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噤若寒蟬的大臣
燒紅的銅柱往張昭身上的一放,頓時輕煙彌漫。上好的蜀錦立刻變成了白眼,當銅柱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刻,焦臭的味道傳了出來。
“啊……!”誰能想到,如此脆弱的一個老人家,怎麽會有這樣的力氣,發出如此大的呼喊。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有些宮女轉過臉去不忍再看。
張昭抱著銅柱在地上打滾,胡子、頭發已經冒出了火,全身上下的衣服經過高溫的炙烤之後,緊接著頭發一起燒了起來。張昭被大火包圍,叫喊的聲音和火焰的強度成正比。當大火徹底熄滅的時候,一具焦黑的人體出現在地麵上。頑強的生命力,支撐著這個老人還留下了一口氣。
魯肅撲過去想要抱起張昭,剛一伸手,焦黑的皮肉便被他撕下來一塊,張昭的全身一震顫抖。緩了一會,張昭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道:“陛下,此乃妖婦!請陛下盡快斬殺,免得誤國誤民!”
一隻手指著躲在孫權背後的琴操,終於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手臂跌落在地,黑洞洞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不是他不想閉上,而是臉上的皮肉早已經燒沒了,連眼瞼都燒了一個幹淨,兩隻眼睛早就不見了蹤影,隻留下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炮烙之刑,相傳是殷紂王所用的一種酷刑。《荀子?議兵》:“ 紂刳比幹,囚箕子,為炮烙刑。”《史記?殷本紀》:“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於是紂乃重刑辟,有炮格之法。”裴駰集解引《列女傳》:“膏銅柱,下加之炭,令有罪者行焉,輒墮炭中。妲己笑,名曰炮烙之刑。”指用燒紅的鐵烙人的刑罰,此刑罰殘酷無比,受刑者痛不欲生,甚著灰飛煙滅。
看著張昭慘不忍睹的屍首,魯肅盯著孫權,那眼神充滿了憤怒、怨恨和不甘。孫權身後的琴操探頭看了一眼,正好與魯肅的眼睛相對,嚇的他連忙又把腦袋縮了回去。本來,他向孫權建議用這炮烙之刑嚇唬嚇唬張昭等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孫權向來心狠手辣,當年為了爭奪主位,連自己的親大哥和三弟都不放過,何況張昭這個外人。但是這件事做的的確有些過分。可他是帝王,帝王永遠都是對的,即便錯了也是對的。他一揮手:“送太傅回府,爾等也散了吧!明日早朝,朕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
皇宮之中鍾鼓齊鳴,那些昨晚宿醉未醒的官員被貼身跟班急匆匆的叫醒。當聽到皇帝要早朝的事情之後,驚訝之餘不覺得有些害怕。半年來,孫權從未早朝,今日怎麽會心血**要早朝,也不提前通知一聲,若是誤了時辰那可是死罪。
於此同時,張昭的府邸之中已經哭成了一片,連夜搭建的靈堂莊嚴肅穆。子孫們跪於兩側嚎啕大哭,巨大的棺槨中,那具已經黑的無法辨認的屍體靜靜的躺在裏麵,誰看了都覺得有些害怕。
長子張承、次子張休以及侄子張奮皆麵有怒色。張家為吳國建立立下汗馬功勞,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若不是魯肅求情,說不定孫權還要趕盡殺絕。思來想去,三人覺得心裏憋屈。
張承起身回後堂,張休、張奮連忙跟上。剛剛走出靈堂,張休便叫住張承:“大哥,父親不能白死,就因為幾句辱罵之言,孫權全然不顧父親乃是吳國老臣,竟然用此等殘酷刑法,我這就召集舊部,必須為父親討一個說法!”
“二弟,不要胡鬧!”張承一把拉住張休。
張奮道:“二位哥哥,陛下對咱們不仁就休怪咱們不義,我張家世代忠良,今日卻被冠以反賊的名號,你們不去我去!”
