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想聽實話
【謊話動人,實話傷人,可我寧願現在受傷,也不願事後懊悔。】
厲錚走到顏玨麵前,拿走她手裏的酒杯,“呆著無聊?還是和朋友聊的不開心?”
他看眼已經走遠的範麗雅,“還是想現在就回去?”
顏玨點頭,臉上勉強出個笑容,“厲錚,我想回去。”
“好。”厲錚答,“我和朋友打聲招呼,在這裏等我。”
現實總和理想有個不大不小的偏差,就像厲錚嘴裏所說的他不過是和朋友打聲招呼,再回來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再好像和厲錚並肩坐在後排的顏玨本來醞釀了很久的問句,此時卻一句也問不出口。
司機是程北望派的,自從不久前那次意外後,就算厲錚想開車,顏玨也不同意了。
窗外天色已沉,琉璃色燈光路旁亮起,蓉北的夜生活才開始,車裏兩人卻是沉默。厲錚似乎累了,靠著靠背小憩,因而顏玨有了正大光明的機會可以明晃晃打量他。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顏玨用司機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問,“厲錚,你把藍島轉讓給別人了?”
溫暖的呼吸似乎吹醒了他,厲錚睜眼,顏玨看著他的眼,突然又開始心疼,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眼神裏也多了迷茫。
厲錚握著她的手,點頭,“是。”
“你是要和顧米結婚,然後現在算是施舍給我最後一段時間嗎?”顏玨依舊看他。厲錚卻笑了,“顏玨,你的思維真跳躍,剛剛不是還問藍島,這會兒一下子就跳到顧米那裏了?”
顏玨沉默了幾秒,突然情緒爆發的撲進厲錚懷裏,“什麽狗屁藍島轉不轉讓和我有半毛錢關係,我就是問你你會不會和顧米結婚,會不會不要我,厲錚!”
她從來不是個死皮賴臉的人,可當她知道自己懷疑的那種可能真有可能成真時,她怕了,她怕厲錚會離開自己,會和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一起生活,會不要自己。人果真是自私的,他出事時,顏玨可以寬慰自己隻要厲錚沒事,他和誰在一起無所謂,可換做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他就在自己麵前,她卻害怕了離別。
“顏玨……”厲錚也沒顧忌前排開車的司機,他摟著顏玨,微笑,“丫頭,你怕我離開嗎?”
“怕!”顏玨認真點頭。厲錚又摟緊她些,“可是世界上從沒有永遠的在一起。我們遲早會有一個人先走的。不過我答應你,我不會和顧米結婚,我會用我的方式永遠和你在一起。”
米蘭昆德拉曾說過,遇見是兩個人的事,離開卻是一個人的決定,遇見是一個開始,離開卻是為了遇見下一個離開。?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顏玨認準了厲錚這個人,她談的也是場沒有退路沒有後備的愛情。
世事卻總無常,人世間的變故卻總在朝夕之間突然而至。季雨帶來的消息就讓顏玨吃了一驚,當時的她頭上紮著白毛巾,正在海角七號裏掃灰。
和厲錚在一起後,她已經很少來畫室,自己畫畫的地點多半不是在家就是在厲錚藍島的辦公室。下午的陽光很好,海角七號門口種的那些不知明的花開了,粉的白的開了幾團。屋子裏卻烏煙瘴氣,像沉寂在山坳裏數年的古城突然被曝露在陽光下,一切都是塵土飛揚的。
顏玨聽到聲音,回頭就看到季雨一張哭成花斑貓似的臉。
“怎麽了?”她站在梯子上居高臨下看著季雨。季雨摸摸臉,被灰塵嗆得咳嗽兩聲後,聲音幹澀的說,“顏玨,你去看看霍東川吧,我求求你,你去看看霍東川吧。”
都說人是種愛遺忘的動物,他們每天在新愛中忘卻舊情,自認為這就是真正的人生。所以當霍東川三個字在耳邊響起時,顏玨還是恍惚了下神情,“他怎麽了?”
