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龍轉身欲走,我拉住不放。

身後。

“那個人……你們認識?”劉琦的聲音驚問。

“嗯,是啊,還不是一般兩般的認識。”張小飛殘忍地慢慢地意味深長地說。

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在劉琦鮮紅的傷口上撒鹽撒的很愉快,卻偏偏不好意思完全泄露自己興奮的那表情。

我也能想象得到劉琦臉上痛苦跟尷尬並存,交相爭鬥不相輸贏的扭曲表情。

我卻無暇顧及。

“子龍?”我又扯了扯趙雲的衣角。

“哈哈。”張小飛終於沒忍住他的幸災樂禍。

於是劉琦公子本欲說的話忽然也悶在了嘴裏,從原來的氣勢十足氣壯山河,忽而急轉直下,變成支支唔唔說不出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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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麽時候,我拉著子龍走出荊州飯店。

站在街頭的垂楊樹下,聽著樹上傳來的聒噪蟬鳴,斑駁的陽光影子從樹叢中灑落下來,在他臉上行程淺淺的搖曳的陰影。

這張臉看起來更是迷離。

我一時無語。

他也靜靜地。

過了一會,我才醒悟過來,下意識嘿嘿笑了兩聲。笑完之後才驚覺:為什麽笑得這麽邪惡的感覺?

抬起袖子擦了擦額角,我問:“子龍,你報名了嗎?”

這本來是無話找話。

果然,子龍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出現了不知怎麽回答的忐忑表情。

我本來是隨口一問的,今天是新生報名地第一天。怎麽會有有人不去報名呢?可是現在看他這幅表情。卻又有點吃不準了。

於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再問:“你不會沒報名吧?”

他索性轉過頭不看我。

這分明是默認且心虛了!

我驚訝地張大嘴巴:“為什麽不報名?”

“沒事。”他諾諾地。

“什麽沒事,今天是第一天,都要報名的啊。難道你不想讀書了嗎?”我顧不上那麽多,繞到他麵前,伸手抓住他雙臂。

他不自在地抖了抖手臂:“我遲一點會去的。”

“遲一點?”我越發吃驚,“遲一點是多久?一天?三天?十天半個月?”

他不語,沉默地皺起眉頭,好看地眉形。狠憂鬱內斂的氣質。

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眉毛,摸摸他的眼睛,鼻子,那紅色的櫻桃般的嘴。

我後退一步,眨眨眼,讓自己從亂七八糟地想象裏爬出來。

語重心長地說:“子龍,陸指的校規很嚴謹的,你就算是差了一天報名。也會被記過,如果差個十天半個月,那根本就不用來上課了。你不知道嗎?”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急得跺了跺腳:“你沒事來打什麽工啊。暑假做得還不夠麽?來,我們先去報名。報完名之後你愛怎麽幹都由得你。”

我伸手抓起他手腕,向著校門口方向走。

他固執地站著不動,我走出一步,反而被他拉回去兩步。

我氣憤地站定:“你不會真的不想讀陸指了吧?”

他搖搖頭。

還好,居然有反應。

“那麽就去報名啊!我又不是拉你去黑店。”我大聲質問。

他見我這麽說,臉更紅了:“我……我……”說不出來。

“我什麽我!走啊!”我拉著他,以老牛拉破車的姿勢向著樹蔭之外的地方邁步。

“我不能報名!”子龍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為什麽?”我站住腳步,回身看他。

“我……我……”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而那張俊臉倒是越發地紅了,那紅暈所到之處,簡直鮮豔的像是要滴下血來。

“哦……”我看著他的麵色,腦中靈光閃爍,忽而恍然大悟,“哎,我好糊塗!”

