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板,你怎的這樣說話,我們妻主在你這邊的時候,對你可是真心的好,現在她人不知何處,你竟是這般漠不關心……”紫憐氣不過,一張小嘴叨叨叨說起來。

楚翊仍是一副的不甚在意。

蘇振宇抬手阻了紫憐,努力的壓抑了下情緒,回想了想,這楚翊被琪兒出賣,被郡主威脅,定也是心裏有氣,沒有出言與他們難堪,已算是不容易了。

“楚老板,現在妻主下落不明,你我的恩怨應當放下,以找到妻主為先。”蘇振宇冷靜的盯著楚翊,出言讓步。

楚翊不以為然,“嗬,蘇公子未必太過緊張了,她一個大人,一天不見還未到失蹤的地步。”

“我正是擔心她過度傷心,出什麽危險。”

楚翊突然一笑,“那也是你們夫妻之事,蘇公子既然擔心,就快去找吧,在這兒消磨時間,實在可惜。”

蘇振宇凝眉,耐著性子,“我已經找過城內,沒有。”

“那蘇公子來找我,又有何用?我隻是個開酒館的,也不是鏢局。”

“楚老板!”紫憐又聽不下去了,眼紅紅地道:“妻主大人她是因為你才失蹤的,你就沒一點愧疚嗎?”

“紫憐!”蘇振宇低斥。

楚翊笑,“這樣跟蘇公子說,我與她露水夫妻,已是各自圓滿,互不相幹。誰想不開,是誰自個兒的問題。”

蘇振宇終於難掩氣憤,冷笑道:“我原是想楚老板或許會知悉她能去何處,才不計嫌隙找你商議,沒想到楚老板卻置身事外,妻主還真是看錯了人。”

“不然呢,難道蘇公子希望我為她肝腸寸斷,急火攻心,然後找到她後重修舊好?”楚翊的眼角裏已有一絲揶揄,“蘇公子真乃大方呢。”

“楚老板,你……”紫憐氣的發抖,想不到這個楚翊這等尖酸的樣子更勝一籌。

蘇振宇站起身,冷峻的盯著楚翊,認真地道:“我為妻主不值,也為妻主慶幸,既然各自有追求,那麽請楚老板記住今天的話,日後妻主是禍是福,都再與楚老板無關。告辭!”

這是警告他的節奏?

楚翊心裏冷笑著看著那一主一仆瀟灑勝利的拂袖而去,許久,立在原地不動不語。

長吸口氣,轉頭望向窗外,既然已決定了放棄,既然已不能相守,那麽留戀多管閑事都隻是自苦。

冬日夜長,這個時候,不知她在何處傷心。

莫名的,心浮氣躁起來。

常年來的瀟灑淡然,已是能輕鬆的被攪亂。

耳邊回想著蘇振宇的話:她很不好,很不好。能逼得蘇公子那麽清高孤傲的人屈尊降貴來找他這個野男人,心平氣和的跟他討論妻主的去向,若不是她“特別不好”,怎會可能。

他討厭蘇振宇是真的,因為蘇振琪的關係也會討厭他的,所以語氣對蘇公子多有不善。雖然有沒有蘇振琪,他與戚喬從來就不奢望未來,今天的結果,幾乎是必然的,可是為什麽,他現在見過了蘇振宇卻是不能平靜了?

轉身,不假思索的往外走。

下樓,目不斜視的出店門,一邊對小飛吩咐:“備馬車。”

“老板,去哪兒?”

翊站在店門口,遲疑了會兒,說:“回家。”

“……家?”小飛更遲疑了,家?哪個家?

楚翊靜默了會兒,臉色淡淡地補充:“戚府。”

小飛一頓,連忙應:“好嘞。”

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停在了戚府門外。

楚翊下了馬車,腳下不停的入府門。

院門裏,雖然有燈籠照著,卻是掩不住的蕭條,冬日風冽,吹在臉上,更顯淒涼。楚翊站定在院中央,四處定定地看著,各處空空的房子,空空的花池和小道,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

好像它的主人永遠不會再來了。

他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

他有做錯什麽嗎?是他錯了嗎?不,他已經盡到了他的一切。問心無愧。

“楚老板,”一聲輕柔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楚翊回頭,是菊仙,她怯怯的站在那裏,距他十步遠,小心冀冀地問:“昨日,戚主子說了不給她留飯就出去了,現在也沒有回來,菊仙很是擔心。”

楚翊望著她,一時發懵,一個剛來幾日的貼身丫鬟,都在擔心她麽?

“老板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嗎?”菊仙又輕聲問。

楚翊垂下眼簾,在風中靜默片刻,說:“你們隻管做好份內的事,不管她何時回來,戚府還是戚府,等她回來那刻,一定要像她走時一樣。”

菊仙臉上有隱隱的惶惑,但也隻是縱著眉應:“是。”

楚翊轉身,菊仙又忙問:“老板今日住下嗎?”

