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聽了孟慧茹的話,怒極反笑:“我竟然不知道,如今這惡人都能理直氣壯的叫囂了?你不要囂張,須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孟慧茹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也是受夠了這些虛偽貴婦人之間的虛以委蛇。

如果說淑妃一點兒都不知道淑妃和六皇子的打算,那簡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恐怕她非但知道,而且還積極的參與其中了!

長孫煜死了,她才是最大的獲利者!

隻有這樣,王妃才能長長久久的放下那顆高懸的心,並且保證自己的孫子成為王府的繼承者。

隻要長孫煜活著一日,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孟慧茹見她這般說,分明就是要同自己撕破臉了。她淺淺一笑:“王妃說得在理,隻是我怕您不知道究竟誰是魔,誰是道!”

王妃雙目猛地一睜,隨即又意味不明的眯了眯。

果然,她沒有看錯,這個女人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隻怕,正如六皇子所說,淑妃的死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這個賤人如此心狠手辣,若是留下,將來必然是長孫煜那野種的助力!

養虎遺患,她是不會做這種蠢人的!

世子妃已經沒了,世孫更加沒了依靠,若是她再不守護坤兒,假以時日,她們娘兒倆就要仰人鼻息過活了!

王妃此刻已然是恨毒了孟慧茹。

若不是這個賤人,她的兒子不會死;若不是這個賤人,長孫煜現在已經死了!

她無論出現在哪裏,都隻是會帶來厄運!

這對婆媳之間暗潮洶湧,那邊廂端親王父子的談話也陷入了僵局。

“你說什麽?你要留在宮裏養傷?”端親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哪裏的規矩?你如今依然能夠走動了,為什麽還要留在宮裏?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父王,兒臣的傷勢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嚴重得多。那箭頭是有毒的!”長孫煜解釋道。

端親王也是有些震驚了……

若說隻是箭傷,尚且可以說是流矢,是誤傷。可是既然箭頭淬了毒藥,那就是**裸的謀殺了。

他對於長孫煜一貫是十分的欣賞喜愛,這又是他唯一的兒子。

而那些人竟然想要取了他唯一的子嗣的性命,這和絕他的後有什麽區別?

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如此,你就更加應該回府!宮裏……不安全!”端親王的神情愈發的嚴肅。

長孫煜卻是執意不肯,隻是堅持:“若是隨意移動,而導致傷勢反複,那真是得不償失。”

“你是糊塗了不成?難道你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端親王又是惱怒,又怕被人聽見自己這有些“大逆不道”的話語,隻好壓低了聲音說道。

長孫煜看了父王一眼,卻是沒有出聲。

“你年紀也不小了。想必父王不說,你也應該明白。這麽些年,皇上留下你我父子的性命,為的不是什麽兄弟之情、同姓之誼,而是為了堵上天下悠悠之口。他若是將所有的兄弟都殺光了,那就坐實了他凶殘陰毒的名聲。他怎麽可能容忍?”端親王垂下頭,一雙手卻是攥得緊緊的,“這麽多年,我刻意藏拙,才會平安到了今日。難道你還要讓老父提心吊膽,無法平安度日嗎?”

長孫煜也明白端親王的苦衷。

一方麵端親王不能表現的太過高調,這樣會引起文景帝的猜忌,另外一方麵,他又不能表現得過分平庸,這樣朝堂眾臣又會又說非議。

就這麽小心翼翼,費心拿捏了這麽多年,端親王已經是心力交瘁了。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長孫煜才不能在這個敏感的時機回到王府。

若是他回去了,就等於是將麻煩也帶回去了!那樣不是更加讓王爺為難?

皇後的心智堅韌遠勝於男子,又是隱忍多年,一擊即中,斷然不會因為一個睿郡王而功虧一簣。

若是長孫煜不答應皇後的要求,隻怕是皇後就要想法子痛下殺手或者奪了他的兵權了。

這個時候,將端親王牽扯這裏,正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再者說,他和他的父王一直有默契,那就是父王支持六皇子,他支持八皇子,這樣一來不論是誰登基,端親王府都可保屹立不倒。

然而,時至今日,事態的發展已經超越了他們的預料。

文景帝中風的事情,不可能會瞞得太久,最多不過兩日,就一定會有人心生猜忌,到時候,紙是包不住火的。

那種情況下,再做出任何的選擇,就都晚了。

他必須留在宮裏,以便能夠第一時間對事態進行判斷。

長孫煜偷偷看了一眼唉聲歎氣的端親王,突然發現本來高大偉岸的父親,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形竟然有些佝僂了。而且他的鬢角居然染上了霜色。

端親王,也老了。

這一瞬間,長孫煜心中對於端親王始終沒有能夠給親生母親一個名分而產生的怨恨,突然減少了不少。

大概,他也是無可奈何吧。

端王妃與其說是他的妻子,更多的卻是牽製他的一顆棋子。他也是沒有辦法和她正麵衝突吧!