子龍驀地抬頭看著我,雙眼閃著光。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排隊排不上對不對?哈哈!”我伸手拍著自己的腦門,“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去年我也是白白地派了半天隊呢,差點被曬死,後來還是雲長幫我去交地學費,

你放心,我認識人,你的東西給我,我幫你去辦,保好。”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很得意。

子龍地臉色逐漸灰敗下去。

我心中一愣: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

我眨著眼睛原地發愣,不知道他心底為難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可是他不說?

“子龍,是不是這件事啊?”我底氣不足,輕聲問。

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如果不是這件事,那麽……那到底是什麽事,你說出來給我知啊……”我咬咬嘴唇。

他雙眉一動,忽然抬起頭來。

“沒事的,”他安靜地看著我,“就是你說的這個,不過,我一會就去報名了,一會人也會少,就不麻煩你了。”

我愣住。

而他呆了呆,又說:“謝謝你,備。”

我張大嘴,愣住。

他轉身,躑躅地要走。

我直覺地跳起來,想去捉住他。

眼光一瞥的瞬間,忽然看到荊州飯店二樓欄杆處,張小飛魁偉的身影正矗立那裏,俯視眾生,且向我伸出了和藹可親的指引之手。

我心頭一動,看著子龍身影一晃,進了荊州飯店。

我邁步跟著過去。

同他擦肩而過,我迅速地踏著樓梯上樓。

“翼徳,什麽事兒啊?”我張口問。

“不急。”

二樓轉彎,張小飛一看我孺子可教而來,撲過來拉著我的手,將我拉到一個冷氣十足的包廂內。

包廂內已經放著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小飛替我倒好一杯:“先別著急,喝口茶。”

我本來想再問,看他這樣,於是先端起茶,猛然灌了一口,幸虧茶放了一會,不是太燙。

“你問出什麽究竟了嗎?”他看著我,憨厚的臉上閃爍著罕見的智慧之光。

“咋啦?”我問,又搖搖頭,無奈地歎息,“子龍真英雄也,任憑我威逼利誘,他就是不說一句。”

小飛撲哧而笑:“你才知道,你看那家夥的樣子就知,多悶騷啊。”

我驚詫看著他:“你還會看相呀。”

小飛笑得很是豪爽,聲音震得天花板嗡嗡作響。

我堵著耳朵看他發泄。

幸虧他收斂的快,神秘兮兮換了一副麵色,對我說:“麽有眉目吧?”

“他說是因為排隊的人過多。”我苦惱地撓撓頭,又喝了一口茶。

“BULL***!”小飛翻翻白眼,“根本不是這樣。”

“那真相是啥?”我敬仰地看著這個會說鳥語的人。

“真相隻有一個……”小飛陰險地眯起眼睛,點了點頭。

“在下洗耳恭聽。”我眨眨眼。

“真相是……”張小飛歎了一聲,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放出一個大雷,小飛說——“他——沒錢交學費。”

“啥啥?沒錢交學費?”我木訥重複。瞪著眼睛,不能相信我的耳朵。

“是的。”張小飛鄭重地點了點頭,“一手情報,絕無差錯。”

我華麗麗地石化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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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跟翼徳從樓上下來之後,看到了劉琦正拉著子龍的手很親切地問長問短。

我又是吃了一驚。

隻聽得劉琦說:“子龍啊,以後就在這裏好好幹,不熟悉環境不要緊,這裏的員工跟老板都是狠善良的人,大家多摩擦摩擦就相處的很好了,就算是那個……車胎都有磨合期呢,何況複雜的人類呢,方才的事情都是幻覺,都是幻覺,你趕緊忘掉哦!乖~~~”

一滴汗從我的額頭落下來,我感覺劉琦的口吻好像是手持棒棒糖引誘小正太的怪叔叔哦,雖然這小子的年紀也並不大,長的又麵嫩,看起來比我還要小呢。

子龍顯然不大適應這種前倨後恭變化如此激烈的對待,喃喃地不知要說什麽,一張俊臉卻是又紅了起來。

我看著這樣,心頭不知怎地覺得一樂:他真是個容易臉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