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蒙亮,載葉布舒上朝的官轎在一行隨從的護衛中離夜憋著惑的東再也按耐不住的爬起身來,利索的穿戴好了衣物,推門而出。
許久沒涉足過府邸的西北翼,遲的望著麵前聳立的舒雲閣,她將那一雙素手扶上院門,心底竟升騰起了一絲興奮和緊張。畢竟門內有可能藏著困擾了她一夜的謎底,同時也藏著她一直不願麵對的真實心境。
她刻意向所有人隱藏那一份介懷,但是卻無法騙過自己,她到底是被他的“風流”若有若無刺痛了。曾以為他收了通房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妄想著從此能安然將“名義夫妻”繼續做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心境卻慢慢變了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感到不對勁兒的?她無數次問自己,卻沒有答案。忽視不了的失落和糾結,讓她避之不及的痛苦起來,除了遠遠逃離這舒雲閣,她該怎麽麵對——自己!?
一片寂靜的氛圍,隨著“吱呀”一陣輕響被劃破,不甘示弱的沉寂立即一湧而上填滿了院子,吞了那門聲的尾音,也吞了東的希望、舒雲閣不但沒有侍衛留守,更悄然無聲,靜謐得怕人,仿佛被遺漏在了時間的空隙中。
東失望透頂的轉起了心思:香兒沒被關在舒雲閣?他到底怎麽處置的香兒?不在舒雲閣難道在書房?或者他已經將她送官了??
她深深望了廳中的通連大炕一眼出身去合上了門,既然今日已趁他上朝的機會來了西北翼,怎麽也該各個院落查看個清楚,眼下不去風語軒瞧瞧乎對不起徹夜難眠的自己。
甬道上傳來細碎的腳步,東偏頭一瞧:是恭兒。
舒雲閣主事大丫頭遠遠抬起下~來仔細一打量,不曾想到是“久違”的主子進了院,她欣喜的揚高眉梢、快步迎上前來請了安。東頗帶尷尬的笑了笑:“許久沒來爺的寢居了,還真有點掛念,我過來看看。”
“福晉哪裏的話今這裏已算不四爺的寢居了。自從福晉分了院落、四爺自然將蘇勒居當做了寢居,倒把這舒雲閣生生的閑置了!”恭兒抿嘴一笑,攙了東陪著她朝外走去。
東情不願的被她著要推脫的話還沒出口,便心生竇的愣住了:“閑置?怎麽會閑置?香兒不是住在爺的舒雲閣嗎?”
恭兒抬眼仔細地看了看主子。莫名其地搖了搖頭:“香兒?她一個丫頭怎麽可能住在主子地寢居裏!!”
“她不被爺收成通房了嗎?”
“沒有吧??!福晉是聽哪個奴才亂嚼地舌根??”
“當當然不是奴才說地是爺自己”
“不可能啊!第一、咱們都在四爺跟前打轉。想瞞也瞞不住!第二、怕是四爺也跟福晉說了她偷東西地事兒氣頭上地當四爺還想將她送官地呢!若是四爺收了她、那好歹也是聽宗人府來發落。怎麽會將她送官!?”
“什麽、爺真地將她送官了??”
“這——回福晉的話,恭兒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香兒偷福晉的金簪被焦公公當場拿住,鬧得咱們舒雲閣的一幹奴才都知曉了,前些日子四爺還讓杜爾順將她看押在小書房裏了她一兩次呢。不過、後來的事兒,奴婢就不清楚了”
懵懂的遣退了恭兒東越發迷糊起來,她混混沌沌的走上了回廊。廊下荷化衣、水波清粼尾紅鯉相互追逐著嬉戲望著那一片怡然的景致,她倚著欄杆出了神:葉布舒竟然沒有收過香兒?他為什麽要騙自己呢?
且不說香兒在太後身邊當差時權限比現在大從來沒生出過這樣的事端,如今說她偷盜財物實在有些讓人迷惑不解。僅將此事簡單分析:婢女犯事在前,主子懲治在後,那是再正常不過了。如此說來哪裏還有所謂的謎團呢?這既不存在葉布舒狠心對待寵婢其中必有緣由,也不存在準妾室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便自毀前程的說不過去。
沒想到“謎底”竟然是這樣,東忽然感到心一鬆,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甜笑。轉即她下意識的唯恐自己狀如花癡,便急忙站直身子將臉一沉,嚴肅了起來。
抬眼看了看天色,淡藍的幕布綴著素白的雲團,她壓抑著莫名的雀躍、故作平靜的朝著四季園走去。九月的芙蓉冷,桂花香,滿園的勝境攜著芬芳。輾轉了一夜,忽兒心境又鬆了下來,坐在詠春亭中不多一會兒,困頓便襲上頭來。順勢躺倒在寬大的躺椅上,藤製的紋路輕輕印在了細嫩的皮膚上,她安詳的睡了過去。很久沒這麽心安的小憩過了,自從嫁進將軍府,天色一亮她竟難以入睡,苦了她這個時常在夜裏受夢魘襲擊、習慣白天有空便補休的人。日上枝頭、晌午快到了,無驚無擾的酣睡中,似乎若隱若現夢到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的站定了
“才起來多久,你又睡?加以時日該胖成豬了!”
一把聲音撲麵傳來:東惺忪的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抬手遮著光線,逆光而立的“黑影”似乎在剪影中頗有玉樹臨風的味道,她詫異的一愣: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一絲驚喜淡然升起,她急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葉布舒俯身而下,猝不及防的偷了一個香吻:“別起來、爺說說而已就算你變了豬、爺也得要啊!還睡會兒吧,奴才們備膳去了,待會再叫你”
腦子裏亂成一鍋甜粥,糊糊的又隱約甜甜的她紅著臉推開他:“罷了、臣妾哪敢再睡,起來得了。爺今兒回來得這麽早?朝中出什麽事兒了嗎?”
