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

武鬆看著武植,做好了等待他發怒的準備。而武植隻是停下了剔牙的動作,呆愣了一會。

“哥哥,我估計嫂子是出門辦什麽事了。雖然說到了碼頭上了船不一定去就去哪,但我讓差人去追,也是能找回來的。即便是找不到,相信嫂子辦完事就會回來的,我估計家裏也有她留下的書信,隻是你醒來的時候匆忙沒有發現而已。”武鬆看著武大不說話,反倒有些擔心,不斷的說話勸慰。

“罷了。潘金蓮這是走了。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可是沒曾想過,是在你當了都頭,我手裏也有了錢的時候離開了這個家。我以為我有了錢,她就能不走。唉。”武大說著話時,猛飲了一杯酒,可能是情緒有些激動,酒有些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幾下,而武鬆分明看見,武大在咳嗽的時候,眼裏有些淚花。

武鬆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安慰些什麽,他沒有結過婚,甚至連女人也不敢長時間的看,在這時候,他隻能看著武大,仿佛回到了年幼的時代,對世界一無所知的時光,那個時候武鬆也是這麽做的,他隻需要看著武大,就可以了。

“她嫁給我的時候,原就是很勉強的,我也知道。這些年來,也跟著我受了不少苦,也難為她了。能堅持到今天,也是不易啊。”武大說到這裏,不再說什麽,隻是眼睛裏的淚花已經控製不住,慢慢的溢出了眼眶。

武二看著哥哥流淚,心裏也是頗為不舒服。他一直以為哥哥是一個刁鑽的人,但這個時候,他發現,哥哥的本性是善良的。是啊,如果哥哥不善良,怎麽會靠著賣燒餅,把年幼無知的自己養大呢?哥哥的刁鑽、冷漠,是對這個世界的回應和反擊。每一個人都認為侏儒是怪胎,都不會給侏儒什麽好臉色,侏儒如果隻會表現出善良,那會更加的遭人欺淩。

武鬆念及此處,在心中也是長歎一聲。

“武鬆啊,我想了想,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須要安排了。”武大郎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緩慢的說。

“什麽事,哥哥但說無妨。凡是弟弟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武鬆附和著說。

“我說什麽你當真都聽?”武植充滿疑問的看著武鬆。

武鬆心裏“咯噔”一下,哥哥這麽說,估計是沒啥好事。唉,不過我武鬆也是知恩圖報的人,哥哥縱使有千般不對,對我也有養育之恩,我就是拚上性命去做什麽,也是理所應當的。想到此處,心中不再猶豫。

“哥哥盡管說來。武鬆能辦不能辦,都會盡力而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等說到後麵的時候,武鬆的態度越發堅決。

“你看你這樣子,好像是哥哥讓你去殺人放火似的。清河縣那一次,兄弟為我頂了罪名,我雖然嘴上不說,事後卻是很後悔。這樣的事以後也不會再有。”武大淡淡的說。

“哥哥不讓我拚性命,武鬆一個糙漢,不知還能幹什麽?”武鬆充滿疑惑的問。

“我琢磨,你該娶親了。”武大的眼睛看著武鬆。

“娶親?”武鬆琢磨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麽哥哥會忽然毫無預兆的說出這個來呢。

“武鬆,你也別感覺意外,實際上這事我已經思量了很久。人家都說‘長兄代父’,這個事情也確實應該是我來為你操辦。咱們家,總共是兄弟兩人。你哥哥我娶親雖然比較早,但無奈自己不爭氣,也沒有個一兒半女。其實我有的時候也想,我是個矬子,萬一我的孩子也是如此呢,所以想想,不要孩子也罷,何況你嫂子也走了。”武大說的時候有些幽幽,看似神情恍惚。

“哥哥,嫂子會回來的,就算不回來,兄弟也定為你再找個婆娘。”

“別打斷我,讓我說完。”武大喘了口氣:“咱們武家,這一輩上就咱兄弟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能讓咱們武家下一輩子有跟我一樣的矮子,這續香火的事也隻有靠弟弟你了。這幾天發生什麽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桂花樓連出兩條人命,想來咱哥倆都過的非常凶險。做哥哥的烏鴉嘴你莫怪,萬一哪天你有點閃失,咱們武家也就絕了後了。因此,這娶親的事必須抓緊辦,現在辦,你看怎麽樣?”

