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相逢亦是情敵

嫉妒是一種可怕的情緒,它能讓一個善良的人變得邪惡,也能讓一個知書達理的君子瞬間化為手提屠刀的莽夫。

金珠被他塞進轎中時那惶惑不安的嘮叨還在耳畔,可他就是按耐不住想給泰博兒奇一個難堪。

杜爾順見主子麵帶陰霾,渾身燎著不知名的怒火,也不敢多言,隻是埋頭跟隨。臨到戲台,往邊兒上一站,一瞬不敢眨眼的看著主子,徑直走向了前排。瞧那架勢,該不會是來人家貝勒府惹事的吧?!

“貝子爺,我有一樣東西要還給你!不知道你會不會感謝我!這東西對你來說,相當重要,你已經弄丟了不少日子了吧!”

葉布舒突兀的走到跟前來,撂下句這麽莫名其妙的話,泰博兒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眨了眨眼,起身說到:“四爺,你這是——金珠上哪去了?”

這一問可好,葉布舒“騰”的急.了:“到底是武將的扳指重要是我的福晉重要,你心裏就沒個準譜?!”

“哪跟哪兒啊!?怎麽又扯遠了”泰博.兒奇隱約有了數,故意裝了個糊塗。說罷,下意識垂下眼簾掃了一眼身旁的妻。後者正用惶惑的眼神打量著他,明亮的雙眸中,擠滿了疑問。

“你自己看吧!”葉布舒將荷包和.扳指遞到了他手上,直愣愣的盯著他的麵容看。

“四哥!這是怎麽了?”多爾博看了看葉布舒,又看了看.泰博兒奇,頓時明白了過來。趕緊起身,打起了圓場。

葉布舒和泰博兒奇之間的恩怨,他在兩位爹的嘴.裏都掏出了一些情報,算是知情人了。按理說前世的債,今生是要還的。不過輪回了一遭,葉布舒還是那個幸運的人,這債務什麽時候才能兩清啊?!

“嗬——”葉布舒好整以暇的擠出了一絲笑意,扭頭對.多爾博說:“沒出什麽事兒,隻是我撿到了貝子爺的隨身物件,正好今兒咱們倆都應邀而來,便給他帶來了!”

“啊!那敢情好啊!”.多爾博愣了愣,隨即神色輕鬆了不少:“今兒是吉日啊!不但我相中了它來宴客,還讓貝子爺的財務失而複得!哈哈哈”

這下連葉布舒都愣了,慶幸自己的目標不是多爾博這種樂觀得沒道理的人,那大條的神經怕是有碗口這麽粗吧?

多爾博身旁的哈斯輕輕咳了一聲嗽,馬雲立即起身說到:“四爺,想來您也要給貝子爺說說這件好事兒的經過吧!那咱們上咱爺的書房去好了!您和咱爺的同僚們還在看戲呢,別影響了他們!”

“是啊是啊!”多爾博斜眼看了看馬雲,再瞄了哈斯一眼,對這一妻一妾的“目無尊長”相當不滿意。不過,卻是驚覺自己有些二,隻好順著馬雲的話幫腔道。

葉布舒環視了一番,一眼瞄到了簡親王,立刻發現自己太過衝動,沒有考慮到眾目睽睽下的不良影響。多爾博這次為貝勒府落成,請了不少客。加之府邸的整改風波一過,皇上近日又開始褒表他請戰福建的舉動,除卻他請來的賓客,還不乏一些官員,不請自來。

他轉即將情緒穩定了下來,朝簡親王兄弟二人微微頷首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簡親王濟度也抿嘴笑了笑,繼而抬起眉梢用眼神詢問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倆人頗為熟絡的樣子被哈斯看了個仔細。

這場合確實不能胡來,葉布舒抬手朝諸位同僚攏了攏手,和泰博兒奇一起跟著馬雲朝書房走去。

多爾博剛想跟上去,哈斯站起了身來,抬手拉住了他,像是有話要說:“爺——”

“又要幹嘛?羅嗦!”多爾博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羅嗦?臣妾這還沒開口啊?!”哈斯快速的眨了眨眼,一副委屈相。不過卻是伶俐的將他拉到了一邊兒去,免得礙著人家看戲。

“你到底要幹嘛啊?”多爾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卻沒能將哈斯的手甩開。

“瞧人家四爺吧,什麽時候該和什麽人套近乎,他不但看得清清楚楚,也將關係維得妥妥當當!爺怎麽就不開竅啊!”

“嘿——我說!這大老爺們兒的事,你摻和什麽啊?!”多爾博聽罷此言,更不高興了。

“臣妾哪裏想摻和這些事!都是爺自己不上心!”哈斯苦起臉來拽了拽他,顯然也是個急性子,說著說著就跺了跺腳。

“別跺啊!可別亂跺!”多爾博垂下眼簾瞪著她的小腹,口氣悻悻然的:“回頭再說,爺得去瞧瞧四哥去!”

“喂!等等——”旦見多爾博話未落音又朝著書房奔去,哈斯急忙追上前去:“人家有人家的事兒,爺去做什麽呀?顧顧自個兒好嗎?!”