“算是吧!”聽了她這話,葉布舒溫柔的神情冷了下來,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坐在了躺椅邊上。
“什麽叫?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事還是壞事?”
“——從前看是好事、現在看是壞事兒!”
“這、是什麽話?”
“福晉——”
“恩?”
“阿瑪”
“阿瑪怎麽了?!”
“爺恐怕即將遠湖廣,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什麽!”
湖廣二字將東猛的紮;,她幾乎從躺椅上彈跳了起來,葉布舒從怔怔的低落中醒過神來,一把扶住她的肩,凝視了她一秒將她摟進了懷裏:“你這麽驚異在擔心嗎?或者隻是湖廣二字讓你想起了——泰博兒奇?”
“我”東本想聲的反駁,卻一時啞在了哪裏,她恨起葉布舒的狹隘來麽話他都敢說出口,他也不考慮人家的感受。
“沒關係,爺能理解”葉布舒嗅著她發香,悠悠的說|得東憋屈的終於開了口:“爺從來不顧及臣妾的感受,就算臣妾想徹底將他忘記,但就憑爺這麽有事沒事的將他含在口裏,臣妾靠怎麽力量去將他淡忘!!”
葉布舒意外的一震,推仔細的打量著:“福晉剛才說的——是真心話?”
東沒好氣的抬手擋開他的手掌,扭頭去不搭理他。葉布舒長歎一聲將她的臉轉來過來歉著:“我錯了~別不搭理人、反正以後有你清靜的時候——”
“誰說!打完仗爺不就回來了!不是照樣得叨絮臣妾!別說這麽喪氣的話!”
“恩——”
“爺!你別這樣,從前不是老想著要出征嗎!現在有了機會怎麽——”
“從前和現在不同!現在爺的顧慮太多!”
“爺是在顧忌泰博兒奇!?”
“”
“是不是?”
“是!”
“你——、罷了臣妾想知道,此次出征誰掛帥?”
“鄭親王濟爾哈郎”
“副將是爺?”
“不是——”
“不是?那阿瑪是怎麽安排爺的?副將是誰?”
“勒克德渾兒朝會上阿瑪晉封他為‘多羅順承郡王’,既是表彰他前番出師立功之意為朝廷此次對他委以重任的褒獎。”
“那阿瑪賜的什麽名號給爺出征?是‘平南’還是‘鎮南’或者——?”
“沒有。爺並不是作為督兵的副將之一。此次出征副將隻有勒克德渾一人”
“阿瑪他——”
“好了,別老想這個事了,這些事爺都不在乎。”
“這次出征阿瑪還派遣了誰?”
“多爾博”
“啊——”
麵帶憂慮的一路追問,此時此刻東才終於眨巴著眼睛,帶著思量靜了下來。葉布舒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臉龐,有一些感動蔓延開來。她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她終於不再呱呱呱不停的聒噪,恐怕是多爾博的名字讓她放下了心吧。
想來不知內情的她一定以為阿瑪和自己的關係頻臨崩潰,於是才會狠心的一杆將自己支向險要的湖廣戰場。好在多爾博的同行立刻將她的顧慮打消了。葉布舒微微帶著笑意凝視著她,本以為她會就此打住,不料她竟然窮追不舍的又拾起了話頭。
“爺顧忌泰博兒奇是因為他眼下作為京官、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不會再委派他出征!?這樣樣就留了很多機會給他來重拾舊夢?!”
葉布舒愕然的麵對忽而嚴肅起來的東,她什麽時候變得跟自己一樣又直白又不顧及別人感受的?該不會是剛才就活學活用了吧?思量了一番,那迫在眉睫的分離迫使他敝開心扉將頭鄭重一點:“是!”
“爺帶著這樣的心態出征,怎麽打得好仗?”
“這福晉——”
“爺!臣妾不會再再再想他了,上了戰場不比得在家裏,要全力以赴才能險中求勝,爺別顧及家裏了,分心這麽重,太危險!”
這一席話,開頭艱難晦澀,她說的吞吞吐吐痛苦不堪,後麵卻情真意切滔滔不絕,兩人都一愣,葉布舒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耀著無法置信的喜悅,他似乎升入雲端一般輕飄起來,一切美好都來得太突然,太不真實。他將額頭埋向了她的頸窩,孩子一樣漾起笑意:“是嗎!當真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真不知道阿瑪的決定是害了咱們倆還是救了咱們倆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怎麽爺感到好像在做夢一樣!?”
“當然是真的,隻有爺騙臣妾的,沒有臣妾騙爺的
“嗬——厲害了,知道撿爺的話來用、跟爺交代交代,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說?”
兩人溫言細語的靠著頭顱低聲輕喃,不**也不絢爛,但是很祥和也很溫暖。東微微一笑,好像愛的真就在這一刻得到了詮釋:她曾經拚命的抗拒他,因為他是後來者,她曾經恨他,因為他是卑鄙的掠奪者。但是她卻越來越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太大的錯,他作為兄長和半個父親疼愛了自己十七年,那些愛是不是早已悄悄滲透進了心靈深處,慢慢的將兩人緊聯在了一起。
她未曾嚐試過失去,所以也不懂得該如瑰寶一般珍惜。她未曾聆聽心靈的呼喚,所以這個“家人”便一直被自己放在了“愛人”的概念之外。可是那些他給的溫暖擁抱和小心親吻,還有痛苦得找不到方向的眼淚,已經漸漸將她喚醒了。她甚至愧疚的感到,如果他先一步向自己表白,是不是根本不會有情竇初開愛上泰博兒奇這回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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