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家有一老
孔融被刺殺，劉備暫攝青州事。
劉備能以後來者身份代攝州事，除其本身聲望頗高之外，還另有隱情：孔融遇害當日，青州別駕、主簿和兵曹劉備同時遇襲。
別駕當場身死；主簿剛好有友人來訪，是青州有名的遊俠，身手高強，挺身而出擊殺刺客；劉備身邊則有關羽隨行，刺客被關羽打傷後自刎，主簿和劉備均幸免於難。然而，被刺殺後，主簿驚懼不可終日，掛印而去，青州府中，再沒有夠份量或有資曆的人，兵曹劉備順理成章暫代州事。
青州府。
劉備臉色鐵青：“三弟，你怎可如此糊塗！何人指使你這樣做？”
張飛大驚，吱唔道：“大哥何出此言？”
關羽歎道：“刺殺大哥的死士，臉上被劃了幾刀，可我和大哥還是一眼認出，那人分明是你的親兵。交手之際，你那親兵也隻是虛張聲勢，根本無意傷害兄長，我本不想取其性命，卻不料他竟然自刎……”
即已被識破，張飛也不再狡辯，恨聲道：“孔融欲對大哥不利，不殺之，大哥早晚被其所害。別駕和主簿也不是好東西，尤其別駕，孔融著其練新軍，明著分大哥兵權，索性一並殺之，為大哥掃除後患。”
劉備怒道：“你雖然做得巧妙，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難道就沒人能看出其中端倪？他日若事敗，天下再無你我兄弟容身之處！”
張飛梗著脖子道：“若被人識破，弟自當之，不辭死，絕不連累兄長！”
劉備悲泣：“翼德，你我兄弟義結金蘭，你若因此而死，劉備豈能獨活！”
張飛感動，抱著劉備大哭：“大哥！”
關羽加入，三兄弟抱頭大哭，一場嚴肅的問責大會，完全變了味道……
簡雍跟隨劉備已久，對兄友弟恭場景相當熟悉，也不吱聲，獨坐品茗。
兄弟三人哭了好一陣子，大概是哭得有些累了，劉備用手在關羽和張飛臂上一捏，三人同時收聲，不愧是異姓兄弟，這方麵配合當真是默契至極。關羽帶著張飛下去，劉備緩緩坐下，對簡雍道：“憲和，你怎麽看？”
簡雍拱手道：“三將軍行事一向魯莽，這次卻可算是歪打正著。”
劉備點頭：“孔融一死，青州府群龍無首，若應對得當，我未必沒有執掌青州府的可能，翼德這次行博浪一擊，確實讓我等處境大有改觀。同時刺殺州府多位實權人物，包括我在內，不僅打擊了可能的競爭對手，還洗脫了我等嫌疑，行事甚是周密。”
簡雍搖頭道：“遠不是如此簡單。”
“憲和，何意？”
“玄德可知，青州除孔融外，誰最有影響力？”
簡雍是劉備同鄉，也是劉備目前唯一的謀士，兩人關係相當親密。
劉備道：“自然是齊國相鄭阿牛。此子雖為異人，卻屢屢弄潮於神州，如今他在民間風評之佳，甚至在我之上，再加上鳳翔城多精兵驍將，經百戰而不殆，若非鄭阿牛與孔融友善，取而代之執掌青州，也未必不可能。”
簡雍點頭，意味深長道：“據我所知，齊國相昨日方率部出擊河套，今日青州府便發生了行刺事件，這難道是巧合？不僅如此，事情剛發生不久，北海酒肆間就有大量異人談論，將青州府群體遇刺的矛頭指向齊國相。大家都知道鳳翔城的武師厲害，齊國相確有刺殺之實力！
異人們還說，齊國相一直有意成為青州之主，隻因擔心各方勢力不接受，才支持孔融成為青州之主，實際上孔融一直受其逼迫，苦不堪言，故而征召玄德執掌青州軍事，以便讓齊國相不那麽肆無忌憚，結果，被激怒的齊國相終於派出刺客……至於行刺之前，齊國相突然進擊河套，也被指為故意回避，希望洗掉他對青州府下毒手的嫌疑，否則無法解釋，他為何突然進擊與鳳翔風馬牛不相及的河套，並且隻帶著數千人？
無論如何，孔融遇刺，鄭阿牛不在青州，無法在第一時間追究此事，否則，玄德是否有機會代攝青州，猶為可知呢。齊國相回返之前，玄德大可從容布置，為將來真正執掌青州打下基礎。”
劉備目中精芒閃動：“以翼德的性子，竟能作出如此布置？”
“以三將軍的性子，自然不能。”
“何人在幕後操弄？”
簡雍委婉道：“公子珍最近常向三將軍討教，或許可召公子過來，看他是否知道一二。”
劉珍很快被叫來，大大方方承認張飛作為是自己唆使。
當劉備問及，為何要在北海城內散布謠言，影射齊國相時，劉珍應道：“孩兒這麽做，也是為父親大人好。孔融不死，父親難有出頭之日，但那孔融與鄭阿牛友善，他主政青州也是因為有鳳翔城支持，今孔融死於非命，於公於私，鄭阿牛都不會善罷甘休……既然我們注定不能和齊國相成為朋友，栽贓嫁禍於他又有助於父親洗掉嫌疑，以順利入主青州，栽贓於鄭阿牛便成為必要選擇。而且，父親將來要想把青州牢牢掌握，同樣需要麵對鄭阿牛，一個強大的齊國，必將影響青州府的威望。
