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官渡開始

?白馬城,逢紀正惶恐不安地跪在白馬城的府衙內,他的主君袁紹高居上位,手裏把玩著一個青銅酒爵,目光深邃寧人捉摸不定,逢紀的同僚以及政敵們站立兩側,他們極力收斂著幸災樂禍的表情,但內心一目了然,誰都希望袁紹能懲罰一下這個不可小覷的對手。

“你的意思說,顏良和文醜的死不是偶然,而是一個針對他們兩的陰謀?”袁紹忽然問題,他的聲音渾厚低沉,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嚴已經一種國士無雙的驕傲,如果讓一些平民百姓看見,會有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

“顏良、文醜二位將軍戰死疆場,都怪臣舉措不當,難辭其咎,願一死以謝三軍!”

逢紀低頭回答,把額頭貼在冰冷的地板上,如果說顏良的死還有一些意外因素的話,那麽文醜戰敗,完全是謀略上的一敗塗地,胡車兒誘敵、樂進虛張聲勢、於禁率領輜重的潰散以及關羽的伏兵,一環扣著一環,像一隻逐漸扼緊的大手,生生掐死這位勇將,對此逢紀竟然全無察覺,乖乖驅使文醜進了圈套,最後身死人手,被關羽梟去了首級。

“自盡倒不必,不過元圖啊,平日裏你算無遺策,怎麽這次就沒看穿曹操的計策呢?”

袁紹的聲音有些迷惑不解,從戰報上看,逢紀在延津之戰前半段的指揮非常出色,完全壓製曹軍,可到了後大半段卻大失水準,直接把顏良文醜送上絕路。

“臣一直侍奉大將軍,久沐德風,實在是沒料到曹賊無恥殘暴到了如此不可複加的地步,胡車兒這樣的新降之將竟然被如此幹脆地當成棄子犧牲掉了,所以臣有德度無德,是以誤判”

逢紀找了個理由,暗暗拍了袁紹一個馬屁,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袁紹聽完逢紀的話,麵色略好看了些,其他謀臣卻一陣誹謗,這人到了現在還不忘恭維。其實逢紀心裏也在暗暗叫苦,他不想用這種借口,但不這麽說,他就可能死在這裏,袁紹外寬內忌。但有很愛麵子,如今冀州的中上層官員幾乎都在這大廳之內,隻有把袁紹的馬屁拍的響,他才有機會活命。

他在一開始接到戰報的時候,氣得把桌案幾乎都給踹翻了,認為這一切都是許攸那個奸詐小人的錯,在一開始就誘導他走向滅亡,可他轉念一想,許攸錯在哪裏了呢?他根本沒有說錯什麽,提供的所有情報都應驗了。唯一一次勉強算是失誤,都怪自己自作聰明地給否決了,反讓文醜前往延津追擊。

延津戰敗,可能會引起冀州內部的爭鬥升級,文醜是冀州一派,而逢紀是南陽人,這一仗勝了,怎麽都好說;這一仗打敗了,冀州一派的謀臣武將一定會借機跳出來,指責他懷有私心故意削弱冀州派。他逢紀的聲望倒是無所謂,而萬一被有心人聯係到世子袁尚,可就麻煩了.....袁紹如今還沒指定繼承人,三個兒子裏。除了袁熙置身事外,長子袁譚和三子袁尚,可都盯著這個位置,冀州派和潁川派擁護袁譚,站在袁尚身後的卻是南陽派,如今田豐被囚。許攸被斥,顏良文醜被殺,冀州派元氣大傷,潁川派人微言輕,正是上位的大好時機,這個節骨眼上磕不能出什麽差錯。

聽了逢紀的解釋,袁尚用三個指頭捏著酒爵,有些憂慮的說:“顏良、文醜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兩站俱損,很容易搓動我軍的銳氣,大軍南征不易,這麽下去,讓我回鄴城怎麽去見田元皓?”

田元皓就是田豐,大將軍幕府中的第一謀士,他開戰前極力反對南下,結果被袁紹一怒之下關入監獄,袁紹的話裏沒有指責任何人,但熟悉他的人都聽得出,他現在很不滿意袁紹不怕傷亡,隻怕傷名,顏良文醜死不足惜,但讓袁紹在田豐麵前丟了麵子,這就犯了大忌諱。

逢紀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正琢磨著該如何解釋,旁邊站出來一人道:“恭喜袁公!”

此言一出,整個廳堂裏的人都驚呆住了,這是誰在胡說八道?無數道視線掃來掃去,最後集中在一個麵白長須的儒雅男子身上,隻見他雙耳垂肩,雙臂過臂,生於異於常人。

“劉備?”袁紹眯起眼睛,酒爵不自覺地歪斜了幾分:“閣下說恭喜我,不知道喜從何來?”

顏良文醜之死都與他二弟關羽有關,袁紹還沒騰出功夫來收拾他,這家夥反倒主動跳出來了,一群幕僚都在心想,這讓莫非是找死不成?

