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BLACK
最後所見之物，是少年迎風怒吼時槍口迸裂出的火焰，以初代首領的招式，帶著絕對的零度將視野冰封——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獨。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獨。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獨。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獨。
好冷……好黑……好寂寞……好孤獨……
——神說，要有光。
伴隨著誰拍了拍手掌，然後火炬就亮起來了。
在所有光匯聚的王座上，在王座前的陰影裏，蜷縮著的幼童屈膝依偎身後冰冷的王座，瘦弱無力的身軀在大得過了頭的黑緞披風下瑟瑟發抖。他將頭顱埋在自己的懷抱裏，不願意抬頭去看任何東西，仿佛這就能維係他的全世界。
誰的皮鞋敲擊地板，聲音響徹在空曠的大堂裏，如同無聲長夜中世界僅剩的讚歌，黑色披風隨著主人的移動而發出掃過地麵的簌簌聲響，最終緩緩停在了孩子的麵前。
——神說，要有信仰。
褐發的孩子緩緩的睜開眼睛，臉頰消瘦而沒有顏色，眼神疲憊而沒有光彩。
在睜開眼一瞬間，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落進了他的眼眸裏。
他的眼前有一雙仿佛流溢著火焰的明亮眼眸正注視著他，燦爛的荒金顏色是難以用世間語言描述的震撼的美麗。
孩子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神說，要……
俊美的金發青年喉間滾動著令人覺得溫暖的輕笑聲，讓人覺得像一隻眯著眼睛的貓因為爐火而發出的滿足嗚咽，彎成月牙的眼仍然具有著震撼人心的美麗。
“冷嗎？”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人呢？就連聲音都像雪落清晨響起的管弦樂。
孩子好像是反應了半天才了解到青年想說的是什麽，在略微的遲疑之後，有些猶豫的點了頭。溫暖的手撫過他的頭頂，那溫柔的溫度讓他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沒有人知道你冷的。說出來了，才會有好心的人幫助你。”
孩子猛地抽了口氣，幾滴鹹澀的**立馬從眼眶裏溢了出來，聲音顫抖著有些斷斷續續：“不，不會的，沒有人，沒有人會……”
對方打斷了他含著哭腔的話語，“你孤單嗎？”
一個字一個句，像是敲在人心頭一樣。
他愣了好久，才低下頭像小貓一樣“嗯”了一聲。
冷風吹過，火炬搖曳，青年的陰影也搖曳，孩子再次把自己埋進自己的懷抱裏，閉上了眼睛。黑緞披風披在未成年的他身上像一個詭異可笑的大鬥篷，蒼白細瘦的手臂露在外麵，緊緊環抱著自己，想要給自己一點溫度一般可憐。
但是——
“唉。”對方歎了口氣，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很冷吧。”
短暫的對話再次回到了原點，隻不過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
那孩子的手……像冰塊一樣冷。
攤開雙手，往裏麵嗬了口氣，然後包裹住孩子的雙手。
他略微不安，悄悄睜開眼睛隱秘的觀察著眼前的這個擁有溫暖溫度的男人，吐出氣息微弱的問句：“你……是誰？”
“我啊，我的名字是……GIOTTO。”
自稱GIOTTO的金發青年笑了一下，幾乎點亮了全世界。
他有力的臂膀伸進了孩子的腋下，不顧孩子的驚慌掙紮將對方慢慢舉了起來，讓孩子的臉能夠和站起來後的他的視線在同一高度上。然後輕輕把他放下，放在那冰冷的王座上。
褐發孩童裹緊了身上不合適的黑緞披風，臉上是成打的不知所措。
“你看。”
所有火光驟然熄滅，GIOTTO的低聲訴說像是灰色冬季中的冷風一般灌進他的耳朵裏，沒有了光源周圍的世界卻在一瞬間變得清晰，讓他收緊了呼吸。
“你看。”
骸骨堆積，白骨皚皚，帶著一股死氣的白色蔓延在王座下，恍若亡靈遊**之地。
背對著那一切不潔的GIOTTO上前抱住了孩子顫抖得厲害的冰冷身體，像是完全不知道或者說不在意那些的存在一樣，隔著黑色西裝向對方傳遞自己身上的溫暖溫度，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溫柔：
“你看。”
火炬戰栗了一下，又開始亮起，白骨之像被光芒驅逐散去。
GIOTTO優雅的向孩子伸出一隻手，做出邀約的姿勢，半睜半閉的眼在纖長睫毛的遮擋下模糊不清，給人一種溫柔得不可一世的錯覺，但其實半強製的讓孩子乖乖的把冰冷的手放進他溫暖的手心裏。稍微用力，就讓孩子平穩輕盈的落在了地板上。
赤.裸的腳踝落在冰冷大理石上的感覺讓孩子打了個冷噤。GIOTTO打了個響指，火炬之光成倍的亮了起來，他們的頭頂也出現了盞盞璀璨輝煌的巨大水晶吊燈，整個房間就像突然變成了城堡舉行晚宴的華麗大廳。
但是，參加的，隻有兩個人。