“奮弟,你也回來!”這兩個兄弟,張承很了解。都屬於那種火藥桶類型,一點就著。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他們惹出事來,否則整個張家可就真的完了。
張承生拉硬拽這才將兩人拉近後堂。將房門關上,看著兩個還在大呼小叫的弟弟,張承道:“不要吵了,父親的死我也痛心,但是我們不能胡來,那可是我吳國的陛下,如今陛下誣陷我們謀反,這才殺了父親,如果我們真的起兵,不就將這個罪名坐實了?到那時我們張家在吳國將五立足之地。”
“立足之地?吳國在這天下還有立足之地嗎?”張休怒道:“天龍帝國兵強馬壯,而這兩年我吳國積貧積弱,似陛下這等沒有了誌向之人不再少數,隻怕不用龍飛動手,我們吳國就會俯首稱臣,與其讓龍飛奪了我們張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東,倒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張繡看了張承一眼:“你放心,到時候我不和你爭主公之位。”
“是呀大哥!二哥說的對!”張奮在一旁替張休幫腔:“孫權欺人太甚,竟然用此等嚴刑酷法,與那暴君有何區別,就算我們不取,將來也是龍飛嘴邊的肉。”
“混賬,竟敢直呼陛下名諱!”張承一瞪眼,張休和張奮往後退了半步。別看他們一個個看上去很厲害,這家裏的老大還是張承。張承今年已經三十多歲,為吳國奮威將軍,手裏握有大量兵權,比張休、張奮加起來的好藥多很多。而且張承能征慣戰是員難得的驍將,被魯肅派駐須臾口,作為抵擋龍軍的第一道防線。張承在東吳之中,乃是僅次於徐盛、全宗之後的公認第三戰將。
張承深吸一口氣,換了一下屋裏的緊張氣氛,心平氣和道:“即便要造反也得找個合適的時間,如今為了守衛建業,孫權調來大量兵馬,這個時候動手無異於死路一條。”
“那大哥認為我們該真麽辦?”
“一個字,忍!”張承咬著牙:“殺父之仇不能不報,要向撼動孫權的位置萬萬不可魯莽,我們要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徹底替父親報仇的機會,你們兩個先回去,我要去見見我的嶽父,希望它能幫我們一把。”
張承的老婆複姓諸葛,那是諸葛瑾的女兒。張承說要找嶽父商議便是找諸葛瑾。雖然諸葛瑾在吳國已經不怎麽受孫權的重視,可他的才學不減,而且因為是老臣的關係,在朝中還有一定的威望。張承脫去孝服穿上變裝,乘轎悄悄來到諸葛瑾家中。
諸葛瑾正在看書。張承的到來讓諸葛瑾有些意外:“賢婿不在家祭奠汝父,為何到我這裏來?”
張承噗通一聲便跪到了諸葛瑾麵前。諸葛瑾一時無措,連忙將張承扶起:“賢婿有話盡管說,我們乃是一家人,太傅大人突然離世作為他的摯友,我覺感到悲痛,賢婿起來說話!”諸葛瑾拉著張承朝著密室而去。
孫權破天荒的上朝,很多大臣都沒有來。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戰的歪歪扭扭,還有些人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好,哈欠連連,臉上那淡淡的脂粉說明昨晚他去了什麽地方。孫權有些生氣,一招手將常侍叫過來,趴在他的耳邊吩咐了幾句。常侍一驚:“陛下!”孫權的臉一黑,常侍沒敢接著往下說,彎腰退了下去。
早朝一般會在寅時左右開始,而現在已經到了卯時,天已經大亮,還有幾個位子是空的。孫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即下令關閉宮門,這個時候還沒有來的,以後就不用再來了。言下之意是要罷官。眾人一聲不吭,都不知道孫權這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時間不大,常侍領著十幾個內侍端著火盆進來。魯肅、薛綜、步鷺敵人對著套路太熟悉不過了。特別是薛綜和步鷺看見這東西就渾身發抖。魯肅急忙上前,跪倒行禮:“陛下!……”
不等魯肅把話說完,孫權便打斷道:“大都督不必多言,朕自由分寸。”
就在大殿的正中央,內侍們開始將那根銅柱放在炭火燒烘烤。今天帶了的這根銅柱比昨天晚上烙死張昭的那根還大,端進來的炭火也更多。有些讀過古籍的人對這東西有些了解。而沒有見過它的,都有些好奇,甚至有人還主動靠近。
當炮烙燒紅,通體散發著炙熱的熱浪,聽說了張昭事情的那些人一個個害怕了起來。他們不知道今天又要處置誰,紛紛朝後躲去。孫權對這樣的表現很滿意,作為君王就要有一絲絲的霸氣,讓這些大臣害怕自己。否則總有一天就會有人爬到你的都上去,以前就是因為自己太過謙和了,才有了張昭的事情。
孫權沉著臉,掃視了眾臣一眼:“爾等都是我吳國棟梁之才,也是飽讀詩書之輩,應該深明禮法,此物有些人應該認識,不認識的我就告訴你!名叫炮烙!”
聽見炮烙這兩個字,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隻聽聞此物乃是紂王所造,後來周滅商,因為此刑罰殘酷便廢止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再次見到。用炮烙之刑者,都被認為是暴君,難道……?在也不敢往下接著想。激靈的人,瞬間明白過來,孫權這是在告訴群臣,以後最好不要說什麽難聽的話,否則張昭就是例子。
群臣噤若寒蟬,膽小的渾身發抖,低著頭跪坐在地上一聲不吭。再也不見了以往的爭吵,整個天下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散朝之後孫權匆匆回到鳳來樓,一進門便抱住琴操:“愛妃真乃神人也,此物一出朕再也不會被那些家夥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