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金嫦兒此時早已在數千裏之外一客棧中打坐休息了。她將那本不知名之典冊拿出,左右看不明白便歎一口氣重收入法袋中。而那《陰陽變》講得卻是以天地陰陽之氣轉化補識神之力的,但那必須有身具肉體之修行者才行,對嬌嬌並無大用。最後一本既是那重塑肉身之秘紮小冊。此小冊言之甚略。隻道用那不知凡界是否尚存之九品蓮花,以歸元大法陣之力重修肉體。而具體詳情卻並無論及。金嫦兒閉目靜思好半日,長歎一口氣自語道:
“傳聞興國京都之皇家大寺育有九品蓮花,也不知此聞得乎?唉!隻好去此地碰碰運氣了。”
興國京都真乃大國之都城也!其城牆高近百丈,城內布局莊嚴。以皇帝宮城為中心,皇帝行政之大殿為中軸線,縱橫排列其外者乃是皇城、官城,再其外為豪門居地,而後商號店鋪,數百萬京都凡俗人家依次延續,直至四麵城牆圍定。皇家大寺位於皇城之外、官城之內。大殿雄偉,佛之法相華美莊嚴。但其最高之法塔與大雄寶殿卻不及那大佛寺之高大廣闊。蓋因皇城中以俗世皇權為尊,故所有建築皆低於皇城、宮城中之天子大殿和祭拜天地之祭壇。
興國佛事大興,但並不禁道家,連諸子百家也不甚禁。隻要不威脅皇權,自不會有太多幹涉。故京都之城中書院、道觀亦遍布。書院中儒生高冠長袍,大袖揮動卻也自成一派之莊嚴。道觀中道家清雅靜修悠然自樂。佛寺之所則煙霧繚繞、梵音不絕。
京都之官路、街道自與別處不同,四方十字,方正而合於禮法。尊卑之別,盡顯興國教化之功;百姓樂業,全賴官吏勤勉治下。金嫦兒在城外甚遠處悄然降下雲頭。左右無人,便顯變化之能,化身為一儒生,止於道旁暫歇。其身背一書架,手拿一水袋,注視過往商旅。有一群乘大馬者腰挎佩刀,行色匆匆,往京城疾行而去了。亦有從容不迫禦馬而行者,還有駕馬車不緊不慢前行者。至於步行者更眾,或三三兩兩,或獨行於道。商旅大亨、販夫走卒、官家老爺、書生歌伎不一而足。然亦有乞行於道者,其景淒涼,更加上往來官道上之巡邏士卒不時驅逐,彼等皆驚惶逃避,令人頓生憐憫之心。金嫦兒輕歎一聲,舉步複行。見一老丈駕牛車緩緩行來,便走上前打個問訊道:
“老丈可否行個方便,載乘小生一二?小生實實行不動也。”
駕車老丈仔細打量了金嫦兒一會兒後道:
“看小相公樣子,必是大家族之子弟。怎麽沒有從人相陪?”
“老丈真個好眼力!但小生讀書之人,若不遠行萬裏,哪裏能得儒之真論哉!而著一小童或下人相伴,又怎麽能夠修身、養性、齊國、平天下也!”
“高論!高論!我觀小相公乃不凡之人,就請上車同行!”
“多謝老丈!”
於是金嫦兒上車與那老丈同車而行。行走未及,相談甚歡,便就熟了。金嫦兒道:
“老丈,吾觀路人皆行色匆匆,似乎甚急,這卻為何?”
“小相公不知。當世金玉其外,實百姓生活甚艱。雖京中之王公、將相歌舞升平,大小州府頻傳佳報;佛寺、道觀頌平安之經,大儒小生歌和暢之聲。然百姓人人爭食,雖溫飽已足,實心力憔悴。此實為慢火煒人之世也。”
“吾觀夫老丈小心翼翼,難不成此京城之畔,皇城根下亦存險哉?”
“小相公見笑也!平心而論,壞人倒不敢說太多。然人心不古,金錢唯上;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以往日之平常之人,而今於他人手中奪食,亦見怪不怪!至於爾虞我詐,誆騙於人,借人錢財不還者,壞人家庭不罪者,當世之常事爾!吾等鄉野鄙俗之人,不小心,哪裏能安然度日哉!”
金嫦兒默然半響道:
“凡界俗人之所欲者平安度日,享受天年爾!沒曾想竟險苦若是!此凡界真大苦之界也!”
“小相公此言得之!然凡界俗人中亦有大情真愛,雖仙、佛不換也!哈···哈···哈”
“老丈真聖人也!小生勝讀十年之書。”
“小相公謬讚了。”
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竟至京都之大門前。金嫦兒抬頭觀那百丈之城門樓閣及樓下數十丈高之城門,暗道:
“曾以為凡界俗人螻蟻之力,竟創如是之偉業,真令人感佩!”
“小相公進京都需下車而行。”
“哦!知道了,多謝老丈!”