劉備一臉坦然,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逢紀,從容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小敗,正是大勝之兆,其不該恭喜將軍麽?”

逢紀沒想替自己解圍的居然是劉備,這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漢皇叔,這家夥死延津之戰的生還者,怎麽能說出如此混賬的話........

袁紹略微扭動身體:“玄德公,願聞其詳!”

劉備向袁紹一拱手,雙目灼灼閃亮:“兵法之道,奇正正闔,曹軍有郭嘉、荀彧,奇謀百出,正暴露出他們正道勢窮的窘境,窮鼠齒狸,將軍不會不明白。”

袁紹歪了歪頭,用左臂肘部支在桌案上,身子前伸:“窮鼠齒鼠.....嗯,你是說,曹操他如今已經窮途末路,所以希望借此兩仗激怒我,與他早早進行決戰?”

“原本曹公欲守,我軍欲戰,如今他一反常態,急於挑起將軍怒氣,將軍難道品品不出什麽味道?”劉備循循善誘,白皙的麵紅上滿是誠意。

“你是說,他在別處還有擔憂,所以官渡之戰不能拖得太久?”袁紹眼睛一亮。

劉備輕輕捋髯,讚許道:“將軍說的不錯,曹公的隱患可是不少呢,所以他隻能速戰速決,兵法有雲:攻敵之所不備,出敵之所不意,行敵之所不欲,如今曹操欲戰,我軍不如改急攻為緩守,寓攻於守,徐圖漸進,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如此一來,曹操隻能在官渡糜耗糧秣,進退兩難,倘若這時四方事起.....”他說到這裏,眼神閃動,雙臂張開,忽起合掌發出清脆的啪聲,像是拍死一隻蚊子。

袁紹還沒表態,審配跳出來厲聲喝道:“笑話,曹軍不到十萬,我軍有六十萬,你叫我家主公徐徐漸進,寓攻寓守,劉備,你到底安的什麽心?嗬嗬,劉玄德,顏良和文醜二位將軍是你兄弟關羽所殺,如今主公沒有拿你,你反倒說起風涼話來!”

劉備微微一笑:“你可知文醜將軍為何叫我一同隨軍?”

審配冷笑道:“定是你想跟你二弟暗通款曲,想騙殺文醜將軍,斷吾主公一臂!”

劉備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雙目露出悲戚,下巴微微顫抖,要哭出來的樣子,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收住淚水,指向逢紀:“我用心如何,元圖盡知!”

剛才他替逢紀開解,如今逢紀自然不好拒絕,隻得歎了一口氣,解釋道:“此前得到消息,關羽可能在曹軍陣中,所以我請玄德公隨文醜將軍一起行動,是為了再遇關羽,勸誘他投入我軍,就算不能,也可擾亂其心!”

其實劉備是被逢紀逼著隨軍做人質,倘若關羽不從,他就會被當場斬殺,如今劉備反過來利用這一點,逢紀就算心知肚明,也隻能隨聲附和。

逢紀解釋完以後,郭圖卻毫不放鬆:“任你百般辯解,結果還不是一樣,文醜將軍陣亡,你劉備卻毫發無損地跑回來?”郭圖冷哼一聲,死死的咬住劉備,咬住了劉備就算咬住了逢紀,咬住了逢紀就是咬住了南陽派的要害。

這時袁紹不悅地咳嗽一聲,郭圖趕緊閉嘴袁紹對劉備溫言道:“玄德公是正人君子,又是大漢皇叔,豈會害我?玄德啊,喝點蜜水,慢慢說”

劉備用衣袂擦擦眼角,接過一杯蜜水啜了兩口,這才繼續說道:“文醜將軍遇難,實非在下所料,不過我已與二弟有了約定。”

“哦?可是關將軍要來投我?”袁紹露出一點點興奮。

劉備搖搖頭:“二弟現在北上,必被曹操所殺,所在我讓他南下,與我在汝南匯合,同樣可為將軍效力”

袁紹聞言,不由得仰頭大笑:“玄德啊玄德,怪不得曹阿瞞這麽看中你,果然有一套!”

汝南是袁氏祖地,遍地門生故吏,劉備說去汝南,用意自然激化曹操的諸多隱患,為袁紹創造四方事起之謀略,郭圖不甘心的追問:“汝南如今被李通和滿寵守得嚴嚴實實的,你去了又有什麽用?”

劉備撫掌笑道:“他們隻能保住城池不失,外野可是山賊的天下,前番我在徐州的時候,黃巾劉辟、龔都就曾與我反抗過曹操,我兵敗之後他們又退回山林,如果我回到汝南,他們必定為我所用!”

郭圖還要說什麽,袁紹把酒爵擱下,站起身來,右臂向上用力抬起,這是他標誌性動作,意味著馬上宣布四門重大的事情,群臣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