孩兒認為，從現在開始，就應不遺餘力地想辦法削弱鄭阿牛。”
劉備沉吟片刻，扔出一句“胡鬧”，也不再說什麽，拂袖而去。
劉珍低頭送別，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孔融遇刺後第三天，民間對阿牛的影射，已經傳遍青州全境，鳳翔城自然也不例外。鳳翔軍民對這些莫須有的指責大感憤怒，堅信某城主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但謠言傳播者顯然有備而來，誤導、臆測、杜撰、偷換概念玩得得心應手，分析得頭頭是道，普通鳳翔人雖然義憤，卻也無法作出有力的反駁。
鳳翔城。
由於阿牛早已進入河套地區，通訊手鐲無法使用，雖然子龍會某些核心成員仍可通過遊戲外方式聯絡阿牛，但領地內已經沒有辦法與阿牛取得即時通訊。在東萊搞建設的陳宮聞訊後，意識到事態嚴重，連夜趕回鳳翔城，找到盧植、管寧等人商議之後，將大家召到城主辦公室。
陳宮開門見山：“青州府孔青州遇害一事，有人將矛頭指向主公，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話音一落，辦公室內群情激憤。
“有小人欲對大人不利！”
“我等都知道，主公進擊河套是為了救回文姬小姐，卻被人誣為避嫌！”
“主公與孔青州交好，斷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短短三天時間，整個青州都傳開了，大量異人表現活躍，口徑一致，分明是早有預謀。”
“確實，主公一走他們就動手，真會挑時間！”
“多半是劉備暗中所為，州府高層皆被刺殺，否則他豈能代攝州事！嫁禍主公，轉移目標，無非是想增加他坐穩青州的籌碼。”
“對！定是劉備！”
……
盧植臉色很難看，大家普遍認為此事是劉備為上位嫁禍阿牛，情急之下也沒管盧植是劉備的老師。盧植心頭也十分矛盾，情願上不想出現這種可能，但理智上又明白大家的分析很可能便是事實真相。
陳宮輕咳一聲，打斷了眾人的牢騷。
“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猜測幕後黑手，而是如何應對。子幹先生認為，幕後之人嫁禍於主公，恐怕未必隻是為了圖謀青州，搞不好，又有人想借機覆滅鳳翔！事關鳳翔生死存亡，這才將大家召集起來，從長計議！”
眾人大驚。
自阿牛擊敗臧洪，坐穩齊國相位後，鳳翔城實力大增，生存環境也得到極大改善，幾乎無直接威脅。隨後擒袁術、滅麒麟、征倭島，基本稱得上一帆風順，最近一段時間，鳳翔上下多少都有些意氣風發，自信滿滿，乍然被告知鳳翔正麵臨生死存亡危機，大家全都有些難以接受。
如果換個人這樣講，大家可能還不以為然，但講話的是盧植。
在朝堂混了數十年，文武兼修、德高望重的盧植。
盧植歎道：“擊敗臧洪後，直接外部威脅解除，鳳翔確實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良機，拋開鳳翔自身的實力不提，外部與鳳翔交好的諸侯便有兗州府、青州府和遼東軍，必要時都可出兵與我鳳翔共抗外敵。可是，諸位有沒有注意到，鳳翔三大強援近況普遍不佳？
兗州曹操擊殺袁術，但被袁術拖入陣營戰，資財損失頗多，隨後又出兵血洗徐州，兩場仗打下來，曹操勢力元氣大傷；遼東肥龍寶寶更慘，爭奪幽州霸權失敗，可謂傷筋動骨，隻能勉強守住遼東一線；至於青州孔融，人死燈滅，不提也罷……不知不覺間，鳳翔三大外援要麽被嚴重削弱，要麽不複存在。
再看我們鳳翔。遠征麒麟得勝而歸，戰船和人才得了不少，但我們失去了八千將士；接著開始遠征倭島，又出動了一萬多精兵；再加上阿牛帶飛翼營殺進河套……
外援力量嚴重削弱，內部多處分兵作戰，鳳翔如今外強中幹！
若真是劉備暗殺孔青州，他為自保，一定會對齊國出手！袁紹多次被阿牛玩於股掌之間，如今坐擁三州，實力暴增會不會報複？他與我們的停戰協議可以到期了！還有，別忘了異人，鳳翔前幾次生死大劫，都有異人勢力的身影……
如果現在敵人群起而攻，我們有多少力量應對？”
盧植不愧是經驗豐富的長者，敏銳地感覺到危險，並一語點醒夢中人。
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