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章 赤紅色的苗寨
苗疆,一處偏僻的村寨中,以往鮮有外人來此的寨子,突然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村裏人都不知道這人是如何找來這裏,畢竟這村子不隻地處偏遠,更是隱藏在一片瘴霧之中,完完全全的與世隔絕。
不過這裏卻絕不是男耕女織的世外桃源。
村中人信奉女媧,自小養蠱,一代代傳承下來,蠱術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尤其是村裏的幾位黑巫長老,他們所豢養的蠱蟲已然有了紫級妖獸的實力。
而在這些長老中實力最高強的一個則是整個苗寨的主心骨,他不僅一身巫術和蠱術高深莫測,為人更是謙和,村中之人沒有一個不對他信服。尤其在聖女不知所蹤後,他一個人主持大局,憑借強大的人格魅力將瀕臨分崩離析的苗寨又統一了起來。
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整個苗疆的巫王。
這處苗寨是苗疆的聖地。~。聖壇前一座高大的女媧像臉上掛著慈愛與威嚴。每每在一些重要日子裏,其餘苗寨的長老都會來此朝聖議事,除此之外,這裏絕不會讓寨子之外的人進入。不是歡迎不歡迎的問題,而是膽敢踏入其中的人一律格殺,連警告都欠奉。
但現在卻有這麽一個人走在寨中的吊腳樓中間,這人全身包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中,頭臉被漆黑的兜帽完全遮擋,他的步伐緩慢,似在欣賞周遭的景致,隻是這裏已經委實沒有什麽可供觀賞的風景。
熾熱的火焰和鮮血與冰冷的屍身一同將“毀滅”這個主題完美詮釋,燃燒著的一座座吊腳樓散著滾滾濃煙,如同烽火台上的狼煙,傾訴著將村落中原本的寧靜平和撕得粉碎的慘烈。
烈焰把所及的一切燒灼得劈啪作響。轉載請注明出處 。讓它們在炭黑之中透出點點斑駁的赤紅。許是或蜷縮在角落,或仰麵臥在青石板上的屍體,許是苗寨屋中的木製桌椅,許是路旁生著的花草樹棘,悉數被跳躍的火所吞噬。
不過倒是也有例外,在那黑袍人周圍十米範圍,火不再躍動,煙不再翻滾,血液不再流淌,所有事物都凝固起來,因為,在這人的領域之內,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老孟的時間領域——神域·靜空!
一隻通體雪白的蜘蛛緩慢地爬向老孟,欲將它身體裏的毒素狠狠注入老孟體內,讓老孟全身的骨頭都被其軟化溶解——那是它主人臨死前灌注給它的最後意誌。
四對長腳已經折斷五隻。辰封往事%鋒利的口器也有一邊完全斷掉,這樣的傷勢隻是因為被之前老孟施展的無差別毀滅攻擊所波及。
隻有拇指大小的白蛛很努力地向前爬著,老孟走得很慢,所以二者之間的距離被一點點縮短,再縮短,終於,縮短到十米,這是那蜘蛛隻要用力一躍,在半空中吐出絲線後便可以將自己牢牢捆在老孟身上的距離。
同時,十米,卻也是老孟隨意展開的靜空領域的半徑。
白蛛猛力躍起,將它身體中僅剩的力量用去四分之一,接下來,它要再用四分之一的力量吐出蛛絲,那透明的絲線將悄無聲息地黏在老孟黑色的頭罩上,而它則會借著蛛絲在空中**起的力量將自己甩出,落在老孟的脖子上。
剩餘一半力量的一半,將被用來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咬開老孟的皮膚,另一半力量則能讓它以比閃電更快的速度將貯藏在腺體中的超猛烈的神經性蛋白毒素注入老孟的血管中。
即便老孟有著神魔一般的體質,也絕對撐不過三十秒,而後他將會失去意識,被劇毒腐蝕掉身體和靈魂。
在這一過程中,身體是麻木的,可意識卻很清醒,神經也要比以往更加敏銳,那種痛苦伴著恐怖,會一直折磨被咬中的人。
十米,有時隻是一個幾步就能邁過的長度,有時卻是窮極一生都難以逾越的鴻溝。當時間的概念與距離交錯,所衍生出的結果便極有可能是永恒的交錯。就像被交通信號阻隔在道路兩端的人,待綠燈亮起時,那個注目了好久的身影早已融入人群之中,再也無處尋覓。
白蛛的身體躍起,躍起。而後,靜止。琥珀一樣懸停在空中。
在靜空領域內,那個身著黑袍的身影就是神,他的意誌就是神旨。恍若在他麵前,世間萬物都將臣服。~。一隻小小的蜘蛛,又怎麽可能脫離他的掌控。
老孟扭頭,他的麵孔雖然被兜帽的陰影遮住,但銳利的目光卻寒冷得令周圍的溫度都陡然下降幾分。刀劍一般的眼神的焦點,便停留在白蛛指甲大小的身體上。
老孟隻要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夠將這隻渺小的爬蟲撚得粉碎,不過他卻並沒有這麽做。時間領域的範圍縮小,再縮小,最終縮小到如同指甲一般。
