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為人父母
我們現下唯一關注的,就是樓下這些喪屍何去何從,顧哲北既答應陳彪,讓那些信徒自己處理變成喪屍的親人,我們都尊重顧哲北的決定,且都觀望著。
劉金枝死了,這些人果然如胡落落所說,全都消停下來,他們也是被一股子熱望驅使著,當熱度冷卻,他們的行為也正常起來。
不等我們找他們,他們便派了個代表上來表明態度,大概意思就是,他們會妥善處理弄回來的喪屍家人,希望我們能不計前嫌,與他們繼續在一個商場中和平共處。
顧哲北隻給他們兩天時間,喪屍不弄出商場,就沒有和平共處這一說。
樓下的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那些大男人,守著自己好不容易運回來的喪屍家人,除了哭就是哭,似乎要將之前沒哭夠的一次性補回來。
愚昧雖然可恨,可看著大老爺們哭得前仰後合,我們也聞者心酸,我們排斥他們的行為,不等於我們不理解,有時我會想,假如是我的爸媽或小念屍變,我是否也會為了救回他們而拉住最後一根稻草?我會不會也因為愛變得愚蠢頑固,變得不可理喻?
答應很可能是。
第一天,有三個男人將自己屍變的妻子親手爆了頭,屍體被他們弄出樓外,不知弄到哪去了。
當天夜裏,兩個男人殺了自己屍變的孩子,然後自殺,當它們變異的喪屍走進活人的屋子,發生了混亂,黑暗中,好幾個男人受了傷,除了不小心被咬,還有被同伴胡亂自衛的刀具傷及,我們在樓上聽到動靜,知道出了事,但我們仍然等到天放亮時才下去查看。
一夜,死了十二個人。
居然大部分死於武器攻擊。
樓下還活著的人圍著死人,他們似乎醒悟過來,沉默的將已經被爆頭的同伴屍體搬出了商場,回來後,他們將自己的喪屍親人也送出了商場,讓它們自生自滅去了。
這些人對自己的親人下不去手,我們也不幹預,這是他們的自由。
看著他們好整以暇的關好商場大門,打來水開始清洗地麵的血汙,我其實是為他們小小高興的,從表麵看來,他們至少準備好忘記過去,為了未來好好活下去了。
城管隊員分崩離析,跟著陳彪那十來個人這會跟上了顧哲北,沒有與跟過劉金枝的同事們重新匯合的意思,而那些曾經的信徒,也沒有任何示好的表現,他們變得特別沉默,沉默得象一塊塊遠古的石頭,吃也照常吃,睡也照常睡,卻不與任何團隊靠近,劉金枝的死打破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亮光,這些絕望的人變成商場裏不吃人的行屍走肉,猶如一群幽靈般寂靜。
要說腦筋活絡能夠及時止損的,要屬永安八人家庭組,在盧阿姨的張羅下,他們很自然的回到五樓住回了牛巴店,就象之前隻是下樓串個門走個親戚,見到我們時仍然笑容滿麵親切熱情,一絲尷尬也無。
不過他們也確實沒親手做過什麽糟心事,隻是跟著信徒大流瞎蹦達一番而已,所以大家也不與他們計較,隻是心中更存了隔膜,誰會喜歡隨風倒的牆頭草呢?不能明辨是非的人是很可怕的。
鵬少目前是整個凱德裏最春風得意的一枚,他痛痛快快的罵了那幾個叛軍一頓,徹底出了這口氣,那幾人與那些城管變得一樣,象是傻了,隻悶頭發呆,到時間就吃,天一黑就睡的,讓人懷疑劉金枝是不是給這些人集體下了迷藥。
樓裏的威脅算是除去了,鵬少帶著自己人每天樓上樓下的亂竄,好生抒發了一番他的鬱悶,要知道前些天他在五樓簡直要悶得發狂,趙馨情終於可以繼續去三聯書屋看書,咩咩也敢自己跑出來找我們玩了。
現在對於我們最頭疼的隻有一件事,把涵涵哄好,不讓他哭。
涵涵一歲半,已經認人了,從他媽媽去世那天起,他每天都哭哭啼啼要找媽媽,我從不知道一個小孩的能量有這麽巨大,他可以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居然不嫌累!不,他也會累,他累了就睡,他一睡著我們就全體癱軟在座椅上,眼冒金星,半死不活的等待著他下一次爆發。
哄孩子這種艱巨的活,自然落在我們女生頭上,顧哲北也好潘峰也好,唐曉正也好大勇也好,新來的少年張煜冬也好,全都逃得遠遠的,連餐廳的門都不敢進!孬種們!
至於孫哲馬莉娜,我們啥事能指得上他們?
看著我們對著再次大哭的涵涵又是跳舞又是唱歌的賣力表演,顧哲北大概是不太忍心看我們受苦,直直的走進來抱起了涵涵,我們差點給他老人家跪下,現在才了解到,一個在家裏能幫著媽媽照顧寶寶的男人是多麽可貴可敬!