“我說今兒是怎麽了?什麽顧顧自個兒?爺可告訴你,你和馬雲今兒都犯規了,當這麽多人的麵兒哼哼哈哈一唱一和的,你以為爺傻啊!今兒晚上——書房麵壁去!”多爾博扭過頭來極不溫柔卻不乏親昵的用力點了點她的腦門。

說罷,他掙脫了哈斯的手又跨了一步,哈斯幹脆一把拉住了他的袍子,迫得他又一次轉回了身來。這一次他怔怔的看了她半餉。攬著她的肩頭將她拉到了安靜的地方。

“福晉說的話,爺明白!”多爾博老氣橫秋的衝她點了點頭,並掃視了不遠處坐著一眾同僚一眼,扭回頭對她低聲說到:“不過,爺和四哥走的路不一樣!四哥放心不下——四嫂,他得在京裏留守!可爺沒什麽不放心的!你和馬雲不說多親熱,不過也都明事理,好相處,爺的後方可說是穩定的吧!?再說,有四哥在京裏,爺是一千個一萬個放心——”

“爺到底要說什麽呐?”

“哈!打斷爺的話!好!再加一個時辰,今兒席散了去書房麵壁兩個時辰去!”多爾博似乎挺高興的抬起手指,指了指哈斯。得來哈斯丟來的白眼一個,他正要再開口,哈斯說話了:“知道了,敢藐視老爺,再加一個時辰!三個了,是吧?”

“哎呀,看不出來啊!福晉長進了!”多爾博樂了,搓了搓手,隨即正色說到:“不過吧,念在你有身子了,就留著以後再罰吧!”

哈斯長長的歎了口氣,雖然多爾博和她關係緩和了,也多少來她的院落陪陪她,可是她怎麽老是覺得這個大老爺們將她當做哥們兒啊?!

若不是馬雲前一會不幸小產,鬧得他情緒低落,倆人互不搭理了大半年。她興許還沒機會懷上這個孩子呢。如今倆人又和好如初了吧,好了!她成哥們兒了。

雖然比起從前冷清清的院落,門口羅雀的辛酸。有個“哥們兒”也算是不錯了,可是總也覺得別扭啊。她暗自歎息的抬眼看了看多爾博,替他理了理衣襟:“臣妾謝爺的體貼,不過這麵壁,還是留給將來的兒子吧,臣妾可‘無福消受’!”

語落,她想了想又正色說到:“玩笑話咱就不說了,爺說後方穩定是什麽意思呐?橫豎是想往京外衝吧?!做個京官哪裏不好了!朝中不是還有空缺可填嗎?要不要讓哥哥或者阿瑪——”

“停!別!”多爾博臉色一沉,抬手壓住了她的唇:“阿瑪生前說過,女真人在馬背上奪得了天下,戰場才是我們的搖籃。再說了,爺不適合在朝中混。覺得累!是真的累!是真的真的——”

“得!臣妾且當爺說的‘阿瑪’是豫王爺,爺自個兒也得這麽想,這不能含糊啊!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背在爺的身上呢!”

“是是是!福晉提醒得好!爺記得了”多爾博快速說到,神色卻也快速的黯然了。他沒了心情再開玩笑。也不再執拗於去書房攪合,陪著哈斯回了座兒。

馬雲早已從書房折回落了座,遠遠衝他們倆抬手招了招。看那神情,恐怕是注視他們倆半餉了。多爾博頗為頭痛的閉了閉眼,那攬著哈斯的手繼而僵硬了起來。不禁佩服起兩位阿瑪,他們倆位可都是娶了十多房妻妾啊!那是怎麽搞定的呢?

*

“貝子福晉還是回避一下吧?!”葉布舒有禮的朝法庫欠了欠身,看似詢問法庫,卻是在提醒泰博兒奇。

“不需要!四爺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泰博兒奇將法庫安置在了椅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鎮定的神情,讓葉布舒感到——愚蠢二字,鬥大的寫在他的臉上。

“你福晉有了身子,容不得你負氣而為!”葉布舒在法庫對麵的炕上坐了下來,偏著頭看了看他。

“四爺不用稱呼我貝子福晉,我本不是正室,您還是叫我‘法庫’吧!咱們也不生疏了,算得上是朋友,別這麽見外。我以前不過是個婢女,身子骨不會那麽嬌弱的,四爺別擔心!”

法庫微微起身,謙卑有禮的說到。那靈動的眸子和坦誠的神情,讓葉布舒銳氣大減。更加不願將她扯進來了。可是泰博兒奇也是個倔脾氣,他偏偏就要法庫留在書房裏。

麵對這個蠻人,葉布舒除了暗罵他蠢外,也無計可施,隻好緩緩開了口,不過語氣和措辭顯然比預想的要含蓄多了,那些欲出口的譏諷,得到了良好的管控。

“貝子爺,剛才你看清楚了嗎?我給你的荷包和扳指是不是你的?”

“是!”泰博兒奇淡淡的掃了法庫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

“知道在哪兒發現的嗎?”

葉布舒收緊了下顎,側目瞪著泰博兒奇問到。那頗為陰沉的麵容,讓法庫的心裏“咚咚”敲起鼓來。這問話好不詭異,丟了東西的人,哪能知道它丟哪兒了?!再說泰博兒奇也不曾說過,掉了什麽東西啊?

“該不會是在將軍府的東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