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你在就好
陸軒顯然沒有覺察到小秘書的緊張，此時的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快遞袋中的資料吸引住了。他快速地換頁，一頁頁地瀏覽著裏麵的內容，越看臉色越差，一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模樣，到最後這些資料竟都被他團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叮鈴鈴！”恰在這時，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陸軒一把抓過桌上早已涼掉的咖啡杯，猛然貼上了額頭，深深吸了口氣，臉上的鐵青之色終於緩緩褪去，幾乎隻是轉瞬之間，待他拎起聽筒的時候，他的語氣又平靜如昔，任誰都無法猜到他剛剛才發了一通火。
“陸總，傅行長來過電話了。”陳助理略顯低沉的身聲音傳了過來。
陸軒心裏有些煩躁，但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問：“他怎麽說？”
陳助理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拒絕了我們的貸款請求。”
沉默了一會，陸軒的聲音才透過電話筒平穩地透出來：“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後，陸軒閉著眼睛靠坐在椅子裏，伸手拉鬆了領帶，長籲了一口氣。
父親，這就是您的警告嗎？
這段時間幾個原本一直保持良好合作關係的銀行突然要撤回資金，而原本關係密切的夥伴們也都一個個不見了人影，甚至連公司高層的人心也開始浮動。商場如戰場，果然如此。陸軒一下就變得四麵楚歌，仿佛在一瞬間整個社會關係都陷入了僵局。
他還是太年輕，在沒有長成參天大樹之前，暴風雨的威力依然可怕，但是他並不畏懼。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眼角突然瞟到被他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的紙團。
怒氣重又聚上了他的眉頭，便是公司麵臨再大的困境他都不曾上火發怒過，但是這小小的一個快件袋卻真的惹怒了他。
他深吸三口氣，抓過手機，撥了個號碼。
“夫人，是大少爺的電話……”方助理望著手機的樣子就像是望著一隻燙手山芋。
陸母微微皺了下眉，倒是有些詫異，自從陸軒攤牌離開家之後，這才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她。
“媽，是我。”
“嗯，你舍得給我打電話了？”
“媽，我想問你件事。”陸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鄭重。
陸母眉頭微皺：“你說。”從陸軒的語氣中，她隱約感覺事情有些變化。
“你寄到醫院的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意思？”
陸母的語氣帶著幾分不悅：“怎麽，現在你是來向你的母親興師問罪的嗎？”雖然對陸軒竟然這麽快就會收到消息非常意外，但麵對兒子的質問，她仍然表示出了憤怒。
“兒子不敢，我隻是想告訴您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如果這件事情在小燦的周圍傳開，那麽我會立刻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到時候也許會影響到您和父親，請你們擔待。”
“你！”陸母聞言一窒，一股怒氣瞬間衝上頭頂，她努力壓住了聲音，問，“那你要怎麽澄清？你打算怎麽澄清？嗯？”
“如實澄清。”
頓了頓，電話那邊陸軒平穩的聲音接著傳過來，“我會告訴大家，我是個同性戀，並且有一個同姓愛人，我對他的愛，至死不渝，任何外界的因素都阻止不了我愛他的決心。”
“你太放肆了！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陸母的口氣變得很嚴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媽，我自然知道，我已經是個成年人。”陸軒的聲音很輕，仿佛怕激怒了母親，但是語氣卻十分堅決，一如出櫃的那天，“我知道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對於您跟父親我感到很抱歉、很愧疚，可是我別無他法。我絕對不會放開他的。媽媽，我愛他，所以，您即便不能愛屋及烏，也請不要傷害他。因為如果他受傷了，我隻有比他更痛。”
“陸軒！你到底在說些什麽！早知道你會變成今天這幅樣子，我真後悔把你生出來！你要令我們一家都為你的自私蒙羞嗎？你把我們置於何地！你把陸家的臉麵置於何地？！”陸母再也忍不住地尖叫了起來，近乎歇斯底裏。
陸軒稍微把手機拿開了一點，待那頭的謾罵過後，他才重又開始說話：“對不起，媽媽，您冷靜一些。您現在哪裏？我過去找您。”
“不必了，我沒有你這個逆子！就當我從來沒有生過你！”陸母氣地掛斷了電話。
她的兒子，她的優秀的、儒雅的、和顏悅色的兒子！居然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為了一個外人！太難以忍受了！她的良苦用心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氣得雙手都在不停顫抖，方助理見勢不對悄悄退了出去，他可不願意見識即將來臨的暴風雨。至於那被他拖了兩天還沒寄出去的快遞，現在看來，恐怕是不需要再寄了。
他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
陸軒放下了手機，揉揉眉心，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他突然好想見穆燦。
沒有猶豫太久，他一把拉下了領帶，撿起地上的紙團放進碎紙機裏，然後拿起手機和車鑰匙轉身走了出去。
去見他，去見他！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
當穆燦接到陸軒要求見麵的電話之時真是呆了，這個家夥，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上班時間嗎？可是若論瘋狂，他自然是及不上陸軒的，為了防止那個家夥又突然搞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名堂來，他還是決定偷偷溜出去一趟。
穆燦去的時候，陸軒正安靜地坐在安全通道裏抽煙，他上前一把摘下了他指尖的香煙，皺眉道：“怎麽抽起了煙？”
陸軒笑了一下，突然一把把他摟進懷裏，緊緊抱著，用盡全身力氣。
穆燦被他抱得生疼，有些莫名：“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事。”陸軒把下巴架在穆燦略顯瘦削的肩膀上，“隻是突然好想你。”
“白癡。”
恐懼嗎？必然的。麵對來自家庭的巨大壓力，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麽喜歡母親，又有多麽崇拜父親。從小，雲淡風輕的母親就影響著他的性格，而雷厲風行的父親又是他模仿和追逐的對象。他不用照鏡子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上遺傳了多少母親的氣質，又有多少父親的影子。
其實他隻是想好好地愛一個人而已，為什麽他們都要逼他做選擇？
他也曾嚐試過放棄，可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如果沒有了懷裏的這個人，他剩餘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感覺到陸軒不同尋常的狀態，穆燦回抱住他，輕聲地問：“怎麽了？是……因為我們的事情嗎？”
陸軒沒有回話，隻是輕輕用臉擦著他的臉，半天後，突然感歎了一句：“真好。”
“什麽真好？”
“有你在我身邊真好。”陸軒的唇湊了過來，穆燦慌忙想躲，卻被他捉住了，灼熱的吻落了下來，帶著一絲放縱，一絲瘋狂。
“唔……陸軒你瘋了，會有人來的……”穆燦推他，掙紮著說了句話。
“讓他們來吧。”陸軒轉過穆燦的身體，把他圈在牆和他的手臂之間，
恐懼又怎麽樣？困難又怎麽樣？隻要懷裏有他的溫度，他便可以充滿正能量。
陸軒激烈地吻他，手伸進他的白大褂裏麵放肆，瘋狂，灼熱。
過了好一會，他才鬆開鉗製，在一個呼吸交融的距離看著他，笑：“小燦，你的心跳得好快。”
穆燦狠狠瞪了他一眼，看著同樣狼狽不堪的陸軒，突然語出驚人道：“我們這樣好像製服的**。”
陸軒愣了片刻，突然縱身大笑了起來，嚇得穆燦趕緊捂住了他的嘴：“你瘋了！你想把人都引來嗎？”
等兩人的氣息都平緩之後，陸軒替穆燦整了整白大褂，和他一起肩並著肩走出了樓梯間。所幸現代人都依賴上了電梯，樓梯外，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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