GIOTTO感覺到握著自己的小手緊了一些，側過頭去微微一笑，金色的火焰於深邃眼眸中暗暗湧動，盡管沒有直麵著對方卻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回應。
他在孩子的身側俯下.身，頭正搭在孩子的肩膀上，正好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卻又看不到自己。
把手伸出，放在孩子的眼前，再度打了個響指。
所有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在黑暗之前不住的退縮縮到角落，前方道路再度為骸骨所鋪滿。
琥珀般的瞳孔驟縮。
GIOTTO抱緊了想要往後退的孩子，禁錮住他不讓他後退。涼薄的看著眼前一片墓地般的殘像，有溫度吐息在對方的脖頸上，卻好像隻能讓他想躲，“你不能回避的。”
你，不可能回避這一切的……
無情的低吟衝進了他的耳朵，在耳道裏碰撞回轉嗡嗡作響，震**他的鼓膜讓他的大腦難以思考，隻剩下感受恐懼和痛苦的能力。他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緊緊閉著眼睛但還是能察覺到青年的聲音，無孔不入……
電光火石之間他睜開了眼睛，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
他正掐著GIOTTO的脖子，雖然根本沒有用力身為一個孩子的他也沒有多大的殺傷力，但是GIOTTO站在那裏，沒有一絲驚慌也沒有躲閃，非常沉穩的注視著他。
他放下了手，偏了偏頭，聲音細若蚊蚋，“你也這麽痛苦過嗎？”
“當然。”
“為什麽你能如此波瀾不驚呢……”
“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讓我不得不正麵去麵對血腥的事物——需要我守護的事物。不要覺得驚訝，你也有。”GIOTTO捏了捏孩子的臉，“不要說什麽沒有，你知道你有的。”
“……可他們不需要，他們……”
“守護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需要你站在他們身前解保護他們，去做些對那些人有好處的事情也是一種守護。”
孩子緩緩收回了手，眉目間有了更多的迷惘，“可是……”
“不要說什麽可是，你有保護的力量。”GIOTTO突然把他抱了起來，嚇得孩子發出一聲細小的驚呼。金發的俊美青年抱著他，優雅的旋轉一周後把他放在地上，單膝跪下執起孩子的手，如同對待一件珍寶，金色的眼眸中流溢著某種溫柔的神色，“是因為不想去麵對吧？所以才選擇將自己封閉在這個時候的樣子。”
“我不想，我不希望，我……”
“把那個詞說出來，沒關係。”
“我……討厭黑手黨的世界。”
不知道由什麽材質構成的黑石王座發出了崩裂的聲音。
“說出來就好了嘛。”GIOTTO再次抱起了他，幾經折騰的孩子乖乖接受了他的動作。一步一步的邁向王座，帶著可以稱之為驕傲自豪的神情打了個響指。黑色的裂紋在石麵上迅速的蔓延，伴隨著齒輪轉動的輕響。GIOTTO揮動手臂，做了一個抹消的動作。
瞬間王座崩塌。
在藍色磷火燃燒、白骨堆疊的空間裏，黑色的顆粒如塵土般風化散去，顯露出地麵上的巨大紋章。緞帶包裹死氣彈與槍，蛤蜊的背後展開雙翼，花穗支撐一切，攜眷著VONGOLA的金色字樣，在底部浮現。
那是彭格列的徽章，孩子瞬間抓緊了GIOTTO的袖擺。
“想要作為一個強者活下去，就必須去麵對你眼前的一切，就算你厭惡。”
“可如果我並不想成為強者呢。”懷中的孩子輕聲呢喃。
“想一下你周圍的人，你就有必須成為強者的理由。”GIOTTO用自己的雙手包裹住孩子的小手，“不要封閉自己了，如此美麗的火焰，”金紅色的火焰在交握的雙手中緩緩冒起，舔舐著青年不知什麽時候換上的金屬手套，“自然是有存在的理由的。”
“醒來吧……長大吧。”
他感到一瞬間四肢百骸連同骨髓疼痛到不能自己。
——
“BOSS現在真像童話裏的睡美人呢，能吻醒睡美人的自然就隻有王子啦！~嘻嘻嘻，瑪蒙你快滾開，王子要登場了！”
“我不會讓你這個危險的家夥靠近BOSS一步的，嗯……明明睡得很好的樣子，怎麽就是讓人覺得有點不對勁呢……是入夢術麽……”
“喂！！！BOSS他現在還在**躺著！！！你們兩個是想做什麽啊混蛋！！！”
“嘛~斯庫醬難道你就沒有吻醒BOSS念頭麽？”掐著腰比劃著蘭花指的某人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某顆熱氣騰騰出爐的番茄。
抱著一束幾乎比自己還能占位的花的嬌小女孩哼了一聲，像是想把這群群魔亂舞的家夥從自己世界裏抹殺掉一樣狠狠的撇過了頭，不想承認自己因為全身包裹著繃帶有的地方還有夾板而沒有那個能力的事實。
**的褐發青年無意識的皺了皺眉，馬上就要醒來。
午後三點的溫暖陽光懶懶的流淌在醫院的病房裏，並不因周圍都是白色而顯得抑鬱，反而給被鑲上了金邊的一切事物添了一絲溫馨。花束裏新鮮的康乃馨花瓣上還有幾顆露珠，折射出圓滾滾的夢幻色彩。
一絲輕笑在耳邊劃過，帶著多少年前的人的溫柔，“繼續前進吧，Tsuna君。”
——醫院外道路旁難得躊躇的黑發少年連同他的老師，正好被十年火箭炮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