於是金嫦兒便與那老丈言笑間進了者興國之都。
在一書院左近之十字路口,金嫦兒辭別了此大智者老丈,信步入了書院之側門。見有儒生過來,忙行了一禮道:
“先生,晚生有禮了。”
那儒生見金嫦兒氣典雅而質高貴,便還了一禮道:
“年兄,可是來聆聽大儒高聖人之經典講解的嗎?”
“正是,但不知······”
“汝方才剛來,恐還不知曉,高老先生進宮給皇子講學去了,半月後才能重開五經四書呢。不過汝倒可去裏麵客舍暫住以候先生來。”
“多謝先生!”
金嫦兒便入了書院,到那登記處暫租了客舍以候。
客舍中還有一儒生,然去了他處訪友,過幾日才來。於是金嫦兒晚間隻在客舍歇息,而白天卻去京都各處遊覽。皇家寺院聞名遐邇,不用問路,隻隨男女居士或信男信女便到了。金嫦兒見殿就敬拜,遇佛既上香。過得五六日方才拜完各殿神佛菩薩,但卻並未發現法力高絕之僧眾。而那九品蓮花之事也已打聽了,但凡俗之信眾卻哪裏知道!隻好另尋一日幻化為一女居士,入那藏經閣去閱經文。這皇家大寺之藏經閣卻與別家不同,經文卷冊皆可對凡俗信眾。隻可淨手、焚香、誦經,卻不得帶在身上或拿出經樓。
金嫦兒依樣淨手、焚香、誦經。各類經文甚多,卻無金嫦兒欲觀者。過得三兩日,隻好化身為一小沙尼,複往那後殿尋去。寺院紅色之內牆上壁畫滿滿,佛陀度化眾生脫離苦海之故事一幅幅展開,瞻仰者亦眾,盡皆肅穆虔誠。亦有僧俗之眾頂禮膜拜佛陀,其四圍菩薩金剛羅漢列隊,飛天赤足飛起嫋嫋娜娜,眾高僧渾體金光四射,慈眉善目,盡皆救大眾脫苦海狀。金嫦兒微微皺眉,感慨而歎曰:
“佛陀自己修行欲達長生,雖亦助人,但何來如此之功!大千塵世,雖實盡虛,隻為救贖者卻甚稀。至於以事顯己,唯怕掛萬漏一,世人不知者幾乎眾矣!而宣言法理皆諸如此類。非但佛家,道家,幾近諸子百家皆如是爾!”
金嫦兒行至後院及至塔林處時,忽然停住。此一壁畫雖以絕妙大法陣掩去其玄靈神能外溢,然瞞了別家修行者也就罷了,卻怎麽能瞞了金嫦兒之法眼!其放開識神一感,隻見畫中一高門大牌樓為門戶,蔽去了識神之能,其內為何卻不甚了了。此地乃是上古大能修行者以無上大法力所辟之陸仙妙境!大類大佛寺心佛殿中之秘地空間。其法名為“太虛道訣”。現今道消法弱,便是如金嫦兒般此界至高大能者亦斷無可能創此妙境。
金嫦兒遂隱形而入,及過了大牌樓,則複見別一天地。其豁然開朗者乃是一玄妙之所。香霧繚繞,其間有僧舍若幹,小廟數座,殿小、閣雅。其內一小湖,數座小山相連。綠樹繞湖,盡山皆為樹木花草,有仙鳥鳴叫,時越綠林。湖中小舟數個,皆自由漂浮水中,隨波而動。水中魚兒暢遊而樂,人來不驚。亦有僧人或走、或立、或誦經、或打坐、或對弈,各自為樂。見有生人入內,隻抬眼略視,或恍若不知。金嫦兒大疑,此“太虛變”乃是道家玄功。以物之影像置於畫或鏡等異物中,實則是以大法力將玄妙空間溶於畫、鏡等異物之中,而此空間似虛實實。凡界俗世之人觀之不過一畫、一鏡像爾,修行者道法可及時觀之則是一非常之處所了。隻是此處較之一般之玄妙之所又大了不少。但道家之功為佛家所用倒是甚奇。
金嫦兒從容於眾僧旁走過,也不言語,隻是去那佛光大盛之所。近前一觀,見一青年僧人端坐蓮台,卻正是那九品蓮花所化九品蓮台。其花生機已滅,早被其煉化為佛寶法器,已不可再用其重鑄肉體矣!那僧人手結法印,低誦經文。金嫦兒法眼觀之,知道這九品蓮台靈光大盛,佛光中所蘊神力十分驚人,而那蓮台上之僧人也佛法高深。自輕歎一聲,轉身去那玄妙之境中之經樓閱此寺秘藏之神妙法典。
此時九品蓮台上之僧人亦睜開慧眼,觀那金嫦兒,後長歎一聲,複閉目如初,仿佛從沒有誰來窺視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