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亦真亦假
鎮守關中十幾年來穩如泰山的張遼接到徐庶派人送來的密信後,身心俱震!
長安,淪陷了。
馬超造反,這是張遼始料不及的事情。
看完信的第一個反應,張遼就想要調集函穀關所有兵馬揮軍反攻長安,可走到門邊,他又躊躇起來,麵色複雜,眼神不甘。
徐庶信中已經點名要害。
馬超造反的確危害深重,但如果張遼率軍反攻長安,其惡劣影響將會是馬超造反是的十倍不止。
站在城樓屋外,張遼望向東方洛陽,他知道,他若帶兵反攻長安,在洛陽的張頜斷不可能錯過這個天賜良機。
函穀關若失,不管張遼反攻長安的結果如何,關中以及涼州就會落入曹魏手中。
那時,曹魏便可扼守散關與陳倉,以極少的兵力阻擋益州太平軍北上,能夠抽出更多的兵力投入南方戰場,形勢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馬超是在家裏肆虐的一頭惡狼,曹魏才是張開血盆大口的猛虎。
徐庶信中也講得明明白白,以馬超現在僅有數萬鐵騎的兵力,難以撼動函穀關,也不可能南下益州,馬超正在募兵,在他募兵後的軍隊形成戰力之前,看看主公會作何反應再說,函穀關和武關所需糧草,不用張遼擔心,徐庶會為他解決這個難題。
千萬千萬,守住西北最大的屏障。
張遼更加痛恨不已的是馬超造反阻礙了郭嘉先前交代給張遼的任務。
在甘寧北上進攻襄樊之際,郭嘉讓張遼佯攻洛陽,要起到能夠牽製曹魏司隸一帶兵力的作用,但現在,一切都被馬超毀了!
深夜的成都,郭嘉在吳莧的閨房中正在睡夢之中,臂彎中吳莧側臥緊貼著他睡得十分安穩。
這些日子以來,坊間流言讓吳莧難以自處,外人都說郭嘉因為吳莧的緣故而從輕處罰吳懿,背後其實就是指吳莧是紅顏禍水,讓郭嘉已經分不清事情輕重,是昏庸之兆。
如果流言蜚語隻是朝著吳莧而來,那吳莧隻會默默忍受,但現在矛頭是指向郭嘉,她便難以忍受,為了讓郭嘉洗清這種汙點,吳莧提議讓郭嘉休了她,她回娘家去,盡管她不舍,暗自垂淚,可她無法容忍因為自己而讓郭嘉的威名受損。
郭嘉又怎麽會同意她的提議呢?於是這幾日夜晚都在她房中安慰開解她。
有侍女在門外將郭嘉喚醒,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如果不是有緊急事件,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擾郭嘉。
小心翼翼起了身,給吳莧掖好被子,郭嘉披著長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傳話的侍女告訴郭嘉,戲誌才和秦宓已經在府邸前廳等候。
事情絕對不小。
郭嘉簡簡單單穿好衣裳,走出庭院,在門口,郭嘉停下腳步,扭頭瞧見背靠著牆的祝融手裏把玩著飛刀。
“還不睡?”
祝融算是郭嘉身邊一個異類的女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天南地北四處遊玩,玩累了玩膩了就跑回郭嘉這裏的“借宿”。
發型有些散亂,斜紮的馬尾順在胸前,祝融打個哈欠,擺手道:“是被吵醒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月光之下,祝融給人以清冷出塵的視覺感,郭嘉扭頭對她輕聲道:“有心了。”
說罷,闊步離去。
其實郭嘉很清楚,祝融既然知道深夜有人入府求見,必然是發生了大事,那麽這種緊急的事情會是什麽?也許是有刺客,也許是有地方發生災患,不管是什麽,祝融起身來到庭院門口,顯然是想盡一份力去保護郭嘉的妻妾,盡管這裏的有不少女兵都是祝融當年一手帶出來的。
郭嘉來到前廳後,不光看到了戲誌才和秦宓,還有匆匆趕來的許褚和高順,而府外傳來的動靜,則肯定還有人陸陸續續趨步趕來。
戲誌才將閻圃送來的急報呈遞給郭嘉,在場眾人皆麵色沉重。
踱著步看完這份急報,郭嘉胸口起伏不定,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摔砸發泄,隻是來回踱步閉目深思,好半晌才恢複了平靜,隻是臉色冷峻得嚇人。
當益州府的官員與城中將領都到達後,郭嘉沉聲將馬超造反的事情公之於眾。
“馬兒竟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許褚當即雷霆暴怒,其他將領也都隨之怒不可遏地怒罵馬超。
文官們一致出言讓郭嘉當機立斷。
現在情勢危急,郭嘉必須做一個選擇,是先攻曹魏,還是先處治馬超,兩麵作戰,兵力上未必夠,而戰場變數太大,如果兩邊戰場都輸掉了,郭嘉的統治或許會在瞬間崩潰。
“馬兒僅有騎兵五萬,文遠短時之內無憂,但為防馬兒形成大患,必須先撲滅他!秦宓,傳一道軍令去給甘寧,讓他帶兵八萬去漢中,與漢中的兵馬匯合之後北上關中!我倒要看看馬兒能張狂多久,自尋死路,哼。”
郭嘉軍令一下,秦宓出列領命,但甄堯卻出列表達了擔憂。
“主公,大都督若停止進攻襄樊,荊州內我軍的兵力將會大降,那江東會不會?”