楚翊腳步停下,又是靜默稍許,說:“住。”

菊仙臉上勉強露出笑容,這府內沒有主子在,總給人不安的感覺,聽聞他要住下,多少有些安慰。“那奴婢去準備了。”

楚翊緩步走向假山,沒有水,現在隻是幹巴巴的幾塊石頭,那時她說,這院中的景致建設要交給他,讓他這個閑人有事做。

低下頭,苦笑,他倒是想當那個閑人。

他有那個福麽?

漫漫冬夜,她怎樣安然渡過?

漫漫冬夜,戚喬確實過的不怎麽安然。

早上天灰蒙蒙時,就打了個噴嚏醒來。

她扭動了下身體,因為一個姿勢太久的緣故感覺很是僵硬,可也同時睡不安穩,於是睜開了眼睛,索性慢慢坐了起來。

昨夜,她沐浴過後,端著燈出來,婆婆就領著她來到了這間房,耿直就跟在婆婆身後,細聲跟她簡單的說了下房間裏的擺設,婆婆說有什麽需要再跟她提,她放眼瞧了下屋內,搖頭說一切很好。

祖孫倆出去後,她放好燈,根本沒猶豫的就將臨窗的桌子快速的收拾了下,然後將**的被子抱過來,圍成個蠶蛹,縮著就將就了。

無論如何,她不好占用人家耿直的床,反正就一夜,這條件可比昨天的橋邊高檔多了。也許是實在太累太乏,她居然沒再多想,很快就入了眠。

捶了捶肩膀,好酸,桌子高又窄,她一夜沒敢亂扭,所以現在全身真是難受。

不過終於熬過這一夜了,她可以有一整天的時間去思考,去探尋,伸了伸懶腰,亦覺得精神清爽。

迅速的將自己用的放好,拿起包袱,想了下,打開裏

麵的小碎銀,放桌上兩塊,重新扛起包袱打開門。

正見到耿直擔著水桶進院門,他這麽早已經在挑水了?小小年紀,瘦瘦身板,提起水來竟是毫不費勁的。

耿直看著她,目光略過她背上的包袱,臉上神情茫茫,還是禮貌的招呼:“喬姐姐,你起了。”

“嗯。你真早。”戚喬輕笑著,問:“阿婆起了嗎?我想現在就告辭了。”

耿直抬頭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睛裏驚異了一下,然後又溫順地說:“阿婆起了,我去叫她。”然後就放下水桶,快步走向主屋。

很快,婆婆就嚷嚷著出來了,“小喬姑娘?怎麽現在走啊?說什麽也得吃過早飯哪。”

“阿婆,”戚喬不好意思的迎上去,“謝謝你們的留宿,我今日,想早些趕路了。”

婆婆側目看了身後的耿直一眼,又對戚喬笑著問:“那姑娘想好去哪了嗎?”

戚喬笑了笑,“還沒,走走看唄。”

婆婆笑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親熱地說:“哎呀,我說姑娘,你既然不知道要去哪兒,反正到哪兒都是一樣的,昨兒個我覺得與姑娘特別投緣,反正我們家就兩個人,也很冷清,你一來可熱鬧了,不如,你就在這兒多住幾日。”

啊?戚喬睜大了眼睛,心道:不大好吧,非親非故的。

“阿婆,你的盛情讓我很感動,可我不能老麻煩你們呀。而且,我在這裏,實在也是不方便。”

“沒有不方便,旁人問起來,我就說你是我家遠親,是阿直的表姐,這總成了吧。”

“可是……”戚喬為難的看看耿直,那羞答答的樣子,加上婆婆這麽沒來由的熱情,她總覺得有點小別扭。“我,我什麽也不會,除了給你們添麻煩,真是一無用處的。”

“你這孩子呀,想的就是多,農家小院,沒啥寶貝東西,你住上幾日,有什麽麻煩可添的?冬天也沒有活計,就當陪我老婆子說說話,你看咋樣?”

“這……”戚喬覺得不好再推辭了,轉念一想,她原也是想先找一處幽靜之地養心傷,這兒確實不錯,祖孫倆人善,倒是個天時地利的地方。

實際上,她這麽想躲世外桃源,主要還是躲楚翊。這算是她給自己下的又一個賭吧,或者是一計,一個考驗。他日他若來尋她,她將不計前嫌,他若不來,她也當命運安排。

唉,雖然她也知道他或者是身不由己,可是,她難過的,是他的隱瞞。就算他是想保護她,他也不該自作主張,將自己出賣,他不該迫得她那般被動。她終是生著他的氣的。

總要給他點教訓。她終是不甘他們之間就這麽完了。

所以在這裏也罷,不必到處遊**,太過辛苦。擇地兒不如撞地兒。

“就留下吧,姑娘,我覺得挺合適的。”婆婆又在催。

戚喬回神,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點頭道謝:“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阿婆的收留。”

“好好,真是太好了!”婆婆開心極了,拉住她進主屋,“快進來,外頭多冷。”

戚喬隨著阿婆走,越過了耿直的小身板,耿直一直乖乖地站著,側目瞥著兩人進了屋,這才低下頭輕抿嘴角,邁開步子去廚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