武大郎說完,端坐不動,用眼睛緊緊盯著武鬆。

武鬆的腦子亂極了。武大所說的這些關於家族香火的事,確實是他從前沒想過的。作為家中次子,他所想的更多是自己怎麽樣,很少在宗法上動什麽心思。哥哥說的確實是有道理。但是自己現在這種情況,真的適合娶親嗎,換句話說,適合有女人嗎?武鬆思考著這個話題。

武鬆年輕氣盛,在這個年齡段,對女人有一些想法是非常正常的。隻是少年時代所帶來的恐懼,讓他常年壓抑著自己的想法。行走江湖的時候背負著殺人的罪名,居無定所,沒有條件娶親;到了陽穀,有了地位之後,危險總是在身邊伺機待發,似乎也不適合娶親。現在,危險大部分解除了:縣令暫時安撫了、齊四死了、野店小二死了、王森死了,其他有威脅的人也被趕出了陽穀。危險的消失,也帶走了自己不娶親的借口。

那就••••••娶吧,娶個女人安定下來。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居無定所,打打殺殺,我不像月牙可以孤獨的生活,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個伴兒的。

想到這裏,武鬆點了點頭:“那就聽哥哥的。”

山上的道童

清月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孩,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哪來。從她記事開始,她就在這龍虎山上。

龍虎山上人家稀少,土地基本都歸於這山上的道觀。按說道觀是不收女子的,可是她一個小姑娘,如果強行趕出門去,恐怕也沒什麽好結果。好在道觀土地眾多,倒不在乎給她一片瓦礫遮風擋雨。清月也就沒事的時候幫道觀裏打掃打掃庭院,當然了觀上有要求,平時為了方便,清月要打扮成道童的樣子,好在年紀小,打扮起來倒也看不出是性別。

清月這名字來的也頗為怪異。觀裏的天師決定留她的時候,談笑了一句:“都說清風明月,我這觀裏就收你一個,留頭留尾,就叫你清月吧。他日你或許離去,這個名字也可以繼續叫。”

所以,清月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本來應該叫什麽。

清月這一天正在打掃右廊的院子,突然感覺到一陣陰風刮來,好像是什麽東西,在自己身邊跑過,消失了。小孩玩心大,想來可能是觀上的道士做法搞出的什麽花活,一想到有自己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小姑娘就興奮不已。與其去問那些滿嘴胡扯的道士,不如自己去看個究竟,於是清月憑著自己的記憶,像剛才風吹過的地方走去。

向前走了一陣,陰鬱的感覺越發明顯。甚至她都能看見,天空明顯變黑了。這讓她有些害怕。不過隨即一想,自己是在龍虎山,張天師的道觀裏,這隻是一些道士的鬼把戲,有什麽可害怕的呢?小姑娘想及此處,更是信步向前走。

嗯,順著方向,別跟錯了。到了。

當清月抬起頭的時候,到了一座偏殿。殿門的匾額已經有些殘破,但朱漆上的金字還能辨認。

“伏,魔,之,殿••••••”清月緩緩的讀出了四個字。她來道觀很長時間了,基本上所有的正殿偏殿她都去過,但這伏魔之殿,似乎一點印象都沒有。看起來今天道士是純心跟自己玩,那好啊,就看看這伏魔之殿到底裏麵有什麽魔。

清月伸出手來拉殿門,並沒有上鎖,一道畫著清月看不懂東西的黃紙貼在門口,清月隨手揭掉,拉開殿門,走了進去。

殿內看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有一種陰潮之感,殿內沒什麽供桌神像,甚至殿內沒有鋪設地磚,隻是土上立著一塊石碑。

石碑上大大小小刻著奇怪的字,這些奇怪的字一組一組的排列,像是什麽名單。清月看不懂,於是繞道了後麵,這回能看懂了,上麵是四個字“遇洪而開”,清月哈哈一笑:“遇洪而開,莫不是這伏魔之殿命中注定會被洪水衝?在這龍虎山上可不太容易啊。”

清月自顧自的說這些,突然感覺,背後有人。她感覺到危險,急忙回頭,做好保護自己的準備,但發現身後並沒有什麽,這太奇怪了,這幫道士,到底是想玩什麽啊。等到清月再轉身回來的時候,她感覺到,那個東西已經越過了自己撲向了石碑,隻是一瞬間,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隨即,清月也看到,石碑正麵那組看不懂的名單起了一些變化,仔細數來,第十四個名字似乎被從名單上抹去,隻是留下一片小小的空白。

清月想不明白,但是也覺得玩夠了,蹦蹦跳跳的出了殿門,去別的地方玩了。

附:我考慮了一下,還是對以上情節加以解釋為好。《水滸傳》原文中第一回所載故事情節,就是洪太尉到龍虎山請張天師上京做法,一番波折之後達成所願。然後在龍虎山遊覽道觀,不顧眾人阻攔強行打開了伏魔之殿,放出了一百零八顆凶星,即梁山好漢。當然洪太尉的此番行動在水滸故事正式開始前很久,也給了凶星轉世的時間。另外,武鬆最後在梁山排座次的時候,是第一十四名:天傷星行者武鬆。

因考慮到並不是每一個讀者對《水滸傳》原文都有著充分的了解,所以我會做一些必要的解釋來減少各位查找原文的時間。

需要說明的是,清月與武鬆同時代。感謝SVEN童鞋的指正。

當然,我想說的東西,不會完全在注解裏說明,也歡迎各位讀者對我留下的細節進行更多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