靜空瞬間轉換,時間陡然加速,宛如平靜的湖麵一下子變成了澎湃的海。
時間的河如激流一樣洶湧,在水中,任何生命都顯得如此卑微。生命力隨著時間的逝去而被剝離,身體漸漸失去水分,風幹,脆化,成為塵埃。不朽的,唯有曆史,可大多數人都無法被曆史所記載。轉載請注明出處 。而記錄在任何載體之中的曆史卻又隻是極少數人口中描述的所謂“真實”。
一團瑩瑩綠光在半空閃耀,比指甲還要小,透過厚重雲層灑落的幾縷陽光為其編織著夢幻。
越美麗,便越致命。
白蛛的身體早已消失無蹤,所剩下的,隻有這能夠將**和靈魂一起腐蝕殆盡的毒。
若老孟剛剛真的用手指去捏那蜘蛛,怕是現在已經被腐化成辨認不出的屍骸。
老孟的實力固然強大,作為三垣之一的天市垣,又將逆天的時間領域使用得出神入化,這已然讓他躋身世上最頂尖的高手之列。不過這人的最可怕之處還在於他的謹慎,哪怕他要對付的是一隻渺小的蟲子,他都會將各種危險盡可能考慮周全。
不過。辰封往事%他終歸還是個人,而不是神。
就算神也會犯錯,也會失誤,也會有計算不到之處,更何況是人。
當然,現在擺在老孟麵前的隻是一片坦途,那些絆腳石早已被他遠遠地踢在一邊,而真正的危機,還在更遙遠的地方,遠得超出了他的視線。
那隻白蛛隻是老孟今日屠盡整座苗寨的一個小插曲,或者說,是在曲終之前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休止符。真正可以令他心潮起伏的能夠掀起高·潮的最後一個樂章,現在才剛要開始。
腳步繼續前行,根本沒人前來阻擋他,因為寨中的男女老幼幾乎都已經被他盡數殺光,剛剛的蜘蛛是苗寨裏僅存的最後兩條性命。而現在還剩下的那個“唯一”,正背靠著女媧神像冰冷的台座,身體癱軟。一根青色的手杖直直從他的胸口插入,將他牢牢釘在那裏。
那人正是苗寨中那位德高望重的黑巫長老,即將成為巫王的人。
女媧高大的石像依舊用慈愛的目光俯瞰這座被血與火吞沒的寨子,她並沒有護佑此刻正倒在自己腳下的那個人,之所以未曾顯露神跡,或許並非無力,而是不願。
畢竟,世人都說,神的目光可以洞穿一切。
這黑巫長老與老孟合謀殺害了聖女,他自以為能夠欺瞞所有人,但卻一定瞞不過女媧的雙眼。
鮮血沿著插在胸前的手杖流淌,滴落,填滿手杖上的每一處紋理溝壑,令那蛇鱗一般的紋路泛著血色光芒,紅與青交織,說不出的妖豔。這血有那黑巫長老的,也有他身體之中的本命蠱的,此刻他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想要還清他自己的罪孽,僅憑這麽一點點血或許根本不夠。
人們總會在將死的時候懺悔。~。悔意,永遠在犯錯之後姍姍來遲。
老孟一步步上前,步子雖然沉穩,但卻比平日要輕鬆許多,就連他一貫陰沉著的麵孔,這時候都浮現出一絲笑容,隻是這笑容被隱藏在兜帽下的陰影之中,無人見識。
老孟伸手在那青色手杖的前端摩挲著,那裏明顯有斷裂的痕跡,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從那裏一直延伸,若非遭受破壞,那兒本該雕著青蛇的頭顱——那蛇頭該與此刻被老孟拿在手裏的那根手杖上雕琢的蛇頭別無二致。
“怎麽……怎麽會……?”黑霧長老喘著粗氣,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出氣越來越多,入氣越來越少。他望著老孟手裏抓著的那根手杖,那手杖與插在自己胸口的那一根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可苗疆的至寶。轉載請注明出處 。代表著擁有與女媧神直接對話資格的青蛇杖怎麽可能會有兩根?
“白癡,你從那丫頭手裏搶來的青蛇杖早就被我用贗品換掉了。”老孟如同生鏽的金屬摩擦般的嗓音中透著說不出的愉悅與得意,而他所說的“那個丫頭”自然是指那位苗疆聖女。
“贗……品……?”那長老的表情瞬間改變,青蛇杖的品階僅次於神器,怎麽可能會有贗品,就算有贗品又怎麽會被自己拿在手裏這麽久而不被發覺?
“有什麽好驚訝的。”老孟冷笑,接著昂著頭,道:“聽說過魔界的第一匠師,土德星君麽?無論是宇宙飛船原子彈,還是黃金聖衣軒轅劍,隻要你想得到。辰封往事%他都能做出來……當然,有些東西——比如青蛇杖,他做出來的假貨與正品還是有些差距的,隻是一點點差距而已。唔,廠貨,廠貨你懂麽?那a貨呢?嘖……不懂倒是也無所謂,反正用來唬你這種家夥倒是足夠了。”說著說著,老孟越發得意起來。
“為……什麽?”
三個字,幾乎用盡那長老最後的力氣。
“為了……一顆珠子。”老孟越過黑巫長老,在女媧像的底座上拍了拍,道:“為了藏在這裏的那顆……補天聖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