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東風夜放花千樹

榮哥過來時,正趕上我在工作室忙著。[1——6——k,,,

好歹是比逛青樓更健康的晚間娛樂。

穿來前聽到過一句廣告語:愛吃,因為我們熱愛生活!說的好,美食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懂享受美食不就是不懂享受生活嘛

!不要因為怕胖就什麽都不敢吃,健康的生活方式是:科學飲食加科學健身,隻要控製好攝入和輸出的熱量,作到“狂吃”不胖很容易。

穿行在夜市裏,既然我看中什麽都會有人付帳。我也就不客氣啦,雖說貴的也不過十幾文,但這感覺很好。有人好耐心的陪逛街,是mm們喜歡地被寵溺的感覺呢。

“我要那個。啊老板,給我挑個長的好看地!”這就是學視覺藝術的惡果,什麽都喜歡漂亮地。

“嗬嗬姑娘真個俏皮,買香糖果子要長的好的?小老兒還是第一遭遇著……恕小老兒多句口,再好也沒大姑娘你……”笑成個包子的小販忽地緘口。訕笑著掃我旁邊一眼,低頭作老實殷勤狀。榮哥麵無表情,貌似神色平靜的看著那小販。

我居然忘了,夏天看他地臉很是有消暑降溫之功效呢……

“你真的不要吃嗎?連我都置淑女形象於不顧了,你還耍什麽酷啊!”

他一笑,“都是女孩家心愛的果子蜜煎,我吃成何體統。”“你呀……啊,看那邊,那是賣什麽的。有男顧客捧場呢!”我拉他,“我們也去,我今天豁出去了……”

到了近前。原來是個餛飩攤。

“二位客官請坐!來兩碗鵪鶉兒罷?”

哦?這個叫鵪鶉兒?“好呀,來兩碗吧

和榮哥在一張小桌邊坐下。我眨眨眼輕聲問他:“這個叫鵪鶉兒?”

他看著我笑。那神色分明是把我歸到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不諳市井生活的閨秀隊伍裏了。

撅嘴,哼。不說算了。

我轉看那攤主,他正把幾隻很象餛飩但比餛飩略大的東西下鍋煮,見我看過去,他在氤氳蒸氣裏賠著笑:“客官少待片刻,這就得了。”

“不急,你盡管慢慢煮,千萬別給我夾生的啊!”

他咭咭笑道:“瞧客官您說的,小店雖是粗陋,字號立起也有些年頭了,哪能行這等昧心事呢,您盡管放

我看他背後,果然是個小門麵,門上掛了“朱家老店”的招牌,一支幌子斜斜挑了出來,在晚風裏搖來**去

天色已經完全沉暗了,但這條街上卻是燈火通明,燈燭映著人們臉上地滿足和微笑,更雜了仕女的衣香鬢影、稚子的笑語歡聲,一派和樂繁華地景象。

“開夜市當真是個好主意。”我收回目光,榮哥正含笑望著我。

“那是,不看是誰提的得意笑,嗯,當然,並非我地原創。

不一會那攤主端了兩隻碗上來,“二位客官請慢用!”

我看那青瓷碗裏,熱騰騰地冒著氣,料汁上泛著幾點淡金的油花,撒著一小撮嫩綠地香菜,那些看著象餛飩的“鵪鶉兒”一個個圓鼓鼓的,倒象是花苞呢,我剛要夾個嚐一下,榮哥已搶道:“當心燙著!”,一手攔了我,一手拿支筷子一戳,隻聽“噗啪的聲音,一個白胖的兒吐一口熱氣,隨即癟了下去。

我眼睛放光,“好玩!原來是這樣的!”

“這熱湯煮的兒裏包的盡是熱氣,吃前一定要先把熱氣放了,不然會燙口。因其形似鵪鶉,故而得名,除了湯煮,另有油炸的吃法,吃時將條篾篁穿了那兒,或捏些鹽,或蘸料均可。”

我笑,“想不到你還很了解市井小吃啊,是不是經常跑出來偷吃?”

