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玩了一整夜的真心話大冒險之後,我們三個人更加地了解對方,無形中感情也更緊密、更懂得包容與體諒。雖然寧夏還是會和靖陽吵鬧,但那也僅止於嘴上的鬥氣,少了最初的那種厭惡。

之後的幾天,寧夏抓著靖陽要去看那個讓她暗戀上五六年的男生,靖陽被她煩到沒辦法,找了一個沒課的時間,三個人直接殺到張佑軒工作的簡餐店。

如果說,我對張佑軒這個人還不太了解的話,那來到這裏,少說也懂了個六成了。從我們坐下來到現在,就看到他一個人在忙進忙出,明明就不隻他一個員工,另一個涼涼地在櫃台前吃點心,他卻連坐下來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依照靖陽說的,我賭他絕對不會去向老板打小報告,才會讓同事都吃定他,有恃無恐。

“我點的明明是排骨飯,你聽不懂啊!”隔壁桌傳來爭執聲,我半側過身,瞧見他呆立在原處,大概是拙於應付,畢竟番婆不是每天都遇得到的。

那位點心同事終於肯放下她的點心,移動大駕前來觀看,不過她說出來的話,讓我覺得,她還是回去吃她的點心,最好吃到噎死,節省米糧!

“客人說點錯就點錯,你啞巴就算了,難道連耳朵都聾了嗎?這份做錯的餐點要記在你的薪水上。”

哇靠,這些瘋婆子。

那桌客人隻早我們一步到,我們坐下來時,明明就聽到她點豬排飯,現在是怎樣?欺負人家有口難言嗎?

我張口正想說什麽——

“豬排飯是我點的,他記錯了。”

咦咦咦?我和寧夏同時驚訝地看過去。

靖陽什麽時候點了豬排飯?她明明就最討厭吃油炸類的,怕長痘痘,破壞她水嫩嫩的膚質。

“是是是,不好意思。”點心同事堆滿了笑,將餐點端到靖陽麵前,“請慢用。”

張佑軒在同事轉身後走來,靜靜地看著她。

“看什麽看?我不能肚子餓嗎?”

不是……

“那還不快把我的花果茶送來?小心我向你們老板投訴。”

他才剛抬起手,後頭又回去吃點心的同事扯著嗓門喊:“張佑軒,沒聽到六桌的客人要排骨飯啊,還不快過去幫忙!”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匆匆離開。

靖陽隨後推開麵前的餐點,“你吃。”

“為什麽?又不是我點的……”寧夏抗議。

“錢我會付,可以閉上你的嘴了嗎?”看得出來,靖陽情緒非常糟糕。

“可以。”寧夏眉開眼笑,不客氣地攻擊食物去了。

沒多久,我們的花果茶也送上來,因為靖陽說這裏的花果茶還不錯喝。

張寧夏小姐立刻有意見:“平平是花果茶,為什麽你附上的是蜂蜜,我們就是糖漿?”

“因為蜂蜜養顏美容,因為我們何靖陽小姐討厭吃太甜、怕發胖,因為這是人家的愛心,誰教你沒有這樣貼心的‘好朋友’。這樣你還有意見嗎?”

“沒有了。”寧夏被我一堵,認命地低頭喝她加糖漿的花果茶。

我倒了杯花果茶,倒入糖漿攪拌,審視靖陽沉默的側臉,“難怪你每次從這裏回去,心情都很差。”看到他遭受到的對待,她心裏一定很難受吧?

我們在那裏耗了一個下午,明天有小考,三個人各自埋頭K書,偶爾抬頭,會看見張佑軒靜靜地來,又靜靜地走,幫我們將花果茶回衝或加熱。尤其靖陽那壺花果茶,整個下午始終是溫熱的,從沒機會讓冷澀茶水入她的口。

這些,我都看在眼裏,難道靖陽會無動於衷嗎?不,我偶爾會捕捉到她抬起頭,目光追隨他的身影,我這一個下午看書的成果,是發現這兩個人超級別扭!

五點整,結賬準備離開時,我目光環視了下店內,沒看到張佑軒,低頭小聲問靖陽:“不跟他講一聲哦?”

“幹嗎講?”她低哼,轉身第一個走出去。

推開玻璃門,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兩聲清楚的拍掌聲。

靖陽停下腳步,那一瞬間唇角勾起笑,又迅速隱去,回頭,“幹嗎?”

原來是張佑軒喊她。

他急急忙忙追出來,我看不懂手語,不過大概猜得到,他的意思是問我們要走了嗎?

