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遠氣喘籲籲的對宋婆婆說,麻煩您去快點去一下,因為我們哥倆的媳婦都要生了。
宋婆婆二話沒說,立刻回屋裏穿好衣服,拿起一個籃子,裏麵有她接生專用的工具。
女人生孩子這事就是個很緊急的事情,那邊肚子開始疼了,人們才懂的去請接生婆,有時候羊水破了接生婆都趕不到。輕點的孕婦受點苦,重的甚至有生命危險。所以當時的接生婆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救火員,別人一來請,立刻就得出發,根本顧不上問東問西,談價錢什麽的。好在當時的人們也算比較厚道。完事後主人基本上都會封個紅包給接生婆,一般不會出現賴帳的現象。
也許是再回來的路上,有宋婆婆在馬車上,龍鬆柏和紀文遠沒有害怕什麽,一路急急地趕到了家中。紀文遠多了個心眼兒,他直接把車趕到了自己家的院子,停在了房門口。停下車後,紀文遠甩開大鞭子,跳下車來,上前熱情地去扶宋婆婆下車。
宋婆婆下車,從車上拿下的籃子,跟著紀文遠往屋裏走。宋婆婆仔細分辨了一下,勉強才認出那原來是一間小屋,小屋東歪西斜的,要不是從窗戶上印出的昏黃的燈光,宋婆婆真不敢相信這種屋子也能住人。
推開屋門,進到屋裏麵,隻見炕上躺著許如夢,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樣子,從她痛苦的叫聲中判斷出她已經快生了。
宋婆婆急忙給她做檢查,果然一檢查,羊水已經破了。宋婆婆趕忙衝著紀文遠喊了一聲:“發什麽愣,快去燒點開水,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把水準備好了。”
“嗯哪!”
紀文遠應了一聲,到外麵,弄了一盆水來,宋婆婆又告訴他,你馬上出去,到門口等著,紀文遠又應了一聲,就趕快出去了。
在紀文遠出去打水的時候,宋婆婆已經準備好了他接生的用具。當時婆婆接生的用具簡單:一條毛巾、一把剪刀、一個洗臉盆。毛巾舊而幹淨,好像幾年裏都沒有換過。剪刀是農村家裏平常用的裁剪剪刀,黑亮黑亮的。農村當時都還是用舊法接生,並沒有嚴格的消毒過程。
許如夢倒在炕上,痛苦地喊叫著,大罵著紀文遠不是個東西,弄得她這麽的疼痛難忍。也的確是,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她好幾次差點暈過去。但宋婆婆卻是不慌不忙的柔聲的安慰著她,那雙布滿老繭的雙手卻是那樣的溫暖並給了她無窮的力量。
“放鬆!用力!再用力!”
許如夢還
是在大聲地呻吟、翻滾,聲音在寂靜的小村裏傳得很遠。
“胎兒移位了,難產!”
