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橋上車水馬龍,一輛車緊挨著一輛,有些堵車,徐勻握著方向盤,臉色有些嚴肅,像是思考著什麽事情。
顏術偷偷側眸看他,注意到徐勻的神色,眼珠子溜溜轉。
“徐勻,你怎麽了?”
徐勻扭頭看了一眼顏術,微微笑了一下,“沒什麽。”
“感覺你心情不是很好。”
徐勻少見地沉默了,顏術震驚地看著他,這麽多年,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永遠對外風度翩翩,不表露自己真實的情感。
很久很久,久到顏術都以為徐勻不會回答她了,卻聽到徐勻很輕很輕的聲音,“對不起。”
顏術徹底呆愣在車裏,足足一分半鍾,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麽?”
“沒什麽。”徐勻平日裏沉穩的聲音重新響起,顏術覺得自己肯定是幻聽了,像徐勻那樣驕傲的人,怎麽可能向別人道歉。
徐勻看似平靜的黑眸中,蘊藏著跌宕起伏的情緒。
在顏家,他聽到了顏宇說的話,這才意識到這些年來顏術因為自己受了那麽多的委屈,可顏術從來沒有開口跟自己說過,自己也從未回頭回頭看過身後一直追逐著自己的顏術。
這一刻,後悔與心疼充斥著徐勻的內心,他很懊悔,自己為何不早點回頭看一看那個一直對自己笑的女孩,那個女孩也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一直抱著最簡單的目的接近自己的人。
徐勻清楚的明白,其他人接近自己,對自己好,是因為自己徐家獨生子的身份,可顏術不是,她接近自己,不是因為自己姓徐。
徐勻餘光看著顏術,她半邊臉還未消腫,安靜坐在副駕駛座上,大眼睛像是小鹿一般靈動,卻不再像以前一樣多看自己一眼。
“顏術,顏家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對你的嗎?”
顏術緊緊抓著自己的衣服,她不想在徐勻這般驕傲的人麵前揭露自己很不堪的往事,顏術知道自己本就是孤兒,配不上如帝王般尊貴的徐勻,可她也有自尊,何況,徐勻還是她喜歡的人。人在喜歡的人麵前,更不願意丟臉。
“還好吧。”
看出顏術不想多說,徐勻也沒有再多問,綠燈亮起,車子緩緩向前行駛,徐勻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顏術,“顏家已經無法在H市生存了。”
顏術一愣,她倒沒有想過對顏家這麽狠,隻想為自己討回公道,讓傷害自己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就可以。
徐勻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H市。
電話響起,是周子瑜。
“徐勻,問出來了,顏宇口中的姓劉的,是劉明國,顏氏資金運轉不開,瀕臨破產,劉明國願意出錢,但條件就是......你懂的,所以,顏勝才會派人綁架你老婆。”
徐勻沒有戴耳機,手機裏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顏術的耳朵裏,顏術聽到“你老婆”這個詞,不由得心跳加快,低下了頭。
“好。”
徐勻掛斷了電話,警局裏吃著泡麵的周子瑜不滿地翹著二郎腿,“這個沒良心的,本少爺累死累活給他老婆討回公道,他卻連一句謝謝的話都不說。”
忽然,一個大栗子精準砸到周子瑜後腦勺上,這十幾年挨栗子的經驗讓他知道,這個力道,這個方位,是他那獨一無二的親外公,H市公安局局長。
周子瑜立馬收起二郎腿,笑嘻嘻回頭,“外公,晚上好啊,你吃飯了嗎?我這還有半桶泡麵,你要不要湊合一下,但是我覺得你身為堂堂市公安局局長,值得吃點更好的,不然偉大的人民群眾還以為國家怠慢他們的公仆。”
黃武厲色看著自己這出了名混的外孫子,“周子瑜,這還是在局裏,你給我注意你的言行舉止,不要敗壞我們公安局的名聲,為了你,上麵多少次來找我談話了。”
周子瑜舉手投降,“好好好,外公,你放心,我會注意的,你別生氣,降壓藥帶了嗎?再給你氣出個好歹來,我媽會打斷我的腿,這麽大把年紀了,別老加班,別老讓我們操心......”
外孫子的話還未說完,老局長就捂著耳朵走遠了。
周子瑜在後麵露出得逞的笑容。
黃武最不喜歡聽家人勸他休息,他一生都奉獻給了公安局。
一夜之間,從H市消失的,除了顏家,還有劉家。
這些事情,徐勻沒有過多地告訴顏術,隻說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讓她放心,顏術也沒有多想,以為隻是徐勻善意的關心。
一周後,徐勻加班到很晚才回來,顏術正好沒有睡著,她熱了一杯牛奶,端進徐勻的書房,站在門邊,剛想敲門,卻聽到房間裏徐勻正在跟徐方軍打電話。
“你真的和她結婚了?”
顏術端著牛奶的手逐漸發抖,偷聽別人講話不對,可她想知道徐勻到底為什麽要跟自己領證。
徐勻一如既往說話簡短,“嗯。”
徐方軍很久沒有說話,顏術的記憶裏,徐方軍是一個跟徐勻很像,但比徐勻更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
顏術從沒見過徐方軍生氣的樣子,以徐氏在H市的地位,徐方軍可以橫著走,但他次次待人接客禮數周到,臉上始終泛著不冷不熱的微笑。
但不知為何,顏術總是很怕徐方軍,一向熱情開朗的她會跟每一個遇到的長輩打招呼,唯獨徐方軍,顏術每次看見他,都想裝作沒看見。
徐方軍沒有說話,徐勻也保持著沉默,門外的顏術仿佛親曆他們的談話,不由得屏住呼吸。
過了很久,顏術聽到徐勻的聲音,“爸,我還有點公事。”
徐方軍掛斷了電話,顏術看著徐勻的背影,他一個人坐在寬敞明亮的書房裏,明明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耀眼,可顏術總覺得徐勻很落寞。
顏術默默離開,沒有送這杯牛奶,剛走到廚房,肚子“咕咕”叫,“反正你也不缺我這杯牛奶,浪費可恥。”
顏術拿著牛奶一飲而盡。
這天晚上,徐勻在書房裏坐了很久,他沒有處理公事,不斷地回想著徐方軍的話。
“顏術不可能成為徐家的兒媳婦,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她可以是你的女人,但不會是徐家的兒媳婦,我可以給你現在的一切,也可以收回這一切,沒了徐家,你什麽也不是,也護不了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