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是從心脈傳出來的,一點一點直至身上的每個角落,然後全身**,就像是使用過了鴆毒,慢慢抽搐而死。可是,鴆葉草不是鴆毒,他隻會一次一次地折磨你,或者說,在你撐不住的時候,讓你絕地逢生,卻又忍不住在下次繼續變本加厲地戲弄你,讓你生不如生。
所以說,食過鴆葉草的人最長的隻活過二十歲。不是毒發生亡,而是受不住摧殘,自己求死。
水寒萱不想這樣,她記得第一次毒發的時候,那個女人抱著自己,笑得張狂,而母親和父親就在邊上,卻無能為力。這種與生俱來的超強記憶力,有時候令人痛恨。
就比如這件事,水寒萱一直希望找出那個女人,可是,自從那年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有多久了,就到自己就快記不起那種感覺,可是為什麽現在又要出現。水寒萱搖著牙齒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時間不多了?
“如果疼的話,就咬我的手好了。”
是誰在邊上,這種藥香何其熟悉?
這個人是誰?自己不是被龍辛晨就下了麽?
對了,那寒星呢?大婚之夜,新郎跑出來了,新娘怎麽辦?
“不要忍著,來,咬這裏。”
水寒萱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一張口便咬了上去,這才沒多久,便全身大汗淋漓,力氣用盡之時,便再也撐不住了,華麗麗地昏過去了。
“少爺,藥已經熬好了。”白衣的仆童說道。
“嗯,藜蘆,去把芍藥叫回來,畢竟她要方便些。”
“藜蘆知道,已經讓三棱去了。”藜蘆把藥放在龍景晨的手邊,輕聲說道。
“嗯。”龍景晨嗯了一聲,轉過頭便看到水寒萱微睜著眼看著自己。
“醒了?”龍景晨端過一杯水,想必昏過去這麽長時間了,該渴了。
水寒萱看了看四周,房子樸實無華,但這裏的每件東西製作精細,而且看上去舒適無比,看得出來主人花了不少心思。
“這裏是玲瓏苑外的小院子,平時都沒什麽人過
來。”龍景晨解釋道。
傳說,玲瓏苑的大少爺因先天患有疾病,總是不怎麽出來見人,難不成他就是?
“我是龍景晨,不知姑娘是何人?”龍景晨雖是輕聲問,但話音裏的試探卻不難聽出。
“水寒萱。”水寒萱不想這般拖泥帶水,既然是龍辛晨救了自己,那麽自己醒在這裏就很好解釋了。
“不知,姑娘和辛晨娘子”龍景晨不著聲色地問了句。
“天下之大,名字相似之人多了,不過是生意上有些往來而已。”看來,這玲瓏苑的大少爺也不是好惹的。
“水姑娘,你身體的毒可是中了好長時間了。”龍景晨說道,之前從辛晨那裏接過來的時候,竟然一度沒了脈象,差點將自己嚇得個魂飛魄散。
“我知道,還無藥可解。所以,不牢龍大少爺費心。”這種事情何須自欺欺人,活不長久那又怎麽樣?
“其實”龍景晨還沒張口,水寒萱就忽的打斷了,“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當然清楚,這麽多年了,鴆葉草的毒雖然沒有發作,但是最近的身體確實是不如從前了,特別是功力有了逐漸衰弱的跡象。這樣下去,連自己都要保不住了,那怎麽保住若水山莊,怎麽保住寒星?
“倒是你自己,你有先天的咳嗽,是麽?”水寒萱看著龍景晨蒼白的臉,繼續說道,“該說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麽?”
“人隻有一輩子,生命的長短要靠自己爭取。不過,那樣也有好處,所謂久病成醫,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啊。”龍景晨說道,“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去看看芍藥回來沒?”
是啊,人隻有一輩子,可是像我們這種人,哪裏有爭的資格。人生苦短,短到連那些簡單的東西都成了奢望?
你是不是也在一個人的時候,抱怨病痛讓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嬉笑怒罵,不能讓父母看到自己的痛苦輾轉反側,不能讓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到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
就這樣,不敢有在乎的人,不敢被人在乎。
煎熬而曲折。
那為什麽你也要做自己嘩眾取寵的事?
楊柳輕揚直上重霄九,泉水叮咚流經萬紫千紅。這裏,總是春天。無論什麽時候來,花都照樣開,草都照樣綠,仿佛沒有四時節令的限製。
榕樹下,青石長凳,白衣男子琴聲嫋嫋,匯聚著千般萬般的情緒,奔騰到四方,然後一點點歸於沉寂。
水寒萱覺得她若是女子,想必更令人心動。
可惜,就是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竟然那麽懶?比如,那四個藥童的名字都是隨便看到一味藥取的,什麽藜蘆,難聽極了。
唉,不過他怎麽說也是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是難免的。
水寒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八卦了,怎麽對著人家品頭論足起來,還是正事要緊。
“原來,你就是景少爺?”水寒萱做事向來開門見山,自己的體力下降,但記憶力還是完好無缺的。好像,這鼻子也挺敏感的。
那種藥香,即使是隔上很遠,水寒萱也能辨別出來,畢竟不同於其他常年吃藥的人,身上刺鼻難聞,龍景晨身上的藥香讓人很舒服,淡淡的卻又能傳出千裏,令人不相忘懷。
“你知道了。”龍景晨回過頭來,便看到水寒萱散披著頭發,根根青絲垂在腰間,風過去,撩起萬種風情,加上病後的無力感,更添風韻。
“你,其實不需要這樣。”水寒萱走過去,折了一枝新發芽的楊柳,上麵還有露水的味道。
“你也知道,身在其位,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的。”龍景晨伸手接了過去,“準備辭行了?”
誰都知曉,柳條是別離的象征,青青楊柳,別君之後。
“嗯,”水寒萱的幻心散已經被解了,唯有鴆葉草尚無跡可尋。
“那你自己保重。”龍景晨看得出來,這個女子身上還有太多,不過自己無權過問。“如果,有帝茗花的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謝謝。”青絲長發,就這樣不帶一絲留戀。
“人都走了,你也該出來了。”龍景晨對著院子的方向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