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到底還是沒有親自去看孟慧芯,不過是讓小蔣氏過去看了之後回話。
小蔣氏心裏也疑惑,瞧著方才孟慧芯百般賭咒的模樣,也不像是假的。可是她說是孟慧茹將她推下水,這誰又可能相信呢?
老夫人聽了小蔣氏的話,冷笑連連:“慧茹推她下水?這不是天大的笑話?人家為什麽要推她?難不成是故意讓鄭公子來就她?好不要這門親事?再者說了,既然推了她下水,慧茹又何必自己也跳下去?找死嗎?”
老夫人句句誅心,顯然是壓根不相信孟慧芯的說辭。
小蔣氏哪裏敢出聲呢。
就算孟慧芯才是她正經的小姑子,她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觸老夫人的黴頭。
這件事情她本來就需要負一定的責任,老夫人不怪罪她就已經是燒高香酬神了。
老夫人正自生氣,卻看見孟長庭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母親,大事不好!”他神色很是慌張。
可是一轉眼,看見小蔣氏也在,孟長庭便又咳嗽了一聲,恢複了鎮定。
小蔣氏心知孟長庭有話要和老夫人說,趕忙識相的退了出去,誰成想在門外又險些撞上了一個人。
她嚇了一跳,看清來人,趕忙行禮:“二叔。”
孟長宣麵色鐵青,隻略點點頭,就匆匆進屋了。
小蔣氏心裏奇怪,這二老爺平時最是平易近人的,怎麽今天看著這麽嚇人。
她扭身走了幾步,卻猛然聽見裏麵傳來老夫人的驚呼:“你說什麽!”
小蔣氏越發的好奇,可是又不敢當眾偷聽,隻得帶著滿腹的疑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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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芯落了水,遭了大罪,卻發現府裏並沒有關心她。非但如此,甚至連那鄭家也是好久都沒有動靜。
她恨得咬牙切齒卻又沒有辦法。
周姨娘心裏雖然也跟著著急,可是也不敢去求孟長庭——這事情往好了說是人家鄭公子奮不顧身救了孟慧芯,往難聽了說,那可就是孟慧芯名節盡毀了。
若是想要遮掩得漂亮,那唯有讓孟慧芯嫁到鄭府這一條途徑了。
本來這事情也是順理成章,可是偏偏有個孟慧茹,跟著一起落水。
事情可就變得複雜了。
孟慧芯一個人落水,鄭朗去救她那是利索當人。
可是兩個人一起落水,鄭朗不去救自己的未婚妻,卻救了未婚妻的妹妹?
這說到哪裏去,都是讓人心生遐想!
她本來還顧及著老夫人,不願和女兒過分親近,可是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這些了。
“芯兒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鄭公子還不來求親啊?”事情越拖越容易出問題,現在下人已經在議論紛紛了。
孟慧芯心裏哪裏能不著急,可是她有什麽辦法?
說實話,那天她真的想要掉水裏來著,不過並沒有要推孟慧茹下水的意思,沒成想,她還沒動手,人家就先發製人了!而且居然還來了一招釜底抽薪——自己也跳了。
如此一來,倒是她百口莫辯了!
“娘,你不要再問了。我已經夠煩的了!”孟慧芯明明已經讓黛玉去送信了,可是為什麽對方就是沒有回應?
母女兩人此刻的心思也唯有對方可以理解,除了對坐歎氣,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小姐,小姐!”寶釵一陣風一樣闖了進來。
孟慧芯氣得直拍床:“你是想要氣死我不成?難道規矩都不會了?”
寶釵難掩喜色,挨了罵也不以為然:“小姐,大喜,大喜。”
“你這蹄子,是不是非要我死了才高興?”孟慧芯此刻哪裏會有什麽喜事?
倒是周姨娘先反應過來了:“是不是鄭府來人了?”
“姨娘果然英明。鄭夫人親自過來了!”寶釵笑嘻嘻的說道。
孟慧芯整個人像是愣住了,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麽些天的等待,倒是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原來鄭朗在她心目中也是有些地位的,最起碼,她落水了,他也是毫不猶豫的就掉下水了——雖然比不上那個人,可是他也是在乎她的。
當她的選擇隻剩下很小範圍的時候,鄭朗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也是她的最佳選擇!
她一定要抓住他!
“你快去給我打探打探,鄭夫人到底來做什麽!”不等寶釵走出去,她又接著說道,“別怕花銀子!”說完,便讓周氏塞給了寶釵兩個荷包。
看著寶釵去了,周氏喜不自勝:“到底鄭公子算是有良心的!今兒晚上我再去求求你父親,這事情必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可是,孟慧芯卻不這麽想。
她和鄭夫人接觸的不少,那位可不是個任人擺布的。
她會這麽輕易的就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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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夫人!你的話我聽不明白!你能不能再說一次!”孟老夫人臉色陰沉,怎麽看都是強忍著怒氣。
鄭夫人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老夫人,你也別生氣。事情既然已經這樣,自然就得解決。我方才提的建議,我認為是最合適的。”她輕輕扯了扯那繡著萬字不斷頭花紋的袖口,“讓大小姐依舊嫁過去為妻,然後再將三小姐送到我們府裏為妾!”