胃癌二期,對顏玨來說是個陌生的詞匯,陌生到和死亡那麽接近。站在梯子上看下麵的她想不通,這世界上幹嘛有那麽多癌症和生離死別,她明明前一陣剛看著厲錚從鬼門關拉回來,怎麽這會兒又輪到霍東川了。
“閻王爺,你很閑嗎?”顏玨把目光放遠,定格在門口那個寫著海角七號的木牌上。
她終究還是去了醫院看霍東川。
去的路上,季雨和他說了很多。其實不用季雨說,之前那幾次見麵,顏玨也看出霍東川的身體再不如前了,可站在病床前,她還是沒想到情況會糟糕到這樣,“霍東川,你這又是何苦呢?”
季雨說,霍東川的胃病已經很多年了,出國那幾年,她就常常見他看著錢夾裏他和顏玨的照片發呆。“其實,東川的胃病多半是他自己餓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你。”這是季雨的原話。
“何苦呢?”顏玨坐在霍東川床邊,看著睡顏沉沉的霍東川,內心百感交集。他們曾經也有過海誓山盟,記得大學讀書時,顏玨在畫室畫到入神,經常錯過吃飯的時間,那時候霍東川總捧著在微波爐裏加熱好的飯菜到她麵前,刮著她的鼻頭批評,“小壞蛋,餓了吧,我今天買了你愛吃的杭椒牛柳。”
杭椒的鮮蔬香味還在鼻端流連,給她送飯的人卻一臉病容躺在**毫無生氣的睜眼看她。顏玨說,“醒了?”
“季雨,你還是和她說了?”霍東川看顏玨身後的季雨。季雨抿嘴苦笑,“東川,你和顏玨聊聊,我出去給你買飯。你要吃什麽?大夫說要吃清淡,不刺激,好消化……”
季雨沒說完,就閉上了嘴,她的話估計霍東川一句都聽不進了,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顏玨。季雨低著頭,出門。
“季雨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麽你不給她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呢?”獨處的時光多少會有些尷尬,顏玨搓著手指說。霍東川笑了,笑容也是蒼白的,“我也很喜歡你,不比厲錚少,你為什麽不給我次機會,放棄厲錚呢?”
“那不一樣。”顏玨咬著嘴唇,她不能和現在的霍東川置氣,他是病人。霍東川又笑了,“其實沒什麽不一樣,隻因為你一直在我心裏,而你心裏的那個人早成了厲錚。”
霍東川看得透徹,“不過我很慶幸,自己這一病,至少還能讓你記起你生命裏還曾有我這麽個人,那樣就足夠了。”
“霍東川,之前的事情是我誤會了你,我不知道你為我做了那麽多。可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不是有人說,沒有失誤的青春不是青春,沒留遺憾的那些年不是純粹的那些年嗎?或許我們都該把彼此當成自己最美好的遺憾留在記憶裏,那樣才好吧。”顏玨拿了桌上的水壺,兀自倒了一杯,喝口。
她的話倒讓霍東川開始苦笑,“可是,顏玨,我的這個遺憾太沉痛了。”
他朝顏玨伸手,顏玨回避,“你要喝,我再給你倒一杯。”
“我就要你這杯。”病了的霍東川執拗的像個孩子,他一直伸手,等著顏玨的杯子,顏玨沒奈何,隻得遞過去。
霍東川仰起脖子,咕咚咚把整杯水喝個精光,末了他抹抹嘴,“顏玨,真好,我又親了你一次。”
顏玨心裏一動,想起大學時。
那時,他們剛在一起,親吻都是羞澀淺淺的,霍東川那時是校籃球隊隊員,總拉著顏玨去看他比賽,那時顏玨就總灌上一大瓶水給霍東川準備著,可霍東川接了卻總讓她先喝口,然後他再咕咚咚喝光,擦擦嘴,一臉陽光燦爛的朝她說,“我又親了我們小玨一下。”
記憶還清晰明朗的停在腦中,現實裏霍東川的表情卻成了模糊,“小玨,我能抱你一下嗎?”