“不然咧?”她沒好氣地回問。

我不曉得他比了什麽,隻看見他將一個紙盒交給靖陽,靖陽順手拆開,裏頭是一對很漂亮的水晶耳環,靖陽皮膚白皙,不難想象戴起來會有多漂亮。

“我生日關你什麽事?”她用力將紙盒又塞回他手中,“你給我退回去,自己都吃不飽了還有閑錢亂花!”

他回了什麽?無解。

但是靖陽很生氣,“張佑軒,我沒你想的那麽膚淺!你又不是我的誰,我不收陌生人這麽貴重的禮物!”

靖陽字字尖銳犀利,他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又慌了手腳,連手語都比得笨拙。

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單純地當好朋友嗎?

這是後來,靖陽告訴我,那句笨拙手語的意思。

“朋友?”她淡哼,笑得極諷刺,“我的‘男性朋友’已經很多了,不差你一個!你要不要問問我同學,她們是怎麽形容我的?”

“對呀,我都叫她公共汽車。”寧夏接得好順口。

他瞳孔一暗。靖陽,你可不可以不要……

“你有什麽資格過問我的事?”丟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張佑軒呆立原地,絕對是打死也沒想過要追上去。

我搖頭歎氣,轉身要離開時,他抓住我的手臂,急急忙忙拿出口袋裏的小記事本,淩亂地寫下幾個字:拜托你,幫我交給她。大後天是她的生日。二十歲是很重要的生日,我真的希望能送她點什麽……對上他寫滿懇求的眼神,我實在狠不下心拒絕。

我收下紙盒,“我可以幫你交給她,但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她最想要的是什麽。”

他沒響應,垂眸默默地回到店內,那背影,其實很落寞。

回到寢室時,靖陽一個人窩在書桌前,曲起雙腳環抱著,表情麻木。

我走上前去,遞出那個屬於她的,二十歲的生日禮物。

她抬頭瞪我,生氣地喊:“你幹嗎要收下?你知不知道,要買下這個禮物,他得縮衣節食多久?他是笨蛋,讓人生氣的大笨蛋!”

她不收,原來不是和他賭氣,而是——心疼他罷了。

“既然知道,那你不收,不是更傷他的心?”

她像是沒聽到,徑自說:“他剛剛問,我好久沒來了,最近過得好不好?如果想知道我好不好,為什麽不自己來找我?每次都要我去找他,我不動,他就三五個月見不到我也無所謂……”

“可是,你都說你好久沒去了,他又怎麽知道你今天會去?除非每天將禮物隨身攜帶,等著你哪天突然想起他。心裏要是沒牽掛著你,怎會這樣?”

豆大的淚珠,措手不及地掉出眼眶,她張手,抱住我的腰,埋頭哭泣。“所以我說他是笨蛋!他到底還要我等多久?我已經……等得很累、很灰心了,我沒有辦法,無限期地陪他耗下去,再這樣下去,我會放棄,我是說真的,我真的要放棄了!他卻還是那句話:為什麽我們不能當朋友?他隻要朋友,其他什麽都不需要……”

我輕輕拍撫她顫動的肩,無言以對。

靖陽不知道在哪裏認識了一個男孩子,叫莊浩豐,他對靖陽很用心,追得很勤,大家都看得出來。

那一天,下課時,我們三個人一起回寢室,每走幾步,沿路上就有人送一朵紅玫瑰,每送一朵就對她說:“莊浩豐要我告訴你,他愛你。”

短短一段路,她聽了近百次的“我愛你”,也收了將近百朵的玫瑰,還要我和寧夏幫忙拿。

寧夏嗤哼:“白癡!明明就是抄襲廣告。”

但是靖陽看起來很感動。

那時我就有預感——完蛋,張佑軒要心碎了。

那天晚上,靖陽問我:“靜雨,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就看你呀,看你心裏是怎麽定義這兩個男人的。”

“我心裏還是愛著佑軒的,可是他從來不會給我什麽。而莊浩豐對我很好,我心裏想什麽,還沒說出口他就已經先替我辦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用心過。我是女人,女人始終是渴望被嗬護、被疼惜的,佑軒……卻總是隻給我眼淚,我渴望的柔情,始終等不到,我真的厭倦了……”

我沉默地聽著,好半晌才回答她:“當初我和柏琛在一起時,你曾經說過我會後悔,寧夏也這樣說,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後悔過,因為他給過我很多的快樂。所以靖陽,這種事,我沒有辦法替你做決定,你必須自己去選擇,哪一段,才是你最想要的快樂。”

“我想試試看,靜雨,我真的想試試看……”

“那,就去試吧,隻要你確定,真的不會後悔。”

能說什麽呢?愛與被愛,每個人的抉擇不同,我選擇了義無反顧地去愛,而靖陽,她疲倦了,放棄堅持,隻想好好享受女人被寵、被愛的權利,我能說她錯了嗎?

也許,靖陽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