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雲從東門繞到了北門,這才看到遠處小營帳外插著“邢”字大纛,那就是赤雲軍駐紮的地方了。

“我們走!”

赤雲軍營帳內,蔡文姬正在清點糧草,她左手抓著竹簡,右手拿著刻刀,不時在竹簡上寫寫畫畫。

這段日子,他謹遵邢昭雲的教導,將糧草牢牢控製在赤雲軍的營帳內,隻在別的隊伍揭不開鍋的時候,主動發放堪堪可用的糧餉。

這期間有不少將軍前來想要武力奪糧,但礙於一千赤雲軍的實力,又都灰溜溜地離開。

她既不能讓糧餉被奪走,可又不能一點糧食都不發以免引起漢軍隊伍內訌,每天壓力極大。

可既然邢昭雲信任她,把這麽重要的位置給了她,她就是累死,也不想讓邢昭雲失望。

“文姬,這些事情讓那些兵卒去做就行了,何必親自動手呢?我看這什麽赤雲軍,不出半月,也就沒了口糧了吧?”

說話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在十幾個鎧甲兵的保護下,他跳下了馬:“民以食為天,現在各部將士都缺糧,我聽說曹操孫堅的隊伍已經餓得啃樹皮了。”

“人餓了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過幾天,他們遲早搶了你們的糧。”公子哥靠近蔡文姬,“就你們這一千人,不夠人家十分之一,能看得住嗎?”

蔡文姬並不理會,看都不看他。

“我還不瞞你說。”公子哥得寸進尺,擋在蔡文姬麵前,“都說現在缺糧,我們袁家的部隊,糧食可還夠吃兩個月的,如果你現在帶兵加入袁家,或者你來我的帳下,我保證你的人有吃的,保證別人不敢欺負你們。”

“我袁家四世三公,我爹是袁紹,你這什麽邢道榮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種,聽都沒聽過。”

“袁尚。”蔡文姬站在公子哥麵前,“你剛才說什麽?”

袁尚看了看左右,心想這妮子總算是開口了。

圍困廣宗這幾個月,攻又不攻,撤又不撤,他作為官六代,整日無所事事,他兩個哥哥守在渤海,而他卻被叫來“曆練”,著實不爽,可沒想到,不久前來了一千什麽“赤雲軍”,將軍叫什麽邢道榮,而司庫長,竟然是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蔡邕的女兒,叫做蔡文姬。

這可讓他有了事兒做,每日總往這裏跑,想得到這位漂亮的司庫長的同時,把這一千人馬吃下。

這樣不僅得了美人,更收編了軍隊,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隻是這妮子態度極其冷淡,連一句話都不舍得跟自己講,要不是她身邊跟著一個叫做公孫瓚的,就是用強,蔡文姬也早就是自己的人了。

眼下蔡文姬竟然主動說話了,這讓袁尚大喜過望:“我說我袁家四世三公,我父親以後遲早也位列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是。”蔡文姬攥著刀,“我說後一句。”

“邢道榮是個什麽野種……”

寒光亮起,袁尚隻覺得自己臉上一熱,用手一摸,鮮血淋漓。

蔡文姬的那把刻刀尖上,還滴著血。

“我不理你已經給足了你麵子。”蔡文姬甩甩刀尖上的血,“如果我再聽到你說邢昭雲一個字,這把刀就不會隻是劃過你的臉,而會劃過你的脖子。我不管你是什麽袁紹的兒子,還是什麽四世三公。”

袁尚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蔡文姬。

這是一個女人,準確的來說,這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手無縛雞之力,一開始看到屍體的時候,都嚇得渾身發抖,甚至抹眼淚。

她敢用刀劃傷自己?

“你找死!”袁尚的牙齒幾乎都在顫抖,“從來沒有人敢拿刀對著我,給我抓住她!”

“誰敢動手試試?”說話的人是公孫瓚,他早注意到了袁尚又來這裏沒事找事,眼睛一直盯著這邊,直到看到蔡文姬用刀劃傷了袁尚的臉。

按理說蔡文姬的動作很慢,不說是練武之人,就是反應快點的普通人也能躲開,袁尚連這都躲不開,還敢來前線,腦子簡直被驢踢過。

“我命令你們,將他們兩個給我拿下!”

“公子,這不好吧?都是漢軍,要動手,這算是嘩變!”侍衛提醒道。

“那也是她先動了手!我們袁軍有四萬,她隻有一千人,怕什麽?”袁尚怒不可遏,“動手。”

赤雲軍也注意著這裏的動靜,聽到這話,呼啦抄圍了過來,將袁尚以及一幹侍衛圍得水泄不通。

公孫瓚道:“你怎麽想的?你侍衛能帶四萬人?現在你被圍在這裏,我看你怎麽讓那四萬人來贖人。”

袁尚反而笑了起來:“公孫瓚!我知道你,幽州人。你可想好了,以你們家的勢力,敢不敢和我爹鬥。在你們地盤怎麽了?前段時間你爹還給我爹送過信,信裏求我爹在朝中照顧照顧你。”

袁尚環視一周:“我給你麵子,喊你公孫瓚,不給你麵子,你屁都不是。看來這段時間我給你們臉給多了,分不清個眉眼高低了。”

袁尚一指蔡文姬:“給臉不要臉,你爹不就是個議郎嗎?你裝什麽?老子無非是不想沒了情調,不願意強來,今天我就給你選擇。”

他伸出了兩根手指:“一,你把爺伺候舒服了,歸於我帳下,爺既往不咎。二,你要是不願意,今天我既要了你,我還要你的糧,要你的兵!”

他看向周圍的赤雲軍:“就你們這千把人也叫軍隊?我放出話來,你們的糧食馬上不保,想吃飽飯的,現在就脫下外衣,跟我回去加入袁軍,我保證他有一口飽飯吃。執迷不悟的,到時候別怪我不給你們機會。”

袁尚往前走去,前麵一名赤雲軍擋著,他推了一下,赤雲軍一動不動,又推了一下,赤雲軍依舊不動。

袁尚暴怒,對著這名赤雲軍左右開弓,打了十幾個巴掌。

袁尚的背景確實硬,沒有人敢輕易還手。

蔡文姬忙拉開這名士兵,她緩步迎了上去。

她想起了邢昭雲的教導。

一定要冷靜,然後再想辦法。

有了!

蔡文姬冷哼了一聲:“若我都不選呢?”

“不選?給你八個膽子,你敢動我?”

“你袁家有四萬人馬是吧?”蔡文姬笑了起來,“皇甫嵩,朱儁將軍與邢昭雲是生死之交,曹操是邢昭雲的弟子,他們的兵加起來,足夠四萬了吧?你有本事動手試試?”

“比背景比勢力?天家親口說邢昭雲是‘貼心人’,你勢力再大,大得過皇上去?你今天敢動這裏任何人一根汗毛,明天你父親的腦袋就會掛在京師的北門!若不是我怕漢軍內亂,讓黃巾賊有機可乘,前幾次你來的時候,我就該動手了。”

蔡文姬雖然不高,可氣勢卻絲毫不輸。

“撒謊……你肯定是撒謊。”袁尚一時之間還真摸不清蔡文姬所說是真是假。

“你不怕我更不怕。”蔡文姬舉起了刻刀,“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滾出赤雲軍的地盤,別再讓我看見你。二,你說動手,我就先殺了你們這些人,再去殺了你爹。”

——

“姬在廣宗嗬退袁尚,愛兵如子,人皆服之。”——《列女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