他亦笑,“這有何希奇,難不成你當我是吃龍肝鳳髓長起來的?小時哪有得挑揀,若有這兒吃已是歡喜得緊了。”

忽然想摸摸他的頭。

隱約記得有史書上寫過,他們柴家祖上或許有幾分資財,隻是傳到他親生父親這代幾乎被揮霍一空,他自小被過繼給郭威,郭威未跡時家境也不怎麽好,似乎榮哥曾對我提起過他少年時有行商的經曆,據野史記載他是一邊經商一邊習文練武……太有難度了!容我仰望一下。

看他毫不避諱的說起,很好,比現代那些喜歡裝x子的虛榮男人坦**多了。

我吃的很慢,不是為了裝淑女故意把嘴收得和眼藥水瓶口一樣小

。實在是因為太燙了,晚上那點涼風在這碗熱兒麵前根本不是敵手。他舉袍袖輕輕拭去我額上薄汗。

微笑,略躲。自己擦。

忽然手被他抓住,他深深望著我。眼眸中似有道湍急幽沉地漩流……看得我心裏一跳,忙向外抽手,卻被他更緊的握住……

猛聽得旁邊桌“啪”的一聲大響,一個粗豪地聲音喝道:“灑家最見不得這般事!”

一愣,我們側目看過去。旁邊桌上三個男子,也是吃兒的食客,一相貌粗豪地漢子兀自氣鼓鼓的,旁邊一白麵後生相勸著:“哥好個氣性,真好有一比:兒做的——氣性大!咱們不過是閑話一會,向哥哥打聽些洛陽城的新鮮事,沒的到惹了哥生氣!”

另一微髭地男子也附和著,一邊招呼老板再煮三碗兒來。

那粗豪漢子放低些聲音:“你等不知,那非是等閑的無賴惡漢。要說起這十阿父,洛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十個老兒仗著兒子們掌管民生社稷。便在洛陽城裏相互勾結,橫行無賴。當真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尤其新近有一事,你等可知?”

微髭男子道:“我等又沒去那洛陽城。怎能知曉,哥哥速講來,莫要勾撓人。”

那粗豪漢子道:“這事便在上月,且說灑家同裏的一戶人家,小夫妻兩個,男人在市上有個鋪麵,他娘子平素在家做些縫補,小日子倒也和美。這一日不知有甚喜事,二人在家殺一口羊,蒸兩隻鵝,整治了一席,便說要相請丈人來,臨了覺忘了打酒,這男人痰迷心竅,竟讓他家娘子去打!咳,也是合該有事,這小娘子頗有幾分顏色,去外麵店鋪打酒不尷不尬遇著一人,你猜此人為誰?”

那二人齊道:“哥怎又來,隻管講,莫叫我等窩急!”

“咳,這小娘子撞見的正是這十阿父之一,且是個頭腦的,這老兒見了美貌婦人就行不動道,招呼人呼啦一下就把這小娘子搶回府去,一路撕扯總有人見到,報與她男人知曉,她男人便上門去要人——他也是個想不開的,這事在洛陽城也不是第一遭了,向沒個能要回的!果然叉將出來當街就是一陣亂棍,這男人先被眾狗奴打得隻剩下半口氣,又被那老兒一腳正踹在心窩上,當時就斃命哩!”

旁邊二人搖頭大歎:“可憐可憐

!好端端一條性命就沒了呢!卻不知那小娘子怎的了?”

“還能怎的,第二日也吊死了!隻怕已遭了那老兒**!”

白麵後生拍案怒道:“忒可恨!難道官府竟不管麽!”

粗豪漢子嗤道:“管?你待怎管?這天下都是他家地呢!你道這十阿父為何這般猖狂?雖是兒子們俱在京裏做官,但這為的最是不得了,他兒子不是旁人,便是當今……”說到這他豎了根指頭向天上一指,壓低聲音道:“……為的便是那位地嫡親老子!!”另二人聞聽一縮頭,齊聲驚呼:“好厲害!!無怪這般猖狂!!”

我愕然轉頭,震驚地看榮哥。

榮哥麵沉似水,鳳目裏晦冥凜冽,不知在想什麽。

那粗豪漢子壓了極低的聲音,那桌上三個頭碰在一起,我運起內功才聽得清了,隻聽他道:“其實官府也非是不管,此事鬧得太大,當街殺人,又是兩條人命,有司委實看將不過,聽說已奏明了皇上,卻不想皇上隻壓下奏折,全不理會呢!”

“哥怎知地?”

“嘁!洛陽城裏誰人不知!你隻看那十阿父可曾有個收斂?莫說收斂,氣焰還一日盛似一日,分明是得了縱容哩!依我看今後這等事絕少不了!這洛陽城啊,唉!是斷斷住不得了!”三人搖頭歎息不已。了!!”我推案而起,怒轉身大步往回走。

我知道他在後麵,才不去理他!

一前一後走回去,進了門。碧溪流雲迎上來,剛要開口,我沉聲道:“你們去睡吧。不用跟前伺候了,”又加一句:“不許偷聽。”

流雲似是想說什麽。碧溪已拉了她衣角,向我後麵輕努嘴,兩人於是施禮退下。

我來到書房,他麵無表情地跟進來,在靠窗的圈椅裏坐下。看著我,不說話。

我去關了門,在屋裏走了兩趟,盡量用正常地音量問:“這事你知道?!”