老夫人簡直都想要直接就給鄭夫人兩個打耳光!
虧她想得出來!
難道她孟家的小姐沒人要了嗎?做什麽一個接著一個的送到她鄭府去?
她的兒子是潘安再世還是文曲星下凡?難道也不怕折了壽?
這麽不要臉的主意,她是怎麽說得出口的?
“鄭夫人,老身鬥膽問一句,這是鄭大人的主意?還是夫人擅自做主?”老夫人強壓著怒火問道。
鄭夫人有些奇怪:“這有什麽關係?夫妻一體,我家老爺自然是同意我的做法的!”
老夫人心裏狠狠的啐了無數口,可是到底還是顧及著彼此的臉麵,不肯鬧得太過分,否則將來為難的隻有她的兩個兒子。
“鄭夫人,您請回吧。這事情,我得好好考慮考慮!”老夫人幾乎是咬牙切齒。
鄭夫人好像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出自己的主意有多麽的荒唐,她甚至覺得,讓自己的兒子忍受這樣的安排是一種委屈。
她剛要再多說兩句,去冷不防聽見外麵有人大喊一聲:“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鄭夫人撇了撇嘴,心道,這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府裏的小姐們都是些沒有規矩的,這些丫鬟婆子也個個如此的粗野。
老夫人顧不上挑剔禮節,這些天她已經聽了太多的“不好了”。她讓金枝出去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不一會兒金枝臉色驚慌的走了進來,附在老夫人的耳邊說了兩句。
老夫人頓時神情大變,她“啪”的一聲將一個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鄭夫人嚇了一跳,剛要抱怨,卻見孟老夫人聲色俱厲的嗬斥:“鄭夫人,請你立即給我離開!”
“老夫人,你這是何意啊?這也太……”鄭夫人哪裏曾經被人這麽公然驅趕過?簡直就是瞠目結舌!
“鄭夫人!今日我這話放在這裏,若是我的孫女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孟府和你鄭府勢不兩立!”孟老夫人扶著金枝直接拂袖而去。
被扔在花廳裏的鄭夫人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
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三長兩短?
兩個人不是都被救回來了嗎?
她本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可是卻發現屋裏的下人們個個都對她怒目而視。
她哪裏還呆得下去?隻得氣咻咻的離開了。
等到她上了自家的馬車,還在不停的埋怨:“這是什麽人家?說沒規矩還真是沒規矩!當年取了個商戶之女為妻,後來又讓姨娘當家,現在居然敢直接攆客人?真是低俗,無禮!”
鄭夫人的貼身丫鬟,怯怯的看著她,欲言又止。
“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就說!”鄭夫人瞧見了,立馬沒好氣的嗬斥。
那丫鬟方才囁嚅的說道:“夫人,奴婢剛才,剛才聽見……”
“聽見什麽?”鄭夫人很不耐煩。
“方才那婆子告訴裏麵出來的丫鬟,說是好像哪個小姐……吊了頸子……”那丫鬟越說聲音越低。
上吊了?
鄭夫人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不會吧……要是人死了……那豈不是要賴在他們家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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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茹啊,你怎麽這麽傻啊?這又何必呢?”老夫人看著孟慧茹脖子上那道觸目驚心的青痕,心裏心疼得不得了。
孟慧茹隻是默默的流淚,卻是一言不發。
盧媽媽在旁邊不停的抹眼淚:“老夫人,大小姐委屈啊!明明是自小定親的未婚夫,事到臨頭,卻去救了三小姐。小姐雖然心裏苦,可那是親妹妹,又能說什麽?而今,那鄭夫人居然說什麽要姐妹一起嫁過去?大小姐又怎麽能忍受?”
老夫人越聽心裏也是越生氣,她也無心了解到底是誰泄露了這事情給孟慧茹了。這本就是事實,也的確是那鄭夫人荒唐,想出這種卑鄙無恥的法子。
她的兒子倒是坐享齊人之福,而孟府的女兒呢,隻怕要永遠被人戳脊梁骨!
姐妹同嫁一夫,哪個大戶人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也難怪孟慧茹會想不開了!
“慧茹,你放心。祖母一定不會讓這種荒唐事發生的!孟府也丟不起這個人!”孟老夫人輕輕拍著孟慧茹的手,言語堅決。
孟慧茹得了老夫人這話,方才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老夫人又勸了好一陣子,孟慧茹才肯乖乖的吃藥休息。
她尚且沒有出了靜心苑的大門,卻看見方才來送信的婆子又慌裏慌張的出現了。
老夫人心裏咯噔一下,直接問道:“你這又是怎麽了?”
那婆子訕訕說道:“老夫人,不,不好了。”
老夫人忍不住扶額。
“三小姐,三小姐,也吊了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