這個擔憂是顯而易見的,害怕江東席卷荊州。
但郭嘉大手一揮,冷酷道:“我就是要看一看,孫仲謀敢不敢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他的兵馬敢走出江夏,就別怪我踏平江東!”
文官這邊的人低頭想了想,也許郭嘉這也是一舉兩得的做法。
一方麵讓甘寧去鎮壓馬超造反,一方麵也試探江東,如果江東敢背信棄義,那也就給了郭嘉出兵橫掃江東的理由。
眾人退去,郭嘉靜坐在主位上,平靜下來後,嘴角忽然揚起一抹詭笑。
鄴城
曹丕心神不定,將司馬懿召來。
“仲達,雋乂發來急報,馬超反了?”
司馬懿其實已經知道了這個對曹魏而言絕對有利的消息。
曹丕的反問,潛台詞就是在問司馬懿,究竟馬超是不是真的反了。
司馬懿麵不改色,低聲道:“魏王可以試想,馬超如若不是真反,那目的何在?最大可能是誘使雋乂進攻關中,誘敵來戰,但隻要魏王不下令,雋乂將軍在洛陽按兵不動,那馬超假反就是一個笑話。可馬超如果是真反呢?郭嘉必定會調兵去鎮壓,魏王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即可,假反,我方不中計,真反,我方作壁上觀。”
曹丕心中疑雲盡去,他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有些衝動讓張頜去攻打函穀關,可襄樊的危機還沒解除,他也知道多線作戰負擔太沉重,如若兩麵都失利,賠掉的本錢就太大了。
“如果馬超是真反,他為何不來投效我?”
曹丕忽而問司馬懿了這樣一個問題。
似乎這位魏王已經習慣了天下君主隻有三人,他,郭嘉,孫權,其他人都隻能是君主麾下的臣。
司馬懿驀然輕笑,讓曹丕覺得有些詫異,難道他問了一個很招笑的問題嗎?
是,在司馬懿看來,曹丕的問題就是多此一問。
曹家和馬家有血仇,馬超憑什麽投效曹丕?馬超如果造反就是為了投效別人,那他還造個屁反啊!
郭嘉給馬超的,曹丕絕對給不了。
涼州刺史兼督西北戰事,馬超文職地位不算低,而擁有絕對的兵馬權力則讓他已經是郭嘉治下的“封疆大吏”,馬超造反如果不能更進一步,他這個反就造的莫名其妙了。
“魏王,如果馬超來投,那就說明他造反肯定是假,是郭嘉暗中設計。”
司馬懿把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他也料不準馬超究竟造反是真是假,但敵不動我不動,先靜觀其變不參合就行。
曹丕來回踱步喃喃自語。
“馬超投效郭嘉之時,算是被逼無奈,此後郭嘉又派了糜芳去馬超身邊,應該是監視馬超的一舉一動吧。馬超殺了糜芳祭旗,這與郭嘉肯定是結下了死仇啊。”
如果馬超是假造反,曹丕不是很相信,因為糜芳死了,人頭就掛在金城大營的旗杆上。
這個糜芳雖則不見得有多大才幹和名氣,但好歹是郭嘉的親家,馬超一刀下去,在公,造反決裂,在私,也與郭嘉結下血仇。
如果是造反是假的,是郭嘉在幕後策劃,那他難道就這樣把糜芳犧牲掉了?郭嘉治下的官員得知此事真相後,難道不會心寒?
思來想去,曹丕對馬超造反的事情還是無法下一個定論,亦真亦假。
不過,他倒是暗鬆一口氣,襄樊的危機,應該會有驚無險了。
“仲達,關中何時才會是我曹家的屬地啊。”
曹丕喟然長歎。
如果曹魏有關中,哪怕不要涼州都行,這樣可以輕而易舉擋住益州的進攻,司隸那屯聚重兵的局麵可以得到緩解,曹魏兵力上捉襟見肘的局麵也將扭轉過來。
司馬懿也為這個事情發愁,人謀始終逆不了天,函穀關天下至險,坐鎮那裏的又是張遼,想要進取關中,難比登天啊。
“如若馬超與張遼開戰,那或許我方還有機會趁虛而入,隻不過以馬超現在的兵力,根本無法與張遼開戰,除非馬超能有十萬兵馬,否則他不可能硬撼張遼,那隻會是一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