長孫煜自己成親之後,好像慢慢能夠了解父親當年的無奈和痛苦了。

想到這裏,他堅定了決心:“父王,此事你不要同兒子爭執了。你且回府等著我的消息便是。”

端親王皺起了眉頭,覺得長孫煜這句話很是奇怪,他剛想要再說些什麽,卻瞧見皇後身邊的總管杜均掀了簾子走了進來。

端親王十分訝異,此人竟然毫無通報的意思,但是老練如他,當然不會表現出半分。

杜均也很奇怪會在這裏看到端親王,急忙躬身行禮:“小人見過王爺。王爺金安。”

端親王微笑著點頭,卻是轉而去看長孫煜。

“王爺,請恕小人無禮。乃是八皇子聽聞郡王受了重傷,所以想要過來看望一番。因此叫小人先過來和郡王打個招呼,免得耽誤了郡王的休息。”

杜均話裏的意思其實就是,八皇子要來了,您就千萬不要睡覺了,免得對皇子失禮。

端親王見八皇子要過來,他倒是有些不便在此了。畢竟人家隻說要見睿郡王,卻沒有說同樣要見他。

端親王覺得宮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就鬼使神差般的問道:“杜總管,皇上的身體如何?”

杜均有些驚訝,忍不住深深看了端親王一眼,似乎想要從他眼裏看出些什麽。

長孫煜大驚。

端親王隨意的一句話,卻是戳中了事情的要害。

他急忙幫著遮掩道:“父王,您是糊塗了。杜大人乃是鳳棲宮的總管,卻不是龍乾殿的人,哪裏會知道皇上的身體情況呢?”

端親王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本王這是關心則亂!也是老糊塗了。隻聽說皇上身體不適,竟然尋個人就問起來了。”

杜均笑了笑,然而笑意卻是沒有到達眼底:“小人實在是不知道,否則也就直接告訴王爺了。不過太醫每日過來回稟,都說沒事的。具體的情況,小人每日忙東忙西,實在也沒有辦法知道詳細。”

端親王點點頭,又深深看了長孫煜一眼,這才說道:“既然你的傷勢未愈,那就隻能是在宮中再叨擾幾日了。還希望皇上和皇後娘娘不要怪罪。”

長孫煜點點頭:“您放心,這點分寸,兒子還是有的。”

端親王便和杜均一前一後離開了。

一邊走,端親王一邊說道:“還得請杜總管多和皇後美言幾句。犬子這些日子要多勞煩皇後照拂了。”

杜均趕忙接口道:“您實在是太客氣了。皇後一向最是器重郡王的,斷然不會有什麽意見的。再者說,這一次郡王受傷不輕,也的確是需要仔細將養一番才是,否則若是因為一時不查而有留下什麽病根,那就追悔莫及。宮裏麵太醫都在,如果有任何情況,都可以第一時間處理的。”

端親王點點頭,走了幾步就瞧見了大眼瞪小眼,神情不怎麽自然的王妃和孟慧茹。

端親王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既然你身體無有大礙,就隨著本王回府吧。”

王妃和孟慧茹分別警醒過來,各自移開了眼睛。

端親王頓了頓,又瞧了瞧低眉順眼的孟慧茹,思忖了片刻,說道:“煜兒傷勢沒有完全痊愈,你還留在宮裏隨身伺候吧。”

孟慧茹躬身答了一句:“是。”

王爺本還想多說些什麽,但是卻因為人多口雜,沒有辦法多說,他隻能是領著王妃先回府裏去了。

孟慧茹看見杜均若有所思的看著王爺和王妃離去的方向,心裏難免奇怪。

她擔心萬寶和琉璃的情況,就走過去,低聲問道:“杜大人,萬寶和琉璃……”

杜均轉過頭來,淡淡的說道:“郡王妃放心,皇後是個言而有信的。她答應的事情自然是會做到的。萬寶已經被趕出宮……琉璃……也出宮了……”

他說得含糊不清。

可是孟慧茹隱隱約約也明白了……隻怕是皇後想法子讓萬寶擔了皇帝病倒的責任——這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皇帝中風了,居然不懲處任何一個貼身伺候的奴才,這才是不合理的!

萬寶作為貼身伺候文景帝的太監,的確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承擔罪責的最佳人選。

不過,皇後能夠網開一麵,不取他的性命,已經是令人意外了。

至於他和琉璃……

那就是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郡王妃,一會兒八皇子要過來看望郡王。小人想,他應該也是想要見一見你的。所以,請您和郡王務必在屋內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