為媒介的東西武二也從不推辭,甚至在這種場合有些如魚得水。

酒過三巡,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連武鬆這種豪飲之人的臉上也有了些紅潤。

“大人,我哥哥••••••”武鬆怕自己的哥哥剛才在縣太爺宴請的時候,做些不和規矩的事,惹縣太爺不高興,這個時候提出賠禮來是最好的。

“你是說武大郎啊,他那個燒餅賣的著實不錯。我要加稅也是情非得已,畢竟你看其他商戶都看著呢。不過既然你武二開口,那這樣吧,我多收你哥哥的稅返還給你一半。你看也你老大不小了,又是打虎英雄,我陽穀縣的都頭,怎麽能一直獨身呢,也要置辦些家業,趁早的娶妻生子啊。”縣令有些微醉,說話中間還打了個酒嗝。

“謝謝大人。隻是不知道剛才我哥哥是否有做的不恰當的地方,如果有,我替我哥哥賠罪了。”

“我好長時間沒見你哥哥了,上次商會後來我才知道他沒來。哈哈哈,武鬆,我看你是喝糊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