顏玨抿嘴猶豫。
霍東川笑了,“放心,我現在這身板什麽都做不了,我就是想抱抱你,我想你。”
不得不說,霍東川那句“我想你”真讓顏玨沒法拒絕,他們之間雖然橫亙了許多回不去的青春,卻也牽絆了許多讓人忘卻不了的美好記憶。
“好……好吧。”
顏玨坐到床邊,聽憑霍東川骨瘦的手環上了她的腰,他真瘦了,但懷抱卻是緊,緊的快讓顏玨窒息,一個吻輕輕落在她耳邊,霍東川的聲音帶著那年他們初識時的梔子花香響起,他說:“顏玨,如果我們能夠回到過去,那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一定。”
可是,霍東川,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空洞的如果,如果太多,多到好多我們都顧忌不過來。
厲錚發來短消息,顏玨從霍東川懷抱裏掙脫出來看的。
公司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晚上一起吃飯。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和厲錚像回到初中上課傳紙條的戀愛時間,每天不再是用聲音,而選擇用文字來傳遞字裏行間的愛意。
她迅速回複:好,回家吃,今天我掌廚。
厲錚回的也很快,ok。
放下手機,顏玨發現霍東川還在看自己。她表情靦腆,“厲錚的,約我晚上吃飯,我得走了。”
“去吧。”霍東川淡淡的看顏玨出門,在她離開時,他才揪著胃,表情痛苦的把臉埋進被子。
為了這頓晚餐,顏玨去超市買了不少東西。她在廚房做飯,有人按門鈴,顏玨喊,“厲錚,我在做飯,你去開下門。”
厲錚沒回,她隻得關了火,自己去開門。厲錚最近怪怪的,她和他說話他總是聽不見的樣子。
開了門,原來是份快遞,發給厲錚的。顏玨做好簽收,去書房找他。“厲錚,你的快遞。”
厲錚正對著電腦不知在寫什麽,這次他倒是看到了顏玨進門,合上筆記本,他起身,“怎麽了?”
“厲先生,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快成黃臉婆了,怎麽越來越難吸引你的注意力了,門鈴按了好久呢。”她一伸手,“你的快遞。”
“謝謝我最美麗的黃臉婆。”厲錚接過東西,肚子咕嚕叫了一聲,“老婆,我餓了,飯什麽時候好?”
“誰是你老婆!”第一次被厲錚這麽叫,顏玨臉一紅,轉身出門,“再半小時就好了。”
她出門,覺得厲錚的目光在身後追了她好久好久。
那晚,顏玨躺在厲錚懷裏熟睡,月光沉寂的從窗外照進來,厲錚反複親吻了她的臉三遍,低低叫她老婆六次,長久注視他整晚(色色小說?,他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可他不能。
不是因為晚上收到的那些照片,而是他自己不能。
三月二十六日的天比前幾天蘇醒的早那麽一些,顏玨是被一陣急切的電話鈴吵醒的。她醒來時,厲錚已經不在了,身邊床鋪的淺窩還在,他走沒多久。
顏玨伸了個懶腰,接起電話,“文部長,你總這麽大清早的催魂我可受不了啊。”
文景的聲音沒有因為懷了寶寶而低上八度,她聲音甚至比平時還要洪亮的對顏玨喊,“顏玨,開電視,快開電視!都市1頻道!”
臥室裏有台小電視,顏玨把電話放遠點,躲開文景的大嗓門,按下電視的遙控器,都市頻道上,許明朗一臉沉痛表情,在說的內容讓顏玨大吃一驚。
“文景,今天太陽打哪邊升起的?”她衝電話那頭畫問號。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下章你們的厲先生會很感人的~捂臉遁走,希望現在擁有幸福的你們珍惜現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