毛都沒動一下。

“你故意把奏折壓下了?”然波瀾不驚

氣死我了!他要不知道也罷了,頂多是個失察,結果他居然是知道的!竟然真是壓下奏折不處理!!

“醜陋!醜陋!你不覺得欺男霸女是無恥惡行嗎?!你不覺得那些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地無辜百姓非常可憐嗎?!縱容犯罪就是助紂為虐!!姑息養奸就是為虎作倀!!你難道不想建立太平盛世、不想讓黎民安居樂業了嗎?!你打天下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麵色更難看了些,“你要我怎樣?”

“你說該怎樣?!別告訴我大周沒殺人償命的律法啊!我還一直以為你是法家呢!哼,殺人償命在任何時代都是公理吧!即便是劉邦和關中父老隻約法三章不也有這條?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道理還用我講?!”他冷笑。“你也說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嗯?那不是一樣麽!”

“自然不同!他畢竟是我生父!!你莫非要我弑父?!!”

“哼,便隻是你有父親,那些被欺壓的良善呢。哪個不是為人子女為人父母?!你有沒想過,那些可憐人地家裏。此時或許正有皓父母無人贍養。垂髫幼子孤苦無依呢!!”

“我已著有司暗中撫恤……”

“幹嗎要暗中?亂世用重典,正需要刑一正百、殺一慎萬!你父親犯罪你不管。那別人犯罪你是不是也不管?天下人犯罪你是不是都可以不管?!難道你就這麽治理天下?”我氣鼓鼓瞪他,“你熟讀經史,我有句話倒要請教:世不患無法,而患無必行之法做何解?”出處記不清了,但意思我記得很清楚!

他怒,“親近為過不必誅,是鋤不用也;疏遠有功不必賞,是苗不養也。故世不患無法,而患無必行之法1)、法之不行,自上犯之2)、政令必行,憲禁必從,而國不治,未嚐有也。此一弛一張,以今行古,以輕重尊卑之術也3)……這些我豈不知?!可那畢竟是我生父!我若刑之就是弑父!!昔舜為天子,其父殺人,舜遂棄天下,竊負其父而逃,你莫不是要我效法虞舜?先賢尚且不能刑加其父,你要我怎樣?!我知此乃屈法之過,但父子之道豈可不申?君子處事,自是要權衡輕重,刑重?孝重?加刑於一人,未必能使天下無殺人,而此番我若行了那弑父的惡行,便是滅天性!絕人道!!又與禽獸何異?

!!”

“氣死我了!你以為你父親地行為與禽獸……”瞥到他麵上黑氣……深呼吸,“法律到底是為誰而設,難道隻是為了約束百姓?以一己之私量刑天下,如何能服眾?你這是以心裁輕重4),又怎能讓天下歸

他看起來氣得不輕,直直盯著我,我幾乎覺得已把他說的啞口無言了,卻見他怒極反笑道:“嘿,此言極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為你封了軟香閣。”

“嗯?什麽??”

“你說什麽呢?”

“你莫不是忘了,你那次在澶州中了迷香,被劫去的那個所在。”

軟香閣……不就是澶州那個青樓麽?我愣愣盯著他,也就是說那次我中了迷香被帶到的那個地方,就是軟香閣?我還記得誤打誤撞幹掉了那個色狼老大,跳窗跑出來時才落到他的馬車裏……

他封了軟香閣?是為了替我出氣嗎?

“妓院本就是藏汙納垢地所在,是男權社會的悲哀,是對天下女性最不公平的存在!再說他們荼毒無辜女性,用迷香這種下三爛的手段劫我,還要……反正就是該封的!你要是把天下妓院都封了才大快人心呢!”我揚起下巴,“有什麽可激動的,本來就該這麽做!”

他麵色愈加陰沉,鳳目微眯,寒芒凜冽,森然道:“黑風寨呢?黑風寨那幾百條人命又當如何?”

注釋:

強調法令一定要堅決執行,如有法,卻不執行,法律便等於虛設——漢,桓寬,《鹽鐵論》。

法令難以貫徹執行,其原因在於上層帶頭違法——漢,司馬遷,《史記.商君列傳》。

堅決執行政令、法律,國家沒有治理不好的。令重則君王尊,令輕則君王卑——漢,王符,《潛夫論.衰製》。

隻憑個人主觀愛憎施行賞罰,必定處置失當——《慎子.君人》

哼哼於抱了過來將近2年,不管為了什麽,終於第一次主動抱了榮哥清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