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雲霧淡淡籠罩山頂,風聲蕭瑟。

漫長的青色石階依山而上,盡頭處聚了一群人,身後就是巍峨的仙門宮殿。

人群中的空地上站著一位手持長鞭,容貌出色的金衣少年,俊美異常,眉長入鬢,眼尾一點淚痣平添幾分豔色,偏偏少年神情倨傲,眼中透露出的全是鄙夷與厭煩。

他麵前有個衣衫破敗的人狼狽地倒在地上,身上有幾道鞭傷,發絲蓬亂地垂落,看不清臉,雙手用力撐著地,正努力想站起來。

周圍身著青色弟子服的眾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處,竊竊私語:“這宋子逸可是觸上眉頭了,一上天水山就遇到這號人物。”

“可不是,人家靈根優越,剛拜了師,風頭正勝,偏偏被一個資質奇差的垃圾橫插一腳,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跪趴在地的人聞言暗暗咬牙,抬頭向上看去。他麵上擦了幾道血塵,一雙黑曜石般的鳳眸卻亮得出奇,帶著冰冷的恨意與怒火,直直盯著金衣少年。

仿佛被這挑釁的眼神激怒,少年冷笑,提腕一抖,手中長鞭掠出殘影,呼嘯著破風而來——

“啪!”

地上的人還不及格擋,被當胸一鞭,衣衫撕裂,抽出一道極深血痕!衝擊力讓他猛然後退,在那陡如天梯的石階上,幾個翻轉,徑直滾了下去!

沉悶地撞擊聲響,再無動靜。周圍一時噤若寒蟬。

金衣少年斜睨著石階上滴落的一串血珠,薄唇輕啟,吐出的卻是一聲冷笑。

“下等的廢物。”

…………

“嘀——恭喜宿主達成‘山門羞辱’任務,惡毒值+8,此次任務贈送的新手教學效果已兌現,現在開始失效咯。”

“我去——你幹嘛啊!?”秦月川內心崩潰,差點喊出聲來。

腦海中的係統好心地解釋:“第一次任務為避免宿主開局崩人設,我們會附上身體控製指導,你看你剛才那係列表現,完美還原人設啊。”

金衣少年不顧眾人驚懼的眼光,轉頭就走,他神情不變,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寬袖下的手正瘋狂顫抖。

“……太可怕了!我竟然,我竟然……”

“按照劇情發展,這是您的角色第一次與宋子逸見麵,也是你們多年矛盾的觸發點。宋子逸被顧朔雪破例收為弟子,插足成了你師兄,從而引發了你的不滿,從此你對他處處阻撓,無所不用其極,成為故事中的三流惡毒男配。”

秦月川欲哭無淚。

這是他綁定係統穿越的第二天。身為一個現實世界的平凡宅男畫家,秦月川現在還是不太能接受目前的處境。

他機械地移動腳步,一邊恍恍惚惚地想,明明隻是開個車出去郊遊,被後座打鬧的朋友不小心撞到,怎麽就一腳油門衝下盤山公路的護欄了……死於一場意外也就算了,怎麽還被莫名其妙綁定了一個重生係統?

回想係統天花亂墜的自我介紹,他勉強提煉出關鍵信息——這個係統所屬的組織存在於高維空間,他們會在各個世界裏尋找“性格”特點鮮明的人,把他們送到平行世界,進入性格與宿主本身完全相反的角色,通過維持人設的“衝突”過程來賺取能量。

說起性格,秦月川多少有點自知之明。從小到大他收過最多的就是“好人卡”,爸媽覺得他是懂事的孩子,朋友覺得他是溫柔親切的老好人,就連告白的女孩都說他是自己見過最善良的男性……正是因為這種性格,他的人生平平無奇,因為對每個人都友善,所以沒有特別好的死黨;也因為從來不生氣,不會在生活中樹敵。秦月川就這樣當了21年的中央空調,造福社會關係,促進和諧發展。

而剛才,他用鞭子把一個人抽到滾下台階。

還罵人家是個下等廢物。

…………

這個世界是修仙背景,劇情總結起來就是原耽經典師徒戀。男主宋子逸是霜冥魔帝與華淩聖女一段露水情緣後留下的孩子,彼時人界與魔界劍拔弩張,華淩聖女向所有人隱瞞了宋子逸的身世,告別師門歸隱山林。後來有各路消息傳謠說華淩背叛師門、轉投魔道,更有甚者傳聖女私藏魔界秘寶,一時人界群情憤慨,出手追殺奪寶的不計其數。

華淩帶著少年宋子逸在一次圍殺中身受重傷,瀕死之際被剛結束閉關聞訊趕來的師兄靈霄真君顧朔雪所救。聖女臨終托孤,請求顧朔雪念在師門舊情上照顧宋子逸。

顧朔雪是個高冷劍神,不食人間煙火,殺了當日傷害聖女的那群人,便把宋子逸帶回天水門收做弟子。在相處過程中這對師徒一點一滴積累情誼,對彼此的念頭也從尊師愛徒走向書耽女頻……後期還有宋子逸入魔什麽的,感情之路跌宕起伏。

而秦月川的角色名叫寧樂生,三流惡毒炮灰,出生權貴,天之驕子,資質很好,性情極惡,是掌門強塞給顧朔雪的徒弟,修仙界走後門第一人。今天是寧樂生的拜師禮,成了他就是顧朔雪唯一一個關門弟子……然後男主來了,霍,喜提一個目前被魔氣壓製了靈根的廢柴師兄。

這對從小順風順水的他可謂奇恥大辱。

寧樂生在這個故事中隻占了前期幾場不重要的戲份,基本就是殘酷虐待還沒開發實力的菜鳥男主,故意陷害造謠生事等等。人物結局是被入魔的宋子逸廢了靈根,斷了全身經脈,遍體鱗傷,吊在水牢中失血而亡。

秦月川回到房中,隨手把長鞭一扔,就撲到**翻滾起來。

“我完了……我做了什麽……”秦月川眼泛淚水,有氣無力,“我要不得善終了……”

聽到他內心的碎碎念,係統淡定地出聲:“請宿主積極麵對人生,繼續努力賺取惡毒值,重生機會在遠處等著你。”

…………

人群散去,台階下仰躺著的宋子逸衣衫襤褸,血跡斑斑。過了一會兒,他眼皮輕顫,鴉羽般的睫毛閃爍,緩緩蘇醒過來。