宋婆婆突然神色緊張起來,她看到的不是嬰兒的頭,而是一隻腳,宋婆婆腦中閃過這一念頭。
嗯,看到了吧!我還沒有出娘胎,就是那麽的淘氣。
“那怎麽辦啊!我是不是得憋死了。”許如夢一聽是難產,有些擔心了。因為,村裏已經有兩個女人,都是這個時候,因為難產而死掉了。
“不會的,有我宋婆婆在,你會平安無事的。還告訴你,看著孩子淘氣的樣子,和剛才的那隻大腳丫,還是一個帶把的呢,你就等著高興吧!等著兒子長大了,去娶媳婦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一聲來吃喜糖,我要親眼看著我接生的孩子一個個的都結婚生子,那才叫高興呢……”
送婆婆嘴巴不住嘴地說著,別說,宋婆婆還真會哄人呢。聽她這麽一說,許如夢好像不那麽的緊張了,放鬆了許多。
“宋婆婆,你放心,等我兒子長大了,說媳婦的時候,我一定套上大車去請你來家裏吃喜糖的……”
“這就好,我一定盼著這一天的。”
宋婆婆嘴巴說著,瞅準時機,她毫不遲疑地伸出兩隻手,輕柔地頂住嬰兒的腳,慢慢地往回縮,直到嬰兒的兩隻腳平了,她才鬆了手。這一過程,雖然隻有短短的一兩分鍾,可宋婆婆感覺是那樣的漫長。此時,她才發覺,自己的兩臂有些酸痛,穿在裏麵的內衣也已經濕了。
雖說是宋婆婆的手藝高操,給許如夢接生還是費了宋婆婆的九牛二虎之力。嗬嗬,也許是我睡覺的時候不老實,睡錯了姿勢,聽見娘叫我,迷迷瞪瞪的抬錯了胳膊腿,害得宋婆婆反複了好幾次才把我給叫了出來。
許如夢也被折磨的精疲力盡,連叫喊聲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喘息了半晌,她才喊叫著,再也不叫紀文遠碰身子了,再也不想生小孩了,太遭罪了。
宋婆婆剪掉臍帶,托在手裏喜歡的眉開眼笑。她一個勁兒的說著,做收生婆這些年來,少有的一個壯實的男嬰,白白胖胖的。
可是,就是有點奇怪,這個男嬰不像是其他的嬰兒一樣,生下來就“呱呱呱”的啼哭,好像嗓子給什麽堵住了似的哼哼啞啞的。許如夢說別是個啞吧吧,宋婆婆心說了句不礙事的,孩子就是在淘氣,看得出來,長大後這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宋婆婆說著使勁兒在嬰兒的屁股下拍打幾下。嬰兒終於哇的一聲哭了
出來,宋婆婆也放下心來,許如夢也笑了,笑的很美。
宋婆婆對門外的紀文遠說,恭喜啦,是個男孩兒。此時的紀文遠,高興的什麽都不懂的說了,隻是傻笑和說著謝謝。
紀家這一夜的恐怖和悲傷,在此刻終於全部都變成了幸福。
“我終於有兒子了。”
紀文遠推門進屋,宋婆婆對他喊道。“你進來做什麽,還不到你看孩子的時候。快出去,別衝了血!”
紀文遠乖巧地退出門去。
“給孩子起名字了沒有?”宋婆婆問紀文遠。
紀文遠傻乎乎的回到:“不知道是丫頭還是兒子,還沒準備呢。”
“是一個男孩子,男孩子要在外麵闖**,你要給起一個好名字。”
“我知道的。”
“我怎麽沒有見到你的父母?他們出門了嗎?”
“我的父母在山東老家,這裏隻有我們夫妻倆。”
“是這樣!也不錯,孩子我給你接來了,你們就好好地養著吧!還打算要一個嗎?”
“不想要了,媳婦的歲數大了,生娃太遭罪了。”
“女人生娃都要遭一回罪的,不過,生下來,心就是甜的了。據我看這個男娃子的麵相,他後麵還應該有四個妹妹的。”
許如夢聞聽,高興的說。“是嘛,要是有我還要生,我真想要個姑娘呢。”
“會有的。”
宋婆婆不禁笑道。但疲憊的聲音和額頭上的濕發卻彰顯了剛才的過程是多麽的艱辛。
一會兒的功夫,宋婆婆已經把嬰兒洗洗幹淨,安頓好了許如夢,把孩子抱到了許如夢的身邊。
“大妹子,看看你兒子多俊俏,不知道長大後誰家的閨女有福氣呢。”
許如夢開心的笑著,這時候,母親的笑容是最美的了。
母親十月懷胎是非常非常辛苦的,隨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行動一天比一天不靈活,那份辛苦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一朝分娩是痛苦的極點,伴著一陣陣的疼痛,突然聽見一個哇哇大哭的生命出現在麵前時,那又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幸福,喜悅,興奮和感動的心情。
說過幾句話,宋婆婆接過來紀文遠遞過來的紅包,掖在口袋裏麵,拿著籃子,急匆匆地出了門。宋婆婆臨出門的時候,告訴紀文遠,把門窗關嚴了,把火爐子點上,把屋裏燒熱乎了。
紀文遠喜孜孜的答應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