涵涵並未因為換了個男人抱他就停止哭嚎,仍然忽高忽低的唱著找娘曲,顧哲北拍拍他的背,抱著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我們都嚇一跳,這家夥不會因為孩子太吵,要把他扔出去吧?
懷著雞賊的想法我們不放心的跟了上去,顧哲北就這樣,抱著一個高音喇叭直接下到四樓,進入大頭玩具店內。
這個玩具店架子上的玩具本來都帶著包裝,這會全都被拆封後擺在地上,大恐龍小汽車,好玩的東西應有盡有,涵涵被顧哲北輕輕放在玩具堆中,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看著涵涵抓起一個又一個,小臉上也綻開了笑容,我們全都吐了口氣,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
顧哲北非常得意的看著我,居然指指自己的腦袋說,“你們傻哄是不行的,要懂得轉移小孩的注意力!”
這次我們沒誰不服,真的,太服氣了!
小孩一哭我們都麻爪,隻會抱著滿地悠,做鬼臉唱歌跳舞耍寶,星澤和付然還弄了一堆小食品給他,而這些都沒有顧哲北的玩具療法有效果。
當涵涵的情緒穩定後,我們便對他說,“你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回不來了,另外,我們也都是你的媽媽呀,來,叫媽媽。”
涵涵眨著可愛的大眼睛,猶豫了一會,大著舌頭喊了聲,“媽媽!”
我們一下子笑開了花,可隨即又都流下了眼淚。
這樣,我,洛小念,錦茉和溫言,我們四個,成了涵涵的新媽媽。
星澤和付然居然也想進入媽媽隊伍,被我們製止,她們兩個最多算是姐姐嘛。
一個星期後,涵涵竟象是把吳瓊忘了一般,不再哭鬧找媽媽,有我們四個媽媽輪流抱著他,陪他玩,喂他吃,他的小臉上重新掛上了童稚的笑容。
我難過的想,那些新聞中被拐賣走的小孩,進入新的家庭後,就是這樣忘掉自己親生媽媽的吧?他們開始了新的生活,可他們知道,自己的媽媽仍然活在心碎中嗎?
除了我們四個,涵涵與顧哲北最親,一看到顧哲北就張著小手讓他爸,顧哲北索性教他叫自己爸爸,這下好,潘峰,唐曉正都搶著讓涵涵叫爸爸,涵涵並不懂爸爸媽媽的具體含意,他大概以為男的就是爸爸,女的就是媽媽。
隻有大勇不想當爸爸,他對小孩有些恐懼,特別是涵涵一哭,他的頭發根都要站起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塊頭,小孩竟然是他的死穴。
我們這十來個人,愈發象個大家庭,聽著涵涵一會叫這個爸爸,一會叫那個媽媽,我心中溫暖極了,涵涵就象一個小太陽,讓我們都圍繞著他轉,但這種感覺很好。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蠻好的,雖然天氣愈發寒冷,商場裏的溫度也一降再降,到最後達到嗬氣成霜的地步。
這樣低的溫度,我們穿再厚也受不了,大家商量後,將噴淋水閘關上,開始在商場地磚上燒火取暖。
商場裏的木頭來源,多是裝修用的木材,那些裝飾用的框架,用斧頭劈斷後,架起來燒,暖和是暖和了,但燒出的煙霧氣味難聞,沒辦法,木材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漆,那都是有毒的東西,我們不得不戴上防霧霾口罩,熱風家就有賣的,一大箱子呢。
樓裏餐廳後灶的柴油用得七七八八,沒剩下多少,大家越來越節省,於是找來野餐爐架,在火堆上架起來,再放上鍋子,取暖的同時也把熱飯做了,這種烹飪方法很原始,也隻能弄些簡單的食物,唐曉正把牛肉切成小塊小塊,放進水裏加調料慢慢熬煮,等牛肉爛熟後再往牛肉湯裏加涼米飯,美其名曰韓式湯飯,吃著倒也很香濃。
我知道,象黃油煎牛排這樣的美食,將漸漸離我們越來越遠。
現在還能吃口熱乎飯菜,已經算非常幸福了。
剩下的柴油,我們隻給涵涵單獨做飯菜,那種兒童小麵條超市裏有很多,加點肉絲煮上一碗就夠他吃一頓,孩子小不懂事,寵他的人又多,零食不少吃,正餐就吃得少,經常一碗麵條吃不到三分之一,他就拒絕再吃,怎麽喂都不肯張開小嘴,把我們給急的,又心疼這好不容易做好的東西,有時真想跟他發脾氣,可看著他天真無邪的小臉蛋,那口氣就無影無蹤,歎一聲,把剩下的吃食